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久到李十月差点迷迷糊糊睡过去。
他揉了揉眼睛，调整好呼吸，将耳朵轻轻贴在柜门上，试图用听力了解外面的情况。
好安静，连呼吸声都没有，要出去看看么……李十月忽然想起前世看的那些恐怖片桥段：
一开门，罗老蔫正拿着斧子冲自己露出嗜血的狞笑……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果断些！
内心一番挣扎后，李十月憋着气，双手轻推柜门……
先是一个缝隙，然后开了两指宽，再然后是四指宽，最后他就像个的难产巨婴只肯将脑袋露到面，借着月光环视四周……
人呢？罗老蔫不在床上！
忽然，李十月心里涌出一股强烈冲动：别作死，现在走还来得及！
啪，李十月轻轻抽了自己一记耳光，就算要走，也得确定张家兄弟抓的到底是不是那个救了自己的姑娘之后……
从轻轻从柜子里跳出来，李十月来到床前，伸手摸摸被窝……毫无温度，起码离开了一个时辰……
烛台还在床边，也没听见开门声，说明没有出门……
那他能去哪呢？李十月思索了一下，开始检查面前的砖炕……
在他的记忆中这里冬天虽冷但绝对没到需要暖炕的地步，而且以罗老蔫的体格更不可能需要这个，事出反常必有妖。
很快，他便在床角发现了一个和床面齐平的木质暗门，原本用来遮掩木门的褥子此时被翻在一旁。
罗老蔫应该是在下面，否则不会让这个暗门就这么毫无伪装地露在外面……
下去前得拿个傍身的武器……李十月顺手拿起床头的烛台，掂了掂，挺重，应该是铁的，也还算趁手。
小心拉开床角的暗门，露出一段陡峭的石阶，石阶底部是一扇打开的门，明亮的光线自门中泄出，和光线一起的还有阵阵略显尖锐刺耳的声音。
在噪音掩护下，李十月手脚并用爬下了阶梯。
他弓起身贴着墙走到门边，探头一看，那李老蔫正背对着门坐在小木凳上聚精会神地打磨着一柄大得出奇的斩骨刀，他的双臂每推拉一次，便有一道让人寒毛倒竖的摩擦声在密室回荡。
李老蔫脚边侧躺着个五花大绑的女人，粗布衣裳，面色苍白，双目紧闭，两道泪痕清晰可见，嘴里塞着大团粗布，看面相大约十五六岁。
听不到声音，背影也分辨不出，到底是不是她……
也罢，来都来了，不管是不是，把人救下来再说……李十月手心出汗，心跳加速，眼神却逐渐坚定。
正当李十月准备溜进来偷袭时，磨刀声突然停了，罗老蔫拿着斩骨刀站起身来，在墙壁上投下了巨大的阴影。
察觉到了？李十月心里一沉，刚刚的心理建设几乎功亏一篑，本能地想要转身逃走。
万幸，在李十月彻底崩溃前罗老蔫将斩骨刀放到了凳子上，走到一个布帘前郑重其事地用双手将其掀开……
布帘后是一个神龛，神龛上供奉着一支巨大的三尺有余的青铜色金属前臂，手臂前端的手掌如果张开，绝对可以轻而易举地“捏住”一个成年人的头颅。
这金属手臂应是有相当的年份了，表面不再光洁好似蒙了一层雾气，甚至有的部位已经生了斑驳的锈迹，但各个关节处突起的锋锐棱角时刻诉说着它往日的凶横和狰狞。
神龛后是一张发黄的人物画像，线条简约，却将一个长着金属右臂的庞然巨汉勾勒得煞气逼人。
罗老蔫盯着画像看了许久，然后噗通一声跪成五体投地，恭恭敬敬磕出三声轻响。
“先祖罗通山真人在上，不肖子孙罗雨顺谨记父亲教诲，持童子身夜夜熬炼，四十年来未敢荒废一日。”
“今日子时一过，便将第四百二十七名处子祭与‘造化道体’，恳请先祖庇佑，教不肖子孙承袭仙泽，使先祖荣光得以重现。”
说完，罗老蔫又是嗵嗵嗵磕了三声，然后站起身，从神龛下搬出一个遍布黑褐污渍的方形石槽，再小心翼翼地将金属前臂取下，置入石槽之内。
准备完毕，罗老蔫一手拎起巨大斩骨刀，另一只手将女子口中的布团取出，然后从身旁的木盒中拿出一块肉食送到女子嘴边。
见女子口齿紧闭不肯咬食，他又将布团塞了回去，然后一手将地上的女子小鸡一样提了起来，将她的颈子卡在石槽边缘，脸蛋紧贴着金属前臂。
似乎预见到了自己的悲惨命运，女子开始拼命挣扎，绝望恐惧的嘶叫在喉间翻腾。
按住扭动的身躯，听着凄厉的哀鸣，罗老蔫的眼中没有泛起一丝涟漪。
“子时已过！”他慢慢举起斩骨刀，宣布血祭开始。
“慈心上仙，胜驾来临，处子魂魄，五脏玄冥……”罗老蔫铁石般的眼眶中有股狂热的火苗开始灼烧。
“青龙白虎，护吾心神，朱雀玄武，持吾身形……”狂热的火苗已燃成燎原野火。
斩骨刀逐渐举至高点，刀刃在数盏油灯的映照下折射出令人胆寒的青光。
还差最后一句，便可切下这大好的头颅，将这处子的一腔热血献祭给道体。
眼中的野火将罗老蔫由内至外彻底点燃，那迷醉且癫狂的情绪使他的呼吸急促表情无比狰狞。
“急，急，如，律――”
“呃！”的一声痛呼替代了最后的“令”字，仪式中断了。
罗老蔫缓缓转过身体，只见一个清瘦少年正一脸无辜地向后疾退……
这都没死？被烛台前端那一寸半长的尖钉刺入后脑居然还能动弹？
李十月立刻放弃了拔出烛台的想法，先尽可能地与对方拉开足够安全的距离，然后再随机应变。
半句废话都懒得讲，罗老蔫提刀直奔李十月，可刚迈出半步，身子便不受控制地猛然向一边倾斜，然后面部朝下重重撞向地面，砸出一声结结实实的闷响。
看到罗老蔫摔倒的样子，李十月立刻意识到烛台的尖刺应该是刺伤了对方的小脑，让对方产生了严重的运动障碍，如此一来，罗老蔫的危险程度立刻下降了一个层次。
巨大的斩骨刀从罗老蔫手中甩出，借着巨大的惯性在地面上滑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最终停在了李十月的脚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