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联盟的前进大本营,早已被其主人弃置,在太空之中静静地围着自己的轨道运转。那个属于拉泽王国的浅褐色大肉球,已经萎缩得非常小,看起来显得更加怪异。一架属于联邦的运输机在战斗机队的护卫下,靠近了这个大本营,并开始与其对接。
乔鸣、齐默言和海塞西鹏三位上将领着随从一起走进了那个属于黑塔帝国的大圆筒,这个长达二十千米、直径五千米的大圆筒以中轴为旋转轴,通过旋转产生一个向脚下的重力,人们踩在筒壁之上抬头望去,能看到对面筒壁上显得特别渺小的建筑和道路,只不过都是倒过来的。大本营里的照明系统全部都已经关闭,所有的物体看起来都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这个空间站设计得不错,就是太小了点!”海塞上将背负双手,边走边说道,“而且绿色植被也太少了,这里恐怕无法做到自给自足。”
“的确不能,会有运输飞船定期从本土行星给他们运送物资过来。”齐默言说道,“得让核反应炉重新工作起来,我们可以利用这个现成的基地。”
“嗯,”乔鸣中将停下了脚步,“我们让它开动起来,离开现有的轨道,一直飞到巨日星系的内层空间去,作为我们的前敌司令部来使用。”
“这个大本营交给你们战区使用吧,”齐默言说道,“我将在尼奥拉卫星上建立自己的司令部。”
技术军官和士官们进入控制中心,重新启动了核反应炉,按照海塞司令的吩咐,那个已经萎缩的、讨厌的大肉球也与大圆筒脱离了对接,在人们的一片欢呼声中慢慢地飘向宇宙的深处。
大本营的供电系统、自循环系统又重新开始工作,其内部空间恢复了一片明亮。圆筒的另一头是花环状的尼亚帕大本营,这个花环直径大约十千米,相比于联邦的巨大圆盘状舰队基地,这个花环就未免显得太小了点。
尽管如此,齐默言还是觉得这个前进大本营的空间并未能完全利用,见惯了舰队基地里各种造型奇异精美的建筑,他对于尼亚帕人建造的,像一个个小盒子一样拼接在一起的房子也感到难以接受,这样的屋子,居住空间也实在是太逼仄了。
他住进了白石列特上将的官邸之中,这是由四个方块组成的建筑,外面还有一圈光滑的合金板制成的围墙,墙内种植了一些观赏植物,虽然尼亚帕人早在几个月之前就已经撤逃一空,但是这些植物依然生长良好。
官邸内生活设施一应俱全,但是陈设十分简洁,除了一座黑色石头制成的女祭司小雕像,便再也没有别的装饰物,齐默言拿起这个小雕像端详了一会,又把她放回原处,躺在床上回想着出发之前的那一幕。
出征的日子定在农历的正月初三,宜祭祀、祈福、出行。联邦防委任主席的命令十分简短:“远征军的全体将士们,你们即将开始一项前所未有的恢弘事业,为此我们已经进行了好几个月的艰苦努力。现在,联邦的全体民众都在注视着你们,愿同志们旗开得胜,顺利完成这一崇高而伟大的壮举。”
出征的前一天夜晚,齐默言和路云欢两个在床上纵情狂欢,许久许久。天亮的时候他就醒来了,悄悄地起身沐浴,然后回到卧室穿好军装,走到门口时他转回头,发现路云欢已经坐了起来,美丽诱人的上身毫无遮蔽,瀑布一般的黑发洒落在秀气的肩膀上,正默默地瞧着自己。
她的目光清澈纯净,却又带着些许的哀愁,但是齐默言没有再转回去,他只是轻轻地点点头,走了出去,将门阖上。
司令部并没有举行什么盛大的仪式,随着远征司令齐默言一声简短的令下,地面部队陆续登上空天飞机,前往舰队基地,再从那里登上各式运输飞船。
联邦再一次征用了大批的民用飞船,最开始的时候任主席预计会出动一百六十万部队,而在两个特别战区设立之后,联邦投入进攻的兵力实际上超过了二百二十万人。这个规模看起来比六十年前要小一些,但是如果按装备数量和性能来统计的话,这一次的远征,其真正实力要远远超过当年。
和十五师的其他所有连队一样,一一五团一营三连的战士们乱哄哄地挤上了运输舰。这是海格立信上尉第一次独立地指挥连队参加作战,这一次是去参加战斗,而不是演习。他舔了舔嘴唇,压住心里的紧张情绪。
老连长德洛青林和监察员左进喜都已经调走了,新的连监察员史立明看起来比他还要紧张。但是幸好,连队里的士官们安排好了一切,战士们骂骂咧咧地钻进由货舱改造成的居住舱里,上下打量着自己的铺位,班长韦拉东沛拍了拍来自黑塔的上等兵高里布斯:“你,睡我下面,我睡上铺。”
海格立信站在门口,见大家都已经安顿好,才转身走了出来,他看见副连长穆拉朝斌一直站在舷窗旁向外瞧着,“穆拉中尉,你在看啥呢?”
