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
“终于到中州府了。”沈复擦了擦额头的汗。
中州府是整个中州腹地，沈复这一路走来异常热闹。与地处边界的永宁城不同，这里少见征战，因此人们不用为战事困扰，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休息，沈复的心情也变得好了很多。
沈复一路走来，一边感受九州的地理习俗，一边适应这里的生活方式。
想到从出门以来都是风餐露宿，还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今天到了中州府，路程已经算是完成了一半，给自己吃顿好的犒劳下吧。
望湖楼是中州府最大的酒楼，也是中州贵族们经常出没的地方，平时在外面一顿饭的花费在望湖楼要升到十倍。望湖楼自然也没有辜负这份价格，无论是装修还是菜品的味道，都称得上是中州府的招牌。
沈复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现在不是饭点，但是望湖楼的生意仍然不错。很多达官贵人不止是来吃饭，暗中的权钱勾结，亦或明面上的生意往来才是真正的目的。
望湖楼。
顾名思义，在望湖楼的人一定是可以看到湖的。
而且这个湖很大，也很有名。
月海湖。
时正冬日，月海湖整个湖面都有薄冰，斜阳下略显刺眼，不过店家显然考虑过这一点，每个靠窗的位置都有竹制的窗帘。
正吃着刚上的酒菜，沈复突然觉得一阵凉风，窗帘陡开，随后一道身影已经如箭离弦般直窜而入。沈复还没反应过来，这道身影却倏地钻进了他桌子下面，由于望湖楼的桌子之间间隔都很宽，每个靠窗的位置对内也有帘幕