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夜近子时，孩子们都睡了，远山和于棼赶早就把初一早上的饺子馅准备好了——明早老母亲和妹妹远晴一家人要在家里吃饭，到时候一大早怕来不及。远山在家里的盆盆罐罐里找了好几枚硬币，明早包进饺子里，谁吃着包有硬币的饺子，习俗讲究谁在新的一年里就会有好吃禄、好福运。于棼在衣柜上面一层厚厚的衣服底下摸出深藏的四百元钱来，给正在熟睡的四个孩子每人的枕头儿底下各塞了一百元压岁钱。这个中国传统的过年民俗，饱含着长辈对晚辈的祈福求安和美好祝愿。
快正子时的时候，村里的人们便迫不及待地开始燃放“开门炮”了，“咚、咚”的鞭炮声响彻艾河对面的山谷，又从山谷折返回来飘过山川田野传进远山家的屋子来。远山先拿个小点儿的鞭炮在窑里门口响了一个，好家伙，别看这鞭炮个儿小，威力还挺大，“咚”的一声震得窑壁上新置办的摆钟“嗡”的一声响动，随后又恢复了它那悠然自得的“嘀嗒”声。接着远山又点燃一个威力要大好几倍的鞭炮，赶紧扔出门去，只见几乎在一道电光闪亮门窗的同时门外“轰”的一声巨响，把熟睡的小儿子华楠吓了一跳！开门喜庆，开门吉祥，尽管夜渐深了，但村里似乎还到处弥漫着欢乐的气氛，很多家户的窑洞里人们还在陶醉地玩着纸牌、麻将。这“开门炮”，黄土地上流传的习俗讲，腊月二十三上天向玉帝汇报人世间事物的“灶王爷”要在正月初一早晨归来，放“开门炮”就是为了迎接这位“灶王爷”的归来，尽管这只是一种虚无的传说，但也寓意了人们美好的祝愿，村里有些老人甚至还要在夜里正子时来临前，拿着香烛纸马到前坪里村里先人们曾经居住过的那片老地场通往前村百面沟的那段筒子路上的那孔破庙里去烧香叩头，迎接新的一年到来。
夜由浅变深，又由深沉渐渐变得和蔼起来，晨曦中新的一年的曙光洒向黄土高原的每一个角落，洒向黄土地上的千家万户，洒向迎接新年的每一个庄稼人的心坎上。远山和于棼早就起来了，两人一边窃窃私语着，一边张罗着包饺子，于棼关上亮了一晚上的窑里的灯，倒忘了院里还亮着的灯笼，远山突然想起，赶紧掂着个和面的手出来把灯笼的电也给关上。孩子们晚上一直挺反对不关窑里的灯的，晃得眼睛难受睡不着觉！但于棼则是直言不好，老人们传下来的说法咱得遵守——除夕夜里，众神上天，魑魅魍魉之类出来觅食，平日里没有得到敬奉的它们，总得给它们点光明引路！
大年初一，孩子们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小手摸向枕头底下，一看竟有一张大大的一百元钞票，开心得不得了，尤其是华楠，但姐姐、哥哥们则要好些，因为她们知道妈妈肯定要把一百元给收走，然后给一张面额小小的钞票！果不其然，于棼笑嘻嘻地把孩子们的一百元钞票悉数收走，全给换成了五元的！“五元已经很多了，家里经济这么紧张，哪敢让孩子们这么铺张浪费的”，于棼思索着。梅梅和两个弟弟华文、华业已经习惯了，欣然接受，真给他们一百元钱他们还真不知该怎么花呢，揣在身上也是没有用项的，还不如给妈妈收着，免得万一丢了那就麻烦了！华楠则是哭闹了一阵不想换，但一阵无奈之后又拿着五元钱笑着跑出去玩了。
热腾腾的饺子出锅，于棼张罗着先给炕头儿上坐着的老母亲盛了一碗，又忙着给脚地上的老哑巴和几个翘首张嘴眼睛直盯着锅，像迫不及待等待喂食的小鸟似的孩子们盛，小姑子远晴和女儿梅梅一旁帮忙递碗和给大家分。一群孩子憨溜溜价，围坐在窑里的长方形饭桌前，仿佛饥饿了好多天似的，头低下只顾往嘴里刨挖。“憨娃娃价，快慢些，有硬币，操心牙齿！”远晴端着碗边吃边站在门口的脚地上笑着说道。孩子们的吃相看得老哑巴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儿。
