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艾河村的七月，似火的骄阳散发出耀眼炙热的光圈，炙烤着黄土地，天气异常的沉闷和炎热，清晨嫩绿舒展的庄稼叶子，中午的时候被骄阳晒得也都没了精气神，耷拉着脑袋，显得百无聊赖。母亲艾河又恢复了往日的慈祥，发洪水时狰狞咆哮的面目着实让她的儿女们吓了一跳，现在一汪汪的清泉又成了村里孩子们快乐的小天地。
七月的天就像小孩子的脸一样，一会一个表情，让人捉摸不透。前一阵还晴空万里，碧空如洗，天高云淡，骄阳似火；这一阵可能就是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大雨滂沱，山洪阵阵；再一阵又是潇潇雨歇，艳阳高照，彩虹桥飞架艾河南北，天空绚烂如初，燕子披着花衣自由欢快地穿梭于天地之间，黑云压境时的恐慌早已烟消云散。
华梅出嫁的日子如期来临。在原北，红白喜事传统上都是持续一天半的时间。前一天上午时分，艾河村刚好落了一场雨，密集的雨点铺天盖地而来，渐渐雨下得小了许多，雨水落在山川田野间庄稼的叶片上，形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小水珠，美丽极了。远山家窑檐上的水珠不断向门前空地滴落着，滴滴答答的节奏仿佛一首催眠曲，听得让人好有睡意。此刻的艾河村仿佛梦境一般，远处飘来谁家公鸡的啼鸣声，穿过南山的雾雨蒙蒙，散落在了青翠的山林间。
一场雨水让炎热的天气凉快了许多，正不用远山在院子里洒水了，老天帮上了忙。中午时分，已有一些亲戚陆续回来帮忙了。远山的几个兄妹除了六子在部队上回不来其他的都回来了，远晴和远香一来便帮忙摘菜、准备下午事情上三百来人的饭菜去了。于棼的妹妹于兰和丈夫及小孩也早早地过来了，于兰和丈夫一到就忙着干活，但总管远民尽量不给他们安排重活，他们是于棼娘家的亲人，是事情上的重要宾客，很多活儿远民都安排给了村里华家的亲人和朋友们。
过事情，有太多麻烦的事情，光靠远山和于棼是远远忙不过来的。昨天晚上远山和远民已经在家里张罗了一桌酒菜，宴请了村里的一些亲朋好友，大家边喝酒吃菜边把接下来两天婚礼上的很多事情安排了一下。远民是事情的总管，他把一个一个环节的任务都落实到了人头，还把一些需要注意的细节给大家讲了讲。亲朋好友们一直在远山家里坐到很晚才回家去了。
下午时分，行门户的亲戚朋友带着婆姨娃娃接踵而至，远山家的土院子也不算小，然而这会却窑里窑外挤满了人，似乎再大的院子都不够用，真是热闹极了。右边窑里，远山的老母亲正在和几个老人坐在炕上拉家常，老人们饱经风霜的额头遇上喜事也舒展了许多，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窑里的脚地上，都快被人们挤得水泄不通了。亲戚朋友们许久不见，站在脚地上拉拉话，说说笑笑，联络联络感情。有事的人则是窑里进进出出地忙活着，喜庆的氛围感染着每一个人，大家都喜笑颜开的。
院子里也是，看似纷乱，实则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村干部们和远山、于棼门里门外的亲戚朋友、邻里邻居的都来了。村里的很多人们，嫌窑里太挤，就站在院子里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抽烟、拉闲话，等着吃事情上美味可口的饸饹。
孩子们四处乱窜，互相追逐嬉闹，真是开心极了。不时摔倒一个或者有小孩的头磕在了桌沿上，要么就是几个小孩都想要个什么东西，小点的孩子没有抢到，院子里动不动响起小孩子的哭喊声。这时，总管远民一声吼叫，吓得孩子们像一群蜜蜂似的“嗡”一声四散开了，又跑到其他地方玩去了。