“连长你来看吧,我敢打赌,这是我们这辈子也只能见到一次的壮观景象。”穆拉朝斌说着让出了自己的位置,示意海格上尉过来。
海格立信走过来,透过舷窗向外面瞧去,眼前的景象的确令他震撼得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已经跃升离开基地的运输舰下方和左右,大约上千艘各式商船和运输舰,正在纷纷跃升启动,它们的引擎喷出无数的淡蓝色射束流,在暗紫色的苍穹之中显得分外明亮,像是一场无比盛大的焰火晚会。
留守基地的人们也都从大屏幕上默默地注视着一切,想到出征的战友之中一定会有人牺牲在陌生的星空,不少人的眼睛里开始闪烁着泪花。
已经被调到营部担任副营长的德洛青林少校给妻子发了一封信件:“再过几个小时,我和战友们就将进入陌生的巨日星系空间,但是我现在并不感觉到害怕。当然,这个时候,我特别想对你说一句,我爱你。”
“我想起了宽阔的青鸿江,清亮的河水,还有秋凤郊外那大片大片的森林,那座满是你我记忆的小城。这些都是我平凡的幸福,而现在,我要为了你我的幸福,去赢得这场战争,赢得真正的和平。”
第二远征军和第三远征军的运输船队也在白星球的外层轨道与他们汇合,遮天蔽日的太空船队离开联邦的星域,向着巨日星系开进。所有见到这一壮观景象的人们,都涌起了强烈的自豪感。“我从未见过这么多的战舰和飞船,”周晋文对随军记者说道,“这样伟大的行动,令人产生了深深的敬畏之感,太振奋人心了。”
总参谋长贺觉明上将、总后勤部长莱克宁德上将都赶到了白星球上的第四战区司令部,为前进部队压阵,并统一协调管理后勤调度。大肆扩建之后的第四战区司令部基地现在已经大大地扩展了占地面积,大批的人员和物资囤积在这里,飞船日夜起降,热闹喧嚣得有如一座城市。
第三舰队的衡山号指挥舰上,亮起了齐默言上将的旗舰灯——其实他原本想继续使用心爱的昆仑号母舰,但是铁洛英明等舰队将领们都坚决反对,于是这位远征司令不得不住进了条件舒适的衡山号。在这里,他将指挥第一远征军的六十万地面部队和三十余万舰队部队,进行一场摧毁尼亚帕神国的战争。
“大军一发,万命皆悬。”他对周晋文说道,“真正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
“你的百万大军,就要去谱写新的历史篇章,大炮就要开始怒吼,铁甲就要去隆隆开进,千军万马就要去杀敌,去流血,去牺牲,我们一定要把战旗插到敌人的首都去。”周晋文也不再嬉皮笑脸,表情异常严肃:“首战,首战最为关键,也一定是最为艰难。舰队和地面部队一定要紧密协调,不怕牺牲,不怕伤亡,打出气势,打出决心来。”
这番话令司令部里的大小军官们个个神情亢奋,热血沸腾。
第一远征队分成三个分舰队,先后越过巨日行星系最外层的两颗气体行星,宋晓岩少将率领第十一和十二支队,昆仑号、沅江号、天山号和岷江号四条母舰,以及四十艘护卫舰只,率先突进到尼亚帕行星和尼奥拉卫星之间,执行战场遮断任务,铁洛英明中将则指挥另外四个巡航支队,直接迫近尼奥拉星球,并出动战斗机部队,对地面上的敌方阵地施行地毯式的轰炸。
尼奥拉守备部队司令黑栗尼泽中将向库多城发出讯号:“我部誓将战至最后一人。”
神国首都库多城内,听闻联邦舰队打上门来的消息,执政官东森布鲁面色发白:“我们向黑塔发出的求援信,有回音了吗?”
外事官梅林比罗斯脸色比他还要难看:“黑塔人也遭到了联邦的进攻,他们没有办法再抽调力量来增援我们。”
手足无措的执政官转头对军令部长松间泰比斯上将下令道:“请部长下令机动舰队出战吧,我们必须将联邦人阻挡在外层空间之中!”