远山不声不响地已经吃出了第一枚硬币，然后悄悄地放在搁碗筷的盘子里面，接着于棼和远晴也吃出了硬币，两人相视一笑也把硬币放在盘子里，再看看饭桌上的孩子们还在使劲拿筷子一个一个地扎着饺子。但见华文这孩子把碗里的饺子快速扎了个遍，然后似乎断定碗里的饺子里肯定没有硬币，又从炕头儿上的盖子上铲了几个饺子放进碗里，迅速一扎，咦，一个饺子似乎不对头，他拿牙齿一咬，果然有硬币，然后得意的突然傻笑起来，嘴里噙着如获珍宝似的硬币绕家里的脚地在家人面前炫耀了一圈，逗得大家直笑。一大碗都快吃完了，几个哥哥和姐姐，甚至比他还小的表妹都吃出了硬币，而小华楠却还是一无所获，尤其看到哥哥得意的样儿，气得顿时眼泪汪汪的。远山见状把一个硬币偷偷地插进盖儿上的一个饺子里，然后哄着小儿子说道：“楠楠来，别哭，爸爸给你夹一个你试试”，说话间远山把那个“作了弊的饺子”放进了儿子的碗里。小华楠一咬，果然有硬币，瞬间破涕为笑喊叫着跑了，碗里剩了好几个饺子不吃了——其实他为了吃到硬币已吃了不少饺子了，早吃饱了！于棼则是一边走过去把儿子碗里所剩的饺子倒进自己碗里，一边看着跑出门玩去的儿子说道：“憨娃娃，不敢把饺子糟蹋了啊，搁农业社那会儿，这么好的白面饺子你吃都吃不上，还敢这么价糟蹋了！”几个孩子狼吞虎咽地吃完玩耍去了，几个大人和已经长大了的梅梅这下安静地吃着饺子、说说话，其乐融融，自不多言。
这正月头号价，正是红火热闹的日子，家人们团聚在一起，子孙们要给爷爷奶奶磕头，儿女们要给父母拜年，婆媳之间、妯娌们之间亲热地说说话，拉拉家常或悠闲地待一阵儿。孩子们则是一群一伙地四处玩耍。这新年的头一天，华业和春来本是去找灵芝玩的，不成想却被秀琴老师把他俩和灵芝“关”在了秀琴老师的那间书房里看书。华业、灵芝和春来都是夏德祥老师带出来的学生，无论是在村里时还是现在在乡上，学习成绩都是班上比较出类拔萃的，秀琴老师因此暗自还挺佩服夏老师的教学水平的！三个孩子中，自己的宝贝女儿自不用说，华业和春来她也都挺喜欢的，但她似乎挺看好华业这孩子的，这孩子学习特别刻苦、十分爱钻研，有时候在乡上上学趁早上回村里的家里吃饭的功夫，都一边端着个饭碗，一边拿着书本跑到她家里来请教她一些难解的数学题！这孩子还爱看书，她就有意无意地时不时把几个孩子凑在一起让他们看书、做作业，这样使孩子们可以共同进步。放寒假前，那天听女儿讲华业在数学自习课上看小说被老师体罚的情形后，她还挺生气的，觉得这位老师似乎有些过分了！有次她在村里遇到华业，肯定并鼓励了华业的行为，这让华业内心对杨老师充满了感激，也对杨老师更加的敬重了。这次，秀琴老师是安排了任务的，她让三个孩子坐在一起阅读《平凡的世界》这本小说，规定至少阅读完前三章后才能出去玩。她还向孩子们简单地讲解了一下这部小说的作者路遥先生和小说创作的时代背景、创作的艰辛过程、描写的环境内容及表达的思想感情，尽管孩子们听得是一知半解——这也在她的预料之中，但她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引领孩子们接触文学、关注生活、启迪思维，培养孩子们阅读的兴趣，提高孩子们写作文的水平，也增添孩子们生活的情趣。
正月初二，刚初一休息了一天的远山，只见他吼喊上国富、志高、满囤、万明，几个人沿着公路相跟着来到井渠，爬上从良家右侧的那道坡坬来到了村里的小学校。原来村里接了一台道情戏，准备正月初三、初四、初五唱三天呢，他们是来赶着搭戏台的。他们到了不久，住在前村的明智书记、福禄村长、东林、常武、夏九和住在小学上侧的来祥、红火人冯友民及几个来帮忙的村民也来到了小学校园。