事情上最忙乱的就属远山和于棼了，一会笑脸相迎来自四面八方的客人，一会儿不是忙着找这就是忙着寻那，一会儿又要陪亲朋好友拉话。特别是于棼，乱阵得感觉自己的脑袋都有些快炸了，都木了。本来不善于交际的她，这些天一直忙活着过事情的各项准备工作，身体本身感到疲惫不已，这人一多吧，感觉自己似乎有些傻傻的，站不是个站，坐不是个坐，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得亏有丈夫和众人帮衬着做事。忙乱归忙乱，远山和于棼的内心是感到开心的，女儿长大了，也到了出嫁的年龄，他们应该为女儿感到开心。前段日子，家里的蔬菜大棚和露天的两亩西瓜地收益还挺不错，蔬菜和西瓜加起来卖了五千多块钱，这正好给女儿的婚礼派上了大用场。要么女儿的婚礼都让女儿含泪见证家里的寒酸的话，那真是让为人父母的他们会永远愧疚的！
却说院子的西侧，志高、国富、常武、东林、夏九等人正围着临时搭建起来的厨房里的饸饹锅灶准备压饸饹。这时，只见远民胳肢窝里夹着一条延原烟笑着走过来，给每人散了一盒当地人就爱抽的红色硬盒人们俗称“硬红”的延原烟，又看着夏九开玩笑道：“韭菜你小心点啊，别把烟灰掉到锅灶里了，要是待会谁的饸饹碗里吃出烟灰来我找你算账啊！”“你看你总管，别人的碗里怎么会吃出烟灰呢，一会我就专门给你的碗里撒上些烟灰！”夏九调侃远民的话逗得人们哈哈大笑。
且说满囤和万民是和饸饹面的。当地人讲的一句话，红白喜事成功与否跟事情的人们的口碑是关键，能否得到人们的好口碑事情上的饸饹好不好吃是关键，而饸饹好不好吃饸饹面和得好不好又是关键。几百号人吃饭，光饸饹面就得和好几大瓷盆。一个人和面太辛苦，因此上满囤和万民两个壮汉就轮流着上。远山书记家过事情，两个人不敢马虎，因此上干起活来十分卖力。
黄土地上的人们就喜欢吃红白喜事上的饸饹了，很多跟事情行门户的人们，“八碗”都不怎么惦记，就想满满捞上一碗用传统的饸饹床子压出来的饸饹，再舀上两勺拿肉汤熬制出来的，伴有豆腐、海带、金针菜、鸡蛋皮等营造的香喷喷的臊子，美美价吃上它几碗色香味俱全的饸饹，真是妙不可言，极大地满足了自己的胃口，惬意极了！
我们看到明智书记也来了，此时正品着纸烟看大家压饸饹，他既是远山的族亲又是远山的老领导。福禄村长和远川跟个副总管似的，帮总管远民招呼着客人。我们的老哑巴是老庄稼把式了，尽管上了年纪，行动缓慢一些，但也是院子里来来回回地做着一些事，根本闲不下来。人们常说，对于勤快的人来说，闲下来就会感到难受。玉英、翠莲两妯娌和秀琴、改兰、红玉、莉莉、春秀等几人帮忙摘了会菜，也没其他什么事可干，就站在院子里和村里人拉拉话，说说笑笑。
小五和会计明明、东东、华文是端盘子的。堂哥远山家过事情，小五带着刚结婚不久的媳妇儿一起从县城赶回村里过事情来了。华业、春来、灵芝他们刚放暑假，华业期末考了年级第八名，与期中的时候相比又退后了几名，然而他还算满意。春来和灵芝也是班上前十名的学生，大家对各自的成绩都还比较满意。这会三个好朋友正站在下院里聊天，一会又力所能及地帮大人干点活。这些“先生们”干体力活显得身体单薄了些，还真比不了哥哥华文这些受苦的孩子们。小华楠跟着一群孩子四处乱窜，年龄还小的他干活这会几乎是指望不上的。
院子当中，摆放着四张从前村小学校里搬来的课桌，两两合并在一起，桌子周围摆放着几张长条凳子。只见下院里还摆放着一堆桌子和凳子，以备明天坐席吃“八碗”时用。摩托、三轮车、自行车堆满了下院，说明来行门户的亲戚朋友真是不少。院子里人声鼎沸，人头攒动，好一番热闹景象。
