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明亮的卧室内,多了一抹温暖。许以安睁开眼睛,恍然间有种错觉,还躺在自己的房间里,等迷糊的眼睛逐渐清醒过来,才看清楚这卧室的摆设与自己迥然不同。她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词语是简单,随即又变成了简约,最后又变了简明,尽管她也不确定这个词语适不适合描述一间卧室的风格。
许以安走到窗前,挥手将窗帘拉起,阳光扑面而来,将眼睛逼入眉目之下。虽然从来都分不清东西南北,许以安还是能看出太阳在中天偏西的位置,她伸了个懒腰,看向床头柜的闹钟,已经下午两点了。若是还在家里,这个点应该午休结束去上班了吧,许以安突然这样想。
转身准备向外走去,眼睛被闹钟下面抽屉中的相框锁住了,许以安下意识拿起相框,里面却是一张泛黄的白色练习册稿纸,上面写着三行字:“愿意用一只彩色的铅笔,画一出沉默舞台剧,灯光再暗也要抱住你!”
红色的娟秀字体,被篡改的歌词,许以安没见过这样的字体,却知道这是谁写的,她想,这里面藏着一个少女最真诚的心,也能窥见一个男子勇敢的心,尽管这不是好故事。
“如果只有用心的觉悟,就以为能解决爱情中的事故,那真是太得意忘形了!”这是钟晨暮说给许以安听的,她知道这不一定放之四海而皆准,但一定是他们事故的反面教材,可是我们补牢篱笆时,却丢了最为钟爱的那只羊。所以,别说什么亡羊补牢尤未晚,那时,你与羊已经隔着一道篱笆一头狼的距离。
许以安将相框重新放好,顺手将抽屉关上,走出了卧室。钟晨暮裹着被子躺在沙发上,她发现自己居然是第一次打量这张自以为印到脑海中的脸,长长的眉毛,鹰钩鼻子,原来只看脸并不会觉得他很瘦。呼吸均匀,不,他在呼吸吗?这呼吸声的分贝太微弱了吧?许以安突然想到什么,随即赶紧摇头予以否定。
“干嘛这样看着我?一副见了鬼的模样?”钟晨暮睡意未醒,眯着眼睛看着许以安。
“你这人睡觉怎么连一点声音没有?我还以为……”许以安没有说下去,假装咳嗽了一声。
“还以为我死了是不是?”钟晨暮从沙发上坐起来,晃了晃脖子,随口说道,许以安却呸呸呸,然后嘟囔了句坏的不灵好的灵,这是她对于所谓口误的一贯做法,钟晨暮毫无在意:“大学的时候,有个室友经常失眠,他说不怕说梦话的,不怕磨牙的,也不怕打呼的,就怕我,因为别说呼吸声,就连心跳声都听不到;他说夜深人静时,让人有些瘆得慌!”
“要是我,非直接踹你一脚!”
“你刚才就是这样的准备的,别以为我不知道!”钟晨暮将被子叠好,放进书架后面的衣柜里。
“我没你想的那么恶劣!”许以安对着钟晨暮的后背耸了耸肩,转身走到电脑前坐下,突然抬头看着准备洗漱的钟晨暮:“原来你的脸,和我印象中不一样啊!”
“可惜了你这十几年的印象!”钟晨暮走进了卫生间,水龙头的声音响起。
许以安打开电脑登录网页,然后静静地浏览起来,那样子像极了小学生听到作文被老师朗读的模样。偶尔点头,紧接着突然笑了起来,听到钟晨暮走出来的脚步声,头也不抬的问道:“这个牧野之歌是谁啊?”
“怎么啦?”钟晨暮从冰箱中拿出果汁与牛奶,端着走到电脑旁。
“给你的小说写了长评,貌似不只是读过的!”
“很刻薄吧?”钟晨暮刚要拿起面包,已经被许以安放到了嘴边,钟晨暮额了一声:“姐姐,有脸吃吗?脸都不洗!”
“这不叫刻薄,这是犀利,我喜欢这种杀人不见血的快感!”食物含糊她的声音,但并没有阻止她停下来:“只不过刀还不够锋利,没能将你杀了,就开始上药治疗,居然夸你比之前几个章节写得有进步!顺便说句,我觉得你最大的进步是,终于知道喊我姐了!”
“我不介意套用小伊的名言:死开!”钟晨暮突然想到,他们的死党江伊春说这句话的气势,绝对阴风阵阵、杀气腾腾。他端着盘子坐到沙发沙发上,杯中的果汁已经喝了三分之一:“你还没见到她,就已经赢得了她的好感!”
“我可以见到她?”许以安将眼睛从电脑上拉出来,她听出钟晨暮的弦外之音。
“而且做着你向往的工作!”
“调酒师?”
“一个不读书,但有几分书呆子气的调酒师!”钟晨暮曾经当着慕歌的面这样说过,慕歌说不要把阅读想得那么高级,那不过是我们找到的自己的方式之一,书不能把人变成呆子,而读书读呆的人就算不读书也是呆子。
“那我就不奇怪了,为什么一个调酒师会和你成为朋友!”