同样六神无主的松间上将召集机动舰队的将领们商量对策,舰队司令石峰中将沉默不语,舰队副司令西泽莱多提出了一个声东击西的作战方案。
机动舰队主力离开那个模仿联邦舰队基地造型的军港,分作两队开进,西泽中将指挥的第一分舰队直趋尼奥拉,石峰中将则指挥第二分舰队向着黑塔星球的方向航行。
机动舰队的这一行动令铁洛英明大惑不解,但是他还是命令部队按照原定方案,主力部队前往拦截西泽的舰队。
“难道尼亚帕人竟然还有能力去支援黑塔?”衡山号指挥舰上,周晋文皱起了眉头。齐默言抱着茶杯,沉吟不语。
“也不知道黑塔那边,打得怎么样了?”第三军监察主任安文才自言自语。
齐默言摇摇头:“会比我们更加艰难。”
黑塔行星拥有两颗直径不过一千千米的小卫星,没有大气层,没有办法在卫星地面上建立前沿防御基地。但是远征军也同样没有办法在卫星上建立前沿据点。海塞上将只能命令部队直接强攻地面。
黑塔星球的南半球是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两块相连的大陆全部都在北半球。海塞西鹏为第三远征军选择的登陆场,在西大陆西海岸的弗达地区。远征黑塔的舰队同样被编成三支分舰队,第四舰队司令常时进中将和第一舰队司令苏仁杰中将分别率领着一支分舰队主动向沃特列斯率领的帝国打击舰队发起了攻击,一直将他们逼退至北极圈上空。然后,海塞上将一声令下,四百多架作战飞机扑向地面,为登陆部队打头阵。紧接着,是第六师和第二十二师两支空中机动师的四万机降部队和四万空中部队,他们将作为突击队抢占地面的重要节点。
最后,是第三远征军的第二波部队总人数二十一万六千人及其全部装备,所有这些部队必须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在海岸建立起阵地。
三位远征司令在战前的讨论之中就很清楚,黑塔地面的首次登陆作战是最为艰难的冒险行动。强袭登陆舰放飞出地面师的战斗机部队,在凌晨时分飞至目的地上空,去摧毁黑塔人的防御工事和防空阵地、以及雷达站点,为登陆部队清扫出场地来。远征军指挥部估计,登陆行动开始之后一周时间之内,黑塔人就能调集至少四十个师的部队前来围堵,因此远征部队的行动一定要快。
西大陆西线驻防军司令奥里皮斯中将手里有三十七个师的兵力,这些部队立即越过田野和丘陵,向弗达海岸扑过来,一场生死之战已经不可避免。尽管联邦的空中部队炸毁了所有通向弗达海岸的道路,但是黑塔人的行动速度依然很快。
阴沉的天空之下,强劲的西风吹向大陆,运输机队开始在临时机场降落,海塞上将指示部下:“装甲部队必须尽快向纵深楔入,必须迅速攻城夺地,在敌人的腹地牢牢站稳脚跟!”
阴晦的天空之下,战斗机部队炸毁了敌人的炮队和掩体,第六师和第二十二师成功地降落在果园、田地和村落,并迅速集结起来,破晓时分,部队已经占领了西岗小城,并展开了防御正面。小城中的居民都恐惧地躲进了屋子,关紧门窗,大街上已经见不到一个黑塔人。
后续部队随即开进,迎头撞上敌军反击部队的主力。在阵地的南翼,第二战区的王牌部队地面七师沿着一条运河展开组织防线,并炸毁了全部桥梁,一旦第三波部队登陆成功,他们就会从这里继续向南突破。
登陆行动开始之后的几个小时之内,黑塔城内的帝国参谋本部乱作一团,普里格斯打算调动中枢守备部队前往西海岸增援,但是皇帝却下令,禁止动用这支战略预备队。最后,雅丁萨尔将军建议,将伦泰勒尔中将的北方兵团调往西线,阻止联邦人的进攻。
这个时候,正面突击的远征军七个师已经在远程炮火和空中部队的支援下,从西岗城的东面推进了好几个小时,在他们身后,大片海滩上,越来越多的部队开始集结,坦克和步兵战车挤做一团,闹哄哄地准备加入接下来的战斗。
黑塔人的战斗机部队一波接一波地赶了过来,与联邦的歼107和歼102式战斗机展开了激烈的对战,狂风呼啸,豆大的雨点洒落下来,远征军的进攻陷入了停顿。黑塔人的牵引式火炮也拉了上来,开始对联邦人的阵地进行轰击,部队出现了不小的伤亡,由于缺乏统一指挥,士兵们茫然失措,不知道该继续进攻,还是在原地坚守。
装甲力量和大炮没能冲破敌军的封锁,已经降落到地面的第二军副军长迟树勋中将当机立断,他与舰队联系,请求战舰下行至近地轨道,对敌军阵地进行空中打击,巨大的战舰开始向地面发出怒吼,奥利皮斯用来打头阵的八个师终于开始崩溃了。
第三远征军成功地在地面站稳了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