院落下方的土路上，一群孩子大呼小叫地争着抢着买糖葫芦吃。院里院外，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氛围。
“油嘞……”只见小五小心翼翼地把一大盆香喷喷的饸饹臊子从厨房端上了桌。“饸饹来啦”，接着东东把刚出锅的一盆饸饹也端了上来。
“志强、满仓，你们几个判事人（招呼客人吃饭之人）先吃噢，来来，快些，客人多，你们吃了还得招呼客人们吃啊……”远民高声喊叫着。几个判事人先吃过，他们又赶紧招呼院里的亲戚朋友们吃，人们你一碗我一碗，直吃得肚子圆鼓鼓的才罢了碗筷，美美地过了一把事情上的饸饹瘾！
人们正吃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一辆黑色小轿车停在了于棼家下院的路边上，车上下来一位西装革履、梳着大背头的人和一位妇女及一个小孩，事情上的人们不由得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这几个不同寻常的客人身上。车上的客人下来后，只见司机开着车先走了。
道是于棼和妹妹于兰赶紧前来迎接，原来是她们的哥哥卢于树一家人到了。人们争相瞅着于棼的这位市公安局名气响当当的“大人物”哥哥，好生羡慕于棼能有这个好的一个哥哥！
卢局长抬头便可见妹妹家院畔的彩门，他的儿子还在上初中，大妹子的小孩、外甥女梅梅就要出嫁了，一年一年这时间过得是真快啊！
远山和挑担也赶紧过来把他们的妻哥一家人迎进了中间的窑里休息。远民早已安排人给贵客们端上了三碗香喷喷的饸饹来，自己赶紧上前打招呼道：“卢局长来啦，一路上辛苦了，快请坐，快请坐！”远民顺手给卢局长递上了一包金色包装、显然比“硬红”要高档许多的香烟。但见卢局长并没有接那包金色包装的香烟，而是自己从兜里掏出一盒中华烟来，给远民及窑里几个抽烟的人各散了一支，和大家礼节性地聊了几句，不在话下。
邻家堂二爹志高家一孔闲置的窑里，收拾出来专门招待梅梅的朋友们。只见沙发前的茶几上摆满了水果、瓜子、水果糖、几碟热菜和凉菜、两瓶西凤酒和几包香烟。沙发上和炕拦石边上坐满了梅梅的朋友，多是梅梅中学和小学时的同学。听母亲讲舅舅来了，梅梅忙过来和舅舅、妗子及表弟打招呼，陪舅舅和妗子寒暄了一阵儿，又去忙去了。
其他人都出去了，卢于树一个人坐在中间的窑里，嘴里不停地吐着烟圈，似乎在沉思着什么问题，眉头紧锁着，且不多言。
事情上人多，乱哄哄价，一直到夜里近十二点的时候，远山家小院里众多远道而来的亲戚被安排到众族亲和邻人家住下后，远山和于棼才可以缓口气。这时，于棼又去陪哥哥、嫂子和妹妹于兰说会话去了，远山兄妹几个则终于是有机会待在窑里安稳地拉会家常。
这个时候，尽管时间已不早了，然而村里一孔闲置的窑洞里，一些村里的好赌之徒和来行门户的人，趁着过事情喜庆的氛围正聚在一起，有的玩纸牌，有的打麻将，还有的掷色子，玩得不亦乐乎。此刻这些人的赌兴正浓，正热血来潮，光着膀子吼喊着，满窑里弥漫着一圈一圈的烟雾。这对于窑里这些人来说，正跟个仙境似的。每当村里有红白喜事的时候，一些好耍的人们总喜欢这样。
一直到半夜，远山家的院里仅剩下意犹未尽的月光陪着下院里打着哈欠的小狗……
第二天一大早，按照习俗还是吃饸饹，但多了一样美食——刚炸出来的油糕，人们就着香喷喷的油糕吃着美味的饸饹，那叫一个满足！
