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日星系外层空间的前进大本营内,这段时间的气氛很不好。赤星战场上的惨败令所有人都感到沮丧,黑塔帝国的蒂拉特洛皇帝指着尼亚帕军令部长松间泰比斯上将的鼻子大骂无能,随后,他态度强硬地要求神国再组织起一百万人的地面部队,投入绿星战场。
“告诉你们元老院的那帮老头,我的要求必须得到满足。”蒂拉特洛神情焦灼而凶狠,“根据我们三方之间的契约,在赢得最终的胜利之前,任何一国都不能放下武器。把你们的部队派到绿星和我们一起作战,拿下绿星之后,帝国将会全力支援你们再次进攻赤星,这是我,帝国的皇帝给出的庄严承诺。”
松间上将没有办法硬气,他委婉地说道:“我们不能马上做出决定,但是我现在就会返回库多,将您的愿望呈报给元老院和大祭司。”
“去吧,现在就回去。告诉元老院,让他们把神国的全部力量都拿出来。联邦很强大,但并不是不可战胜,前提是我们有足够的勇气和毅力。”皇帝有些滔滔不绝,“帝国也同样遭遇过失败,但是最终获胜的始终是我们。我要提醒阁下记住,毁灭对手就是拯救我们自己!”
于是这位军令部长只得匆匆搭乘飞船赶回本土行星,在出发之前,他也把皇帝的要求通报给了白星球上的前线将领们。
白石列特上将把西桥里乌斯和赤日莱文两位都叫了过来,给他们出示了军令部长的通报。
西桥里乌斯皱眉不语,赤日莱文大声说道:“如果再遭遇一次赤星式的惨败,神国就彻底完蛋了!”
白石司令点点头:“那么我们为什么会失败?”
他目视地面部队司令,西桥上将慢慢答道:“因为我们过早地将地面部队投放在大西海。正确的做法应该是首先让机动舰队在外层轨道上给以联邦舰队足够的打击,让他们失去天空优势,这样才能确保地面部队的供应得到保障。”
赤日莱文为舰队辩解道:“地面部队登陆之后,我们与联邦的舰队进行了多次交战,但是没有能够消灭他们。是你们的巨石司令急不可耐地要求地面部队尽快登陆的,舰队已经尽了力了。”
“你们都知道,探测装置的搜索距离总是比舰炮的射程要远得多,”白石上将分析道,“但是在背景干净的太空环境之中,你发现敌人的同时也就意味着自己也被敌人所察觉。联邦人总是尽可能地避免与我们进行舰炮对战,他们的战术是以舰载战机作为核心的突击力量。相比于战舰,战斗机的数量和机动性都是非常明显的优势。我们的主力舰都是战列舰,携带的飞机数量不多,在性能方面更是完全没有优势。我已经向军令部建议,马上开工建造像联邦那样主要以战斗机为进攻力量的母舰——光靠舰炮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可是我们没有联邦那样性能出色的战斗机。”赤日莱文将军很沮丧,“以前我一直认为掠风是一种完美的战斗机,可是没有想到在战争中它竟是如此地脆弱。”
“所以我们需要更多的旗风式战斗机。”西桥上将说道。
“问题是它太大了!如果一条母舰能够携带八十架掠风,换成旗风的话就只能携带五十架,而且它在面对联邦战机的时候仍然不能占据上风。”
白鹿通斯参谋长插嘴道:“制造旗风战斗机所耗费的工时也远比掠风飞机要多,凑出五十架旗风大约相当于一百五十架掠风的工作量。”
几个人再次陷入了沉默,白石上将过了好一会才问道:“那么地面部队还需要前往绿星参战吗?”
西桥里乌斯愁眉不展:“我不知道。个人认为,从现在开始就应当尽快布置白星球区域的防御系统。”
他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了,赤日莱文有些恼火:“西桥司令,请您不要因为一次失败就完全丧失信心!”