“你什么意思?”钟晨暮苦笑着说,其实他明白许以安是什么意思,他从来都不是玩得很开的人,什么疯狂啊、幽默啊、逗比啊,从来都不是他擅长的。
“我的意思是说,我到来的第一餐,你准备如何招待我!”许以安一脸认真,能让她委屈自己也不愿辜负的只有爱情与美食。
今年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比较早,夜幕刚刚落下,步行街上已经是流光溢彩。
道路两侧,服装店、餐厅、游乐场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竞相闪烁,街旁各种装饰双节的配饰在夜风摇曳生姿。圣诞刚过、元旦将及,情侣们的热情将熙攘的长街变成欢乐的海洋。
“要是来场大雪就好了,灯光摇曳下,白雪飞舞,红尘烟火中就多了一丝清白气象!”许以安手中拿着一串烤肉,她更像是清冷寒风的凛冽烟火。
“那些情侣们可不这么想!”钟晨暮手中握着一杯奶茶,棕色的长款外套下,穿着白色带帽的卫衣,出门前许以安看着他说,你下一部小说可以叫《幼稚诗人的老派着装》,钟晨暮知道自己被嘲笑了,他的着装偏年轻化,而年轻化在有些人眼中意味着幼稚。
“管他们怎么想,我的世界是为我存在的!”钟晨暮又被嘲笑了,这句是他出门前回答许以安的话,意思是说他穿衣服是为了给自己看。
钟晨暮径直向前走去,迎面和你一个撞上,那人倒也和气,只是用眼神给了他狠狠一击。许以安笑着对他说:“我突然再想,如果对面有人走来,我们始终不让开会怎样?”
“总有一方想让开!”钟晨暮说完这句又补充了一句,他说:“生活就是这样,总要有人先做出让步!”
“我想试试,看看对方会不会退缩!”
钟晨暮摆手对她耸耸肩膀,那意思表示自己没兴趣,转身向前走去,然后转进一个相对冷清的巷子。许以安还在想着这个问题,对面走来一个块头不小的男士,她快步走了上去,可是在距离对方还有五十厘米的时候她让开了,和来人擦肩而过。许以安没有回头看那人,只是对自己笑了笑,叹了口气,居然真的做不到啊!
两人走进一家叫“前后村面馆”,里面的装饰古朴中透着雅致,可能是过节的缘故,人并不是特别多。柜台里面站在一个大约六十多岁的男子,看见钟晨暮进来笑着问道:“小钟来了,今天想吃什么面?”
“杨凌蘸水面”钟晨暮说道,这是他经常点的面:“每次吃杨凌蘸水面,都感觉有不同的滋味。老任,有什么独家绝密啊?”
“可能是你每次心情不同,所以每次味道就不同!”老任笑的很温和,声音也很温和,整个人温和地相一团棉絮。
“请问,有人注意到这有个新人吗?”许以安举手问道。
“你还是新人啊,你不是到哪里都是自来疯吗?”钟晨暮故作吃惊,许以安知道他在讽刺自己,她是那种熟人面前可以吵闹到癫狂、在生人面前却又安静到羞涩的的家伙,他们的另外一个死党百里霜曾说,这是自来疯啊,自己来到熟人面前就疯狂!
“任平生,这家面馆的老板!”老任这样介绍自己。
“一蓑烟雨任平生啊!任老板好,我叫许以安,跟这家伙不是朋友!”
“跟小钟一样,喊我老任就好!”任平生笑着看着许以安,许以安觉得他的眼睛很澄澈。
“是的,谁跟你是朋友啊,我现在是你房东!”钟晨暮在跟桌子上的招财猫握手。
“小许也要来这边啊,那以后可以跟小钟常来吃面!”
“老任,某些人来你这里吃饭,不会经常不给钱吧?”许以安带着怀疑的眼光看着钟晨暮,任平生在一旁呵呵笑了起来,钟晨暮也对着许以安呵呵笑了起来,只是这声呵呵明显跟任平生的不同。
手电铃声响起,钟晨暮拿起电话,是张亦驰打来的,他喂了一句,过了会说:“看来没有我主持大局,你这婚还结不成啊!”听完这话,许以安一脸鄙视看着他,电话中明显也是这个意思,就听钟晨暮接着说:“我待会就过去,其他的都好说,伴郎的事情免谈!”
钟晨暮挂上电话,转脸对许以安说:“许大小姐,这第一顿饭我不陪你了!不过老任面馆的面可是一绝,臊子面、刀削面、蘸水面、摆汤面、阳春面、排骨面、扯面、捞面和鱼面,你吃过的、没吃过的这里应有尽有!”
“报菜名呢?你可不是非著名相声演员!”许以安说,摆摆手示意他赶快走:“滚吧,本大小姐吃饭还用你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