吃罢饸饹，男方王向北家五六辆迎亲的车队便缓缓行进到了远山家下院的公路上。男方引人的人们赶紧下了车，个个整理好自己的服饰，新郎王向北领着迎亲的一行人跟着吹鼓手已经迈入了灵芝家下院的那条大路上。这时最欢喜激动的似乎是村里的孩子们了，一个个风一样跑向迎亲的人们看热闹。几条小狗跟着它们的小主人在后面疯跑，一个急刹车竟头杵在了黄土堆上，杵了一鼻子土，赶紧站起来摇晃几下脑袋，清醒过来继续跟着疯跑，生怕小主人把它们丢了似的。
吹鼓手早在刚进入艾河村的地界时就开始锣鼓喧天了，这会更是长号一吹，唢呐、镲、锣、鼓等乐器齐鸣。尤其那吹唢呐的两人，腮帮子鼓得好像里面含了个大鸭蛋似的，动情地吹奏着老曲牌《大摆队》，一路吱哩哇啦地来到了新娘子家的下院畔。
这边远民早安排东东和华文“噼里啪啦”地燃放起了欢迎引人队伍的鞭炮。这鞭炮还没燃放完，一群碎脑娃娃就开始迫不及待地捡那些从大串鞭炮上掉落下来的并没有响过的鞭炮。只见远民站在坡坬上吼叫着让这些憨娃娃们赶紧起开，要让鞭炮给炸伤了那就麻烦了！
且说迎亲的人们被安顿在了志高家的一孔窑里休息后，远民早安排压好了饸饹，只听他呐喊着赶紧端上桌来请引人的亲朋过来吃饭。
这时，吹鼓手们在下院里围成一圈，调试着各自手中的乐器，再次准备给众人展示他们的才艺。与常见的吹鼓手不同的是，这班吹鼓手还带了一套时兴的架子鼓。引人的亲朋被请过来吃饸饹的时候，吹鼓手们立即开始了来到新娘子家的第一场演奏，只听唢呐、架子鼓等各种乐器欢快地响动起来，瞬间点燃了大家的情绪。悠扬的鼓乐声真是吹到了人们的心里去，听得人为之振奋，为之动情，为之动容。且说一阵欢快的演奏之后，吹鼓手们又开始吹奏起慢板调来。
随着迎亲队伍的到来，新郎王向北一下子便成了人群中的焦点人物。他见到华梅不由自主地傻笑着，见谁都笑嘻嘻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是的，我们花儿一样的梅梅让他给娶走了，能不开心嘛。吃了碗饸饹，他又陪着梅梅到镇上预约好的店里化妆去了，下午两点左右的时候两人又回到了院子里。
新郎新娘再次回到院子里，人们又是一阵骚动，争相瞅着漂亮的新娘子。梅梅本来就长得漂亮，穿上婚纱，更是艳若桃李、楚楚动人，仿佛这艾河山间一株美艳的山丹丹花一样，惊艳四方。
此刻，新郎王向北除了感到幸福之外，还保持着十分的警惕。黄土地上有个传统，新郎迎亲时，女方的亲属有给新郎脸上抹黑的习俗。因此上新郎的眼睛总是滴溜溜价转着，生怕一不操心就中了“埋伏”。此时他正与其说是站在不如说是藏在右边窑里面的锅灶旁，觉得这是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话说华家的人们尤其是一些年轻人，怎么会放弃这整蛊新女婿的绝佳机会呢，早见调皮的东东和小五爹及弟弟华文钻在院子的角落里可劲地密谋了。东东见小五爹及弟弟华文都不敢去，他就准备鼓起勇气一个人行动了。见这个即将“转正”的比他年纪还大的妹夫王向北步入院子，东东早在厨房的锅底处准备了一手“黑色新婚礼物”。
只见东东一本正经地走进窑里，看了一眼满窑的人，观察了一下“作战地形”，和别人搭讪了几句，便慢悠悠走近新郎向北说道：“妹夫，别看你年龄大，你得随我妹梅梅，得叫我哥！”“诶，你不能那样比划，你比我小，你得叫我哥！”向北笑着接话道。“咦，不能这样……”向北的话音刚落，只见东东出手神速，给这个大妹夫的脸上抹了一把黑，满脸堆笑、连蹦带跳地一溜烟跑出门去了。防不胜防的王向北一看上当，顺手在灶火里也摸了把黑，追了出去。这一突发的情形，逗得窑里的人们开怀大笑。
