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也不必为此过于烦心了。”
太子泄气,望着大殿殿顶:
“也对,要不是舍及和朱月后来解围,孤都不知怎么收场。鯥鱼族长也是个好的。”
太子丞笑着肯定:
“喝不到立嗣酒不打紧。宵君稳住了就好,只要宵君还念父子亲情,就还会尽骨肉之力,帮着殿下的。”
…………
太子侍妃白咎一手拍在案上,茶盏颤了颤溢出水来:
“真是防不胜防。”
白咎族兄白术,刚刚得到木植族裹种门长老之位,雄心飞扬:
“防不住也得防,宫闱朝堂风波暗涌不断,什事儿都有可能发生。妹妹自己还得多留心。”
白咎转头回问:“你留下来还有事?”
白术撩袍坐下:
“我跟妹妹通通气。
宪翼河患背后各方盘根错节。太子以往尊位稳固不用管,现在为了自保少不得举动。
那是个马蜂窝。不捅则已,一捅各方反噬这不就来了。搞不好就会出大事。”
白咎招仙侍换过茶盏:“你是说,这提请立嗣是那些势力的谋划?不是苍陆居功邀宠?”
“邀宠?他身为实权神君邀什么宠!”白术心中暗送白眼:
“妹妹在太子身边多长些心。
太子心乱了,咱们族中的机会来了。折松殿下的机会也跟着来了。
立嗣立嗣,立的不就是太子的儿子么。”
白咎不信撇嘴:“好事能轮到你妹妹我,上面还有宵君和桑和。”
白术笑着,哄劝:“强极则辱,弱可转强,还有妹妹柔能克刚。太子好,就能转为妹妹好、折松殿下好。”
折松坐在侧室,面前摊开一册仙朝律令,一直沉默,此时方才慢慢张口:
“这是一盘大棋,需得环环紧扣,绝不能行差踏错。”
白术眉开眼笑道:
“殿下好见识。白咎妹妹多聪明啊,自小被族中长老夸赞,是个大富大贵的命理。
殿下从白咎妹妹肚子里爬出来,错不了!”
白咎笑着给了白术一击:“该打!嘴上又没把门的了。”
白术手上虚做防御,口中叫着:“为兄无状了。”
转口又问:
“妹妹觉得今日此事,太子是什么意思?”
白咎侧脸:“能什么意思,不是想要请立宵君么?”
白术捶胸,深恨其不明就里:
“我的好妹妹,你的枕边人是太子。家事朝事分不开分不清的。
你不能不用心留意啊。
不管有没有人反对,宵君都当不上世子天孙。
等着瞧吧,大戏才刚刚开锣。以后这仙庭更会好戏不断。”
“仙上,太子殿下传来口谕,今晚招仙上侍寝。”仙侍扣门后进殿传话。
“殿下怎么突然……”白咎已有三百多年未侍寝,惊疑不定问道。
仙侍躬身下拜:“太子丞辞别殿下后,大家本以为殿下自歇息了。好像突然想起有什么事要问,这才遣了小仙传谕。”
白术起身作揖:“既然太子有事,妹妹、折松殿下,小仙就告退了。”
折松抬手回礼,也站起来,走到白?面前:
“母妃别慌。君父操劳朝事,最需要家人支持。”
看着已经长成松柏的儿子,白咎眼眶发热:“哎……好,放心吧。母亲会给你最好的。”
随仙侍到太子寝殿侧室沐浴更衣罢,踏进正殿。
冷眼看着皂化从太子榻上起身,慢慢穿好襦裙、外袍、披帛,一时心中百感交集。
等皂化莲步轻移出殿,关好殿门方才走近榻边,屈膝跪坐上榻。
禺庸起身,盘腿背对白咎坐着说道:“太子这宝座不舒服啊。你说苍陆,宵君、东荒君还不够位高权重?孤还是不是他亲父?”
白咎为禺庸活动放松筋骨:“宵君能干,能为殿下分忧。”
太子道:“哼,他是能干,心机也够深。这么多年,我竟不知道他对尊位也有想法。”
白咎话在脑中过了几遍:
“殿下,想是被另有企图的仙家臣属误导了。
对儿子来说,尊位再重哪能重过亲父。殿下的儿子们,都是深爱殿下的。
哪怕为长远谋划,也是最不愿见乾元宫生乱的。”
太子一把握住白咎娇嫩细滑的指尖:
“你也觉得是有他方势力搅混水,挑拨离间我们父子关系?”
白咎羞涩垂首:
“外面的事妾不懂。只知道能干的,不会看不清。”
禺庸勾起白咎下巴:“这么多年了……往后你的聪明懵懂,能多用在地方。”
“妾愚钝,不懂的太多,还望殿下拨冗指教。”白咎抬起空手,覆上禺庸鬓角。
禺庸翻身将白咎按在榻上:
“爱妃要拜孤为师?好主意,今晚孤就定要全力教导爱妃。”
“殿下……”
翌日,太摄帝早朝前召太子觐见问事。
太子未用膳便匆匆赶赴凌霄云宫:
“儿臣见过父帝。”
太摄帝正在穿朝服,沉默站着,听若未闻。
太子问道:“父帝休息得可还好?”
“说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何能好。说不好,只要活着终日不就如此,怎叫不好。”太摄帝垂下眼睑。
太子笑开,转移话题说道:
“南荒现在庶务无人打理。儿臣举荐舍及出任南荒司徒。掌管南荒子民教化和行政事物。”
太摄帝朝服换好,挥退奉衣仙侍:
“可以。太子妃往生多时。舍及年幼势弱,空守蛇族主君头衔。派点实务,不错。”
顿了顿,又说:“听说蛇族最能干的是舍朱。在苍陆的东荒君府做事。这次赈灾,接洽鹊山上下。”
太子回道:“是,儿臣向苍陆要了舍朱。”
太摄帝惊疑:“什么?飞鸟未尽,你就要良弓墙上空悬?”
太子忙道:“父帝容儿详禀。儿臣是想鹊山缺了几个山神土地,不如调舍朱这个熟悉的过去。”
太摄帝一字一顿,斥道:“你要拆了东荒君府?”
太子闭了闭眼,再睁开一派平静说:
“父帝召儿臣,想必已听说。昨日,不少臣属在贺宴上公然提出:应早日请立世子天孙。儿臣想按制请立苍陆,却遭驳斥。”
太摄帝怒言:“臣属驳斥请立苍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