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四章重燃心火
“杨郎，你真的是傻！”达奚冰只扔下这样一句，逃也似的从屋檐上落下，不见了踪影。
杨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承认。
或者说不是傻，而是卑鄙。
一个又要再一次利用元如雪的卑鄙小人。
卑鄙到又要再一次利用一个一直喜欢自己的女孩。
一想到这一点，杨影不禁懊恼。
觉得自己，就是个人渣。
“你真的，是自己决定要去的？”
一个声音，仿佛洞穿了一切伪装，从身后传来。
扭头望时，是一身火红的燕不回。
没有一丝动静，宗师级别的潜行高手，竟不知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旁听的。
“嗯……”杨影承认得很心虚。
“其实你大可不必纠结。”燕不回如同没有体重的幽灵，不知怎么飘忽过来。“将来终有一天，你会发现：你将要走的道路，是自然而然的，只取决于心灵，取决于：你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被说穿心事，杨影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倾听。
“我也曾像你现在这样，患得患失；我也曾不止一次质疑过自己：这样选择是否正确？”燕不回的语气和往常一样，话的内容，却和平日不一样。“可，正确，真的重要么？”
“不断做对的事，不对么？”杨影反问。
“我刚才都说了：你所谓的对与不对，界限到底在哪里？”
杨影竟一时不能回答。
燕不回只是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俨然一副长辈的做派。
“我想冲破枷锁，控制双重人格的力量，然后操纵自己的命运，证明给所有人看！”
燕不回欣慰的笑了。
“那你恐怕需要更强悍的能力，才能勉强掌握。不过放心，我会一直等着你，等有一天你放下了所在乎的一切，主动来找我，恳求我将一身绝学传授于你。”停顿一下，接着说。“在那之前，至于其他，皆不重要。”
“你说的话，我能相信么？”杨影依旧嘴硬。
“你终有一天会相信。”
燕不回扭头笑着，飘然离开。
杨影也站起身，目送她离去。
头顶上，北斗七星闪耀出夺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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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空中第一缕微光穿破晨曦的时候，鸟儿也唧唧咋咋。
元如雪昨晚便收拾好了行李。
望着自己的小包裹，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打水洗脸，冰凉刺激使自己变得清醒。
好久没有独自一人赶路了，内心略微胆怯。
却听见门外有响动。
拉开门看，却是杨影正在外面踱步。
“杨影？你？”
“元如雪，你的眉毛……”杨影一直在左右，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与她相见，但一看到没有上妆的她时，所有准备的话，全部都忘记了。
如雪的眉毛不见了！
“啊！”元如雪也意识到了，忙退回屋里，咚的一声撞上门扉。“我还没有收拾好！你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
原来，她的眉毛，是用黛笔画的……
杨影突然释然，拍着大腿大笑出来。
“笑什么？你个坏蛋！”屋里传来骂声。
“我一直到底在烦恼什么啊？”杨影突然在看到她的素颜时，将一切都想通了。
是啊，我是杨影。是那个没有记忆，亦没有心机的人。虽然不知道这条路会通往哪个方向，但只要随心而动、继续前进，就一定能够到达思想的彼方。
我偏要陪元如雪去洛阳，不管她是不是公主；
我要想办法面见北海王元颢，不管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会如何看待我；
我要进入皇宫去完成守护皇帝的任务，不管是谁的安排，也不管是谁想要陷害；
我只需要做，所能够做好的一切，即使错误，也不会后悔。
“你个坏蛋，怎么？舍不得我要来送我么？”元如雪隔着门板说。
“哈哈哈，我决定了：不但要把你送过晋阳，还要将你送进洛阳。”杨影没羞没臊的冲着房间大喊。
“啊？”元如雪不顾才画了一半的妆，一把扯开房门。“我没听错吧！”
“看，我的行李都装好了！”杨影指着身后院外一匹黑马，马背上挎着包裹、兵器和毛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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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出发前，杨影去见了达奚冰一面。