只见院子里，新郎王向北追着这个小妻哥四处跑，人们一看新郎脸上的黑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个个捧腹大笑。终熟悉地形的东东一溜烟跑到上院里去了，“战败”的新郎由新娘梅梅笑着引回窑里洗脸去了。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宴席开始了，也拉开了梅梅即将出嫁的序幕。吹鼓手死劲地吹奏着那欢快动人的曲子。院子当中，八张书桌两两凑成四个正方形桌子，每十人围坐在一张桌子旁。小五和明明、东东、华文往桌上端着菜，嘴里时不时喊叫着：“油嘞，小心烫啊……”，忙得是不亦乐乎。
宴席是四荤四素、四冷四热的传统红白喜事“八碗”，引人的和送人的先坐席，接着是亲戚朋友，最后是吹鼓手们。
华梅和王向北在父亲远山的陪同下，给长辈和亲朋好友们挨个敬着酒，忙着端盘子的东东看见新郎还止不住笑嘻嘻的。
宴席进行了大半程，因为时间的关系，暂时停了下来，等吹鼓手们坐完席后，迎亲和送亲的队伍马上就要出发了。
梅梅即将成为王家的人了，养育她长大成人的母亲于棼真是舍不得女儿走，站在中间布置好的“新房”窑里，止不住抹着眼泪，女儿梅梅更是哭得稀里哗啦的，远山和三个儿子看得也是心里怪难受的。众人自是一番相劝，自不多言。
是的，我们的梅梅即将告别自己二十来年的闺阁岁月，告别我们美丽可爱的艾河村，即将离开生养她的父母，和别人组成新的家庭生活，也将为人媳、为人妻、为人母，面临长大后的幸福和烦恼，我们祝福善良美丽的她能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婚姻家庭。
却说吹鼓手们鼓乐齐鸣，鞭炮声响彻整个艾河村。广袤的山川田野回应着，仿佛也在祝福他们的又一个女儿出嫁了。吹鼓手排头奏乐，新郎向北和新娘梅梅紧随其后，接着便是引人媳妇及其他引人的。且说这个排头的引人媳妇正是即将和华梅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的她的嫂子吕春花。这个女人虽然没什么文化，斗大字不识一升、米粒功不建一寸，但为人却十分泼辣，五官不周的脸上净写着有点小钱自以为是的傲慢。紧跟引人的便是华家送亲的众亲人，华文和弟弟华楠也跟着送姐姐去了。至于华业，就在镇上上学，以后去姐姐家的日子长着呢。
当新郎向北牵着新娘华梅的手走出窑洞的一刻，早已守候在两旁的朋友们赶忙向这对新人送上满满的祝福，无数的彩条和彩纸飞向这对新人……
望着女儿远去，于棼的眼泪又来了。
宴席已经进入了尾声，很多远路、有事的亲朋好友坐完席如潮水退去般离开了，还没坐席的人们匆匆填饱肚子也走了。于棼的哥哥卢于树坐着前来接他的专车也走了。热闹了两天的远山家的院子很快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人有的时候宁可不要太过的红火热闹，因为当瞬时高潮迭起的热闹潮水般退去的时候，人们一时还真难以接受和适应，然而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人们只能是慢慢调整了。
当夜幕再次降临的时候，院里就剩了远山的家人及满囤、志高、万民等几个帮忙收拾东西的人。院里的路灯光依旧明亮，但似乎暗淡了许多，显得无精打采，全无了昨晚的精神焕发。下院里的小狗“喔、喔”地发出低沉而尖尖的叫声，耷拉着脑袋躲进窝里去了，似乎也对小主人的离去感到了几分伤感。是的，也许再没哪个人像小主人那样细心地照顾它了。院落对面，远处黑的南山的脊梁依稀可见，山头上的几颗明星一闪一闪地眨着眼睛，但似乎也较往日暗淡了许多，显得有些孤寂难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