西桥里乌斯默不作声,白石上将再次涌起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西桥司令的想法是对的,我们必须现在就部署白星地带的防御圈。”
赤日莱文仍然固执地说道:“我们会在绿星战场赢得胜利的,在那里我们有着绝对的兵力优势。”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绿星战场的态势确实显得对侵略者更为有力。南北两个战线连接在了一起,联邦第二战区的防御圈看起来随时都可能崩溃掉。
在怀远南面的西坪战线上,法拉多斯将军的拉泽军团得到了新的兵员补充,第四军的防御压力陡然加大,第二十二师师长伊雷鸣鹤将军在前线视察的时候,一只受伤的飞行甲虫呼啸着俯冲过来,地面上发生了剧烈的爆炸,这位师长当场牺牲。
伊雷鸣鹤少将是第四军的优秀将领,他的牺牲令全师官兵都感到非常难过。痛惜不已的帕林松德军长向总部提议,由目前仍在第三战区担任副参谋长的柯拉海明少将赶过来接任二十二师师长,同时,他恳请总部往西坪战场增加兵力。
驻扎在塔堡基地的第二十三师、二十四师接到命令,向绿星战线开拔,支援西坪阵地。
十五师的官兵们在机场外默默注视着这两个师的战友和他们的装备登上运输舰,飞离地面,感到心情复杂。有人忍不住大声喊道:“兄弟们,一定要把那些敌人全部赶走,让他们见鬼去吧!”
海格立信中尉问挤在他身边的施晨班长:“有什么感想?”
“有一种被抛弃了的感觉。”刚被晋升为上士军衔的施晨回答道,“像我这种参加过两次战役的老兵,要说还渴望着上战场,那就太矫情了。可是眼看着兄弟部队开赴前线,又有一种失落感,这不是咱们军人该干的事么。怎么说呢,就是觉得自己被甩下了一样。”
“嗯,”副连长说道,“我知道,齐副司令从定远回来后制定的训练计划让大家都很恼火,可是你也清楚,我们迟早是跟他们一样,要赶赴绿星前线的。”
“明白,长官。”施晨仰头望着巨大的运输舰逐渐变成一个个小黑点,逐渐消失不见。
十三旅的官兵已经搬出了农场,住进了新建的军营,营房是快速搭建的活动板房,但是一应设施齐全。夜晚的时候,值勤的哨兵西克德明瞧见一辆敞篷冲锋车飘了过来,他大声喊道:“停下,口令!”
冲锋车悬停下来,落在地面上,传来了连长德洛青林的声音:“该死,我忘记口令了。”
车上下来三个人,都穿着作训服,前面的是德洛青林,后面两个,一个是已经担任营长的拉克远霆少校——原来的营长高健勇晋升上校之后被调到了旅部担任作战处主任,而另一个,肩章上两颗将星,竟然是战区副司令、塔堡基地总监齐默言本人。
西克德明连忙敬礼,三人都给他回礼,齐默言上前问道:“晚上好,上等兵,同志们都在干嘛呢?”
西克德明不好意思地笑:“还不就那样,打牌,看电视。”
齐默言拍了拍他的肩膀,走进了营区。
齐默言的到来令战士们很高兴,虽然他对部下要求很严格,但是这位没有一点架子的长官深受官兵爱戴,大家都围在他身边说话,直到德洛连长吩咐他们回去休息。
走出营区的时候,齐默言对德洛青林说道:“这段时间别再往市区跑了,守住自己的连队。排长和士官是部队的骨干,你得首先让这些人鼓起干劲来,有他们带头,下面的战士们才会有斗志。”
“是,长官。”
齐默言叹了口气:“我刚从定远回来的时候,四旅一个在赤卫二战役中获得二等军功的连长,在se情场所被警察抓住,送到了宪兵队,被战区监察部直接降衔为少尉,可惜了啊。”
德洛青林沉默了一会才说道:“我知道了,长官。”
“我准备搞一次机降突击的训练,我会和你们一起参加。估计很多人会骂娘,但是这个不能马虎。”
“明白,我们会让司令看到一个最优秀的连队。”跟在德洛青林身后的海格中尉挺直了身体,大声说道。
齐默言和拉克远霆走后,连监察员左进喜对德洛青林说道:“司令很喜欢咱们这个连,这都是因为你和拉克营长的缘故,你们两个都是他的老部下嘛。这次训练,咱们一定要拿出真本事来,别给他丢人。”
“知道,”德洛青林掏出烟来,“监察员同志,你不用太担心。我了解这些战士,无所事事的日子过久了,他们都愿意打起精神投入训练的。人嘛,都是这样,下意识里其实都排斥太舒服的生活,宁愿吃点苦。”
在回去的路上,齐默言向拉克远霆说起了他的烦恼:“此前四旅的作战行动,实际上一直是洛迪师长在亲自指挥,现在他调走了,四旅的主官是个问题,必须解决。”
“司令,这种事情我可帮不到你啊,你得去跟周主任商量啊。怎么,您对栾旅长不满意?”