“我好舍不得你啊！”达奚冰垂着眼帘，专心帮助他打理腰带。“我一直不支持你离开我身边的，真不明白燕师父所谓的照亮影的光芒，到底是什么……”
杨影听了她的化后，却赶到很欣慰：“到了洛阳，有谁接应？我该如何进宫？”
“你可以尝试与彭城王元勰之子：长乐王元子攸接触，他在京城声望很高，一直与尔朱荣将军关系密切，同样也不喜欢胡太后的霸道专权，属于坚定的保皇派。”达奚冰停顿一下，觉得说的还不够详细。“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可以试着去接触一下，高平郡公萧赞。据说他深得元诩和胡太后双方垂青，是个一生活的战战兢兢，却能在夹缝中生存的男人。”
“好，我记住了。谢谢你。”
“谢我？谢什么？”达奚冰疑惑看着杨影的双瞳。
“谢谢你喜欢我。”
听了这一句，达奚冰竟满脸通红、不知所措。
杨影看着达奚冰惊呆依旧艳丽的面庞，笑着转身离开。
大踏步向着阳光，走出房间。
终于能够坦诚的，说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了。
杨影暗下决心：从此以后，要直面心里的暗影和忧伤，让内心深处也沐浴一样的光芒！
“杨影，好好告别了么？我们可以出发了？”元如雪在满外牵马等待。
“嗯！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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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断虹落斜山，夕阳走马形影伴。
晋阳飞度旧行鞍，洛水鸣泠雁向南。
沧龙啼啸腾云海，细风篝火夜阑干。
寒刃红颜交相看，琵琶一曲为君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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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旅程，不长也不短。
互相扶持着，一路结伴，沿着洛水向南。
不出十天光阴，便来到终南山下。
昔日隐士高人的仙居，在这连年的苛捐杂税重压下，早已变成了兵荒马乱的土匪窝。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若想过此路……”
“这台词会不会太过时了？”
十几个大汉，高高低低胖胖矮矮，手持各种兵器，从灌木丛中跳出来，将杨影和如雪两人包围在中心。
“总之少废话，把行李马匹、身上值钱的东西，全留下，兄弟们就饶你们一命！”
“姚老哥，别忘了还有个水灵的姑娘，也得留下哈哈哈！”
杨影只是面带微笑，静静看着，四周一群小丑表演。
“怎么不吭声？不是吓傻了吧哈哈哈哈……”
如雪也不做声，也不下马。
“二哥，你看！他腰间那把刀，一定是个宝贝，您不是最喜欢神兵利器么？这一票成了就归您了哈哈哈……”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蛋，起哄闹笑着，仗着人多，觉得胜券在握。
“看见我们这么多人，这黑衣小子还敢拔刀？”
“等等！还有一把匕首？长短双持？”
杨影默默闭上双眼，摆开架势。元如雪则好事的瞪着一双大眼睛，准白看一场好戏。
“如雪，你还愿不愿意，再看一次我真正的模样？”杨影回想起了那支鹿角。
“那是我这一辈子，见过最帅的英姿。”元如雪依然面色不变。
“谢谢你。”杨影双腿一夹马腹，挥舞着双兵径直冲进人堆。“出来吧！另一个自己！”
“等等等等！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一片鬼哭狼嚎中，土匪都杀得四散而逃。“这哪儿是硬点子，简直就是个战神啊！大爷饶命！”
我总在暗影中躲藏，燕不回说：伤口露在空气中，才能恢复健康；
我总希望掩盖另一个自己，达奚冰却说：她爱着，我每一个模样。
心脏敲响战鼓，像她一样化作熊熊烈火，才是我的渴望；
不害怕，不畏惧，不算计，不投降，这才是我的本色。
勇敢做选择，然后，斗志昂扬。
要让阳光照进心灵的每一个角落，正视自己丑陋的伤疤。
“你是何方神圣？”一片哭喊中，带头的劫匪，老姚自己都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喊着问了这一句。
“杨影！记住这个名字！我是隐秘机动的，杨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