小学校园，在村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是村里集体活动的固定举办场所。因为放寒假，长长的一线九孔窑洞的校园没有了往日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显得有些荒凉寂寞，窑洞脑畔上荒草丛生，下院里那排杨树和几颗枣树的枯枝败叶在微微的寒风中摇曳。平日里只有最西头儿的那孔窑洞晚上还亮着灯光，脑畔上的烟囱里有烟冒出，其余的窑洞都是黑灯瞎火的，这间弥漫着生活和书香气息的窑洞的主人，正是我们敬爱的夏德祥老师。夏老师其实喜欢开学的时候，因为整天可以和孩子们在一起，尽管忙碌但内心却感到快活和实在些，不会感到空虚。平日里夏老师一个人居住，夫人不幸于去年得病去世了，两个儿女都在门外工作，平时一个人难免孤独寂寞，不过过年这些天儿女都回来了，家里热热闹闹的。
因为要闹秧歌、唱戏，小学校园顿时热闹起来，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嗒、嗒、嗒”冒着黑烟的拖拉机频繁进出校园西侧的校门，不断地往校园里运送搭戏台用的木料和闹秧歌用的一些物件。一群一伙的孩子们是哪儿热闹往哪儿跑，在校园里互相追逐打闹嬉戏着。下午十分戏台便搭好了，就等唱戏的来了。来村里演出的是县城非常出名的谢世英道情剧团，谢世英是著名的民间艺人，是山里人眼中的明星，他亲自任剧团团长，村民们知道他要来，都激动不已。
初三这一天，在万众期待中终于来临了，道情剧团的演员和工作人员们一大早便赶到了艾河村小学校，谢世英团长很快和明智书记、福禄村长接洽商量好剧团这几天的演出计划、演员和工作人员的食宿安排、演出费用及上午的接秧歌仪式等相关事宜。剧团的人们开始换上花花绿绿的秧歌服，今天上午按照安排是村里迎接剧团的接秧歌仪式，下午道情戏才正式演出。
秀琴老师来到熟悉的校园先提了点礼物去看望夏老师去了，夏老师的夫人走了，她知道夏老师一个人生活挺不容易的！华业、灵芝和春来也跟着秀琴老师在夏老师的窑里坐了坐。出了夏老师的窑洞，秀琴便去找一起和她从后庄里前来的于棼、远晴、桂香、红玉、志高的媳妇儿改兰及国富的媳妇儿莉莉她们去了，孩子们则是四处玩去了。
此时的满囤、万民、志高、国富几个人正在倒腾着锣鼓家什，几个人轮换着捣鼓和拍镲，校园里越来越多的艾河村和外村来看扭秧歌的人们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聊天等待着秧歌的开始，老哑巴也立在人群中间，憨憨来福是跟着一群碎脑娃娃满院子跑，嗨呀，他总是那么的开心……
只见远山一边抽着纸烟一边看着满囤他们倒腾着锣鼓家什，但他似乎有点若有所思、心不在焉的样子。原来即将开始的接秧歌仪式上，他是村里的伞头，要领着村里的秧歌队伍，代表艾河村和谢世英团长带领的剧团秧歌队即兴对唱。说实在的，他还真有些紧张，平时这种活动都是党支部明智书记出面，堂叔明智书记已年过六旬了，这次明智书记点名非要他来承担这项重大的“政治任务”。若换作村里的其他工作任务，远山绝不会二话，但当伞头唱秧歌，他还从来没有干过这项工作，尤其还是和著名的谢世英团长对唱！刚接受这项任务的时候，他曾向明智书记提出能不能换个人，能不能让红火人友民上，友民能唱会跳、能说会道的，但明智书记坚持己见，硬说他是村党支部副书记，有这个义务也有这个能力水平。远山知道自己是骑虎难下了，但心里始终还是感到忐忑不安。这两天他一个人紧张不已的同时，又不得不暗暗地琢磨着唱词——伞头对唱都是即兴发挥的，事先又没个准备好的唱词，关键是你又不知道人家对方谢世英团长会怎么唱，他真为自己捏把冷汗，生怕到时候唱不上来，当众出洋相，那就惨喽！
且说接秧歌仪式终于开始了，人山人海中，只听得满囤的拍镲声、万民的捣鼓声在万众瞩目中扣人心弦地响起。只见校园东头的剧团秧歌队和西头的艾河村临时凑成的秧歌队，男队员们都是头挽白羊肚子手巾、腰系红绸带、身着白色秧歌服，女队员们都是脸抹腮红、手持粉色扇子、身着绿色秧歌服，分别在谢世英团长和远山这两个伞头的带领下，踏着铿锵的锣鼓声和镲声迎面而来。校园瞬间便沸腾了，十里八乡的受苦人们就图个红火，兴致勃勃地观看秧歌队的精彩表演，沉浸在欢乐愉快的春节喜庆氛围中，看到情绪激昂处不由得手舞足蹈、失声呐喊。远山本还紧张，但“逼上梁山”的他似乎从踏出第一个自己不擅长的秧歌舞步开始紧张便消除了。一直在一旁瞅着远山的明智书记，似乎看到了远山脸上的自信，他也好像没那么紧张了——其实他也为远山捏把汗，毕竟他从未当过伞头！
黄土高原上世代流传的民间广场集体歌舞艺术——秧歌，吸收了当地流传的水船、跑驴、高跷、狮子、踢场子等形式中的艺术元素，舞蹈动作丰富，豪迈粗犷、潇洒大方，多姿多彩、红火热闹，正体现了黄土高原上世代生活的人们的淳朴憨厚、开朗乐观的性格。只见秧歌队员们以腰部为中心点，头和上体随双臂大幅度扭动，脚下以“十字步”作前进、后退、左腾、右跃的扭动，上下和谐，步调整齐，彩绸飞舞，彩扇翻腾，一时点燃了整个校园的气氛。
道是剧团秧歌队紧跟在谢世英团长后面的正是他的夫人，接着是他的妹妹，俩人不愧是民间经常跳舞的演员，动作优雅、舞姿优美，让观看的前后庄受苦人们一饱眼福，也让人群中不少的人们对谢世英团长羡慕不已，“有这么好的个婆姨，还有这么好的个妹妹！哎呀，尤其看人家妹妹，人不仅长得俊，舞还跳得这么好，谁家后生要是娶了这女子，那真是享福了！”
咱们的“义勇军”艾河村临时组建的秧歌队，是由喜欢扭秧歌的一些男女老少临时组成的，很多村民是直接找了件秧歌服套在身上便上场了，有的爱红火的妇女因为没秧歌服了，干脆拿了把扇子就上场了，还有一些喜欢扭秧歌的小孩子也挤进人群左右扭动着自己的小身板。在这种场合，那是绝对少不了我们的红火人友民的，爱唱民歌、酸曲，爱扭秧歌、拉二胡的他，排在远山后面第一个，此时正酣畅淋漓地扭动着，他这比女人的腰身还灵活柔软的腰板加上稍显夸张的面部表情，惹得一旁的来祥露出一口龅牙、嘴里溅着唾沫星子捧腹大笑着喊叫道：“友民，友民，操心把你那腰扭折了！”来祥的话引得众人开怀大笑。呀，看吧，这远民的婆姨翠莲和志强的婆姨春秀秧歌还没开始的时候就已是蠢蠢欲动、跃跃欲试、迫不及待了，锣鼓家什一起，两人便做出各种扭、摆、走、跳、转的动作尽情欢舞。翠莲非常不服气友民，她觉得她才应该排在伞头后面第一个。咦，你还别说，这翠莲扭秧歌还真是把好手，好出彩好表现的她，圆脸、粗眉、大眼、厚唇，一颦一笑，眉飞色舞，感觉自己瞬间美过了春秋西子，成为了这秧歌摊里的“秧歌西施”。道来有趣，挤在人群中间垫脚观看秧歌的夏九，伸着个头正好瞅见翠莲的大脸盘子上自己涂抹的十分醒目、惹眼的口红，只见他突然掉转头捂着嘴，似乎是要吐，一旁的人们还以为他早晨吃好吃的吃坏肚子了呢……
两支秧歌队伍在谢世英团长和远山两位伞头的带领下来回扭了一阵秧歌后，两队的秧歌队员们有序地围成了一个大太阳圈，谢世英团长和远山迎面站在太阳圈内，只见谢世英团长把伞往下一压，示意锣鼓家什停，但听谢世英团长右手旋转着秧歌伞把声音洪亮地唱道：
噢……
艾河是个好地方
剧团今日来拜年
咱们百姓心向党
就像葵花向太阳
谢世英团长唱完，只见满囤立马拍起了镲，同时万民赶紧捣起了鼓，锣鼓家什声震颤着整个艾河村的山川田野，震颤着山里人们新年激动的心。
锣鼓家什喧闹了片刻，但见远山也把伞往下一压，示意锣鼓家什停，只听他对唱道：
噢……
新春佳节锣鼓喧
剧团名扬上下川
党的恩情记心间
幸福生活万万年
这远山的歌声一出，人群中立刻发出“好、好”的叫喊声，尽管他的嗓音不及谢世英团长的圆润好听，却也洪亮清澈，关键是这第一段唱词对得还挺工整，饱含韵味，让很多担心他的人们终于松了一口气，只见明智书记站在人群外围把双臂搂在胸前赞许地笑着。
又一阵锣鼓喧天后，只听谢世英团长唱道：
村党支部领导强
人民利益放心上
步步紧跟党中央
幸福生活奔小康
人们听得津津有味。又听远山对唱道：
百姓生活大变样
声声歌唱共产党
感谢人民感谢党
书记领导实在强
听得谢世英团长和远山夸赞村党支部和他自己，明智书记开心的笑着，心想，“看来自己没选错人！”远山唱罢，一阵锣鼓喧天后，谢世英团长又唱道：
芝麻开花节节高
人民越过越美好
修渠建桥打水坝
新村新貌新变化
远山对唱道：
退耕还林政策好
百姓生活都提高
白天山里把活干
晚上牛圈收鸡蛋
远山幽默的唱词把对面对唱的谢世英团长都逗笑了，更是惹得围观的人们哈哈大笑。只见改兰笑着向身旁的于棼说道：“呀，二嫂，我没发现我二哥还是洋相了，呵呵……”只见于棼害臊地回道：“那人就瞎唱了，也不怕村里人笑话！”“咦，嫂子，我觉得人家我远山哥唱得很好，真的！”秀琴笑着说道。
谢世英团长和远山的对唱深深地吸引了人们的眼球，尤其人们以前还从未发现远山的口才这么好！人群外围倒腾锣鼓家什的满囤和万民更是起了兴，使出浑身力气倒腾着，国富和志高看满囤和万民额头都冒汗了，立马换了他俩上阵。接着又听谢世英团长唱道：
艾河村民个个行
满年四季劳动勤
丰衣足食好光景
邻里和睦一家亲
远山回唱道：
剧团个个是英才
群众艺术大家爱
女的都是宋丹丹
男的都是赵本山
远山的风趣引得大家开怀大笑，剧团的秧歌队员们边舞动着手里的彩扇和绸带边开心地笑着。谢世英团长笑着又唱道：
远山书记好口才
脑筋灵活反应快
新春咱把秧歌闹
莺歌燕舞人欢笑
远山笑着回道：
世英团长是人才
歌词曲艺随口来
不像我这拦羊声
唱得不好情谊真
人们为两人的精彩对唱报以阵阵热烈的掌声。谢世英团长感觉到对面对唱的远山副书记人真不错，幽默，口才又好，且听得出来还是个低调谦虚之人！他自己经常进城下乡去演出，见过很多伞头，但初次当伞头能唱得这般好的还真少见，他还真有点怀疑这是不是远山书记第一次当伞头唱秧歌呢——看来这艾河村还真是个卧虎藏龙的好地方，他不禁在心里思忖着。紧接着他又唱道：
唱好秧歌也很难
即兴演唱即兴编
不排不练不导演
但愿老少都喜欢
远山一听，借锣鼓家什倒腾片刻的功夫，赶紧在脑子里快速思索组织了几句话，然后示意鼓镲声停，迅速回唱道：
剧团秧歌真好看
赛过中央艺术团
团长夫人花木兰
牛郎织女来下凡
观众们对远山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口才给予阵阵热烈的掌声，世英团长的夫人听得更是抿嘴大笑，也对远山有些肃然起敬。明智书记也开心得对远山的精彩演唱给予长时间肯定的掌声，心想，“看来自己的选择和决定是完全正确的！”满囤更是在锣鼓家什旁激动得手舞足蹈，可劲呐喊着：“好，好，唱得好！”人群里的桂香更是看着于棼故意出洋相道：“人家于棼嫂真是寻了个好男人！”她的话逗得秀琴老师、改兰和远晴捧腹大笑。红玉也笑了，但可怜的她似乎又想起了自己死去的男人，难掩悲痛之情，哎……
世英团长和远山两个伞头的对唱即将结束，只听世英团长最后唱道：
春回大地好风光
艾河幸福满山岗
风调雨顺五谷登
家家户户挂红灯
远山最后回唱道：
剧团美名赛苏杭
你来我往情谊长
新春大吉鸿运来
财源广进通四海
大家为两个伞头的精彩对唱再次给予潮水般的掌声和欢呼声，上午的接秧歌仪式在人们的依依不舍中落下尾声，人们如潮水般退去，赶紧回家吃个饭，又如潮水般涌来看道情戏的演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