“就是想找个人聊聊,周主任回中京去了。”齐默言思忖道,“对了,把德洛青林调过来给我当秘书,怎么样?”
拉克远霆吓了一跳:“不行!”
他解释道:“您可以挑个细心稳重的参谋做秘书,德洛其实是一个很好的连长,战士们喜欢他,营里也信任他的能力,您就不要从我这抽人了。当然我知道这对他自己是件好事,可是二连的战士们都很信服他,我不想从其他连队调人来替代他。”
“一个好连长是不会这样经常丢下连队不管的。”
“德洛上尉这段时间是有一点懒散,但他仍然是一个出色的军官,而且连里的班排长都是有经验的老兵了,他们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即使主官不在岗位。如果,我是说如果啊,您或者梅塞师长另外给我塞个混资历不干实事的人过来当连长,我可是会跟你们拍桌子骂娘的。”
“好吧。”齐默言掏出烟来递给他,“你放心,我不会打你部下的主意了。”
在准备离开定远的时候,秘书科科长竟然真的拿了一份调令来找齐默言,齐默言盯着他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调到十五师去,跟官兵们一起训练,一起去绿星参战?”
科长当场冷汗就下来了。
齐默言不再看他:“调令收回去,许哲跟我去塔堡基地,就这样。”
“是,长官!”科长忙不迭地跑了,留下面色发白的许哲。
齐默言注视着许哲说道:“许少尉,我不是对你个人有什么意见,但是既然穿了这身军装,你就要有上前线准备战斗的意识。不要觉得我是在为难你,只有跟战士们朝夕相处,一起经历,你才会真正懂得这支部队。”
“是,我知道了。”许哲无可奈何地说道。
在动身之前最后一次司令部干部会议上,齐默言发言时甩下帽子,环视台下的干部说道:“我已经向达西司令和监察部赵主任提议,凡是在连队和基层的干部子弟,一律不许调回机关,已经调回的,全部给我送回基层。”
台下轰的一声,炸开了,大小军官们议论纷纷,包括监察部副主任等几个将军在内,不少人都是脸色发白。
乔鸣威严地起身扫视台下:“你们干什么,吵吵嚷嚷像个军官吗?平民百姓的子女可以上战场,干部的子弟就不行?没有这回事!国家兴亡,人人有责,生死面前,人人平等!我告诉你们,咱们刚调走的童司令,他的儿子童楠就在霞山前线!再看看你们,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吵吵?”
他指了指齐默言:“今天我透露一个秘密,咱们齐副司令,他的父亲,也是一位联邦英雄,名字大家都知道,就是天港革命的发起者之一,齐天远同志。”
台下又是轰的一声。乔鸣示意大家安静,继续说道:“当初齐副司令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家庭背景,以普通一兵的身份参加了石界山战斗。他是第三战区的老兵了,后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齐副司令在战斗中身负重伤,但是幸运地活了下来。要说出身来历,只怕是在座的诸位都没法跟他比吧?齐副司令能做的事情,其他的干部子弟,一样可以去做!”
会议室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会后,齐默言小声问乔鸣中将:“您怎么知道我的家庭来历?”
“你就别瞒着了,中京里很多人都知道的。”乔鸣拍拍他的肩膀,“回到塔堡之后,抓紧做好训练和战备工作吧,时不我待啊。”
于是回到塔堡之后,许哲就被齐默言打发到了连队里去担任排长。齐默言想给自己另外挑选一个秘书,只是还没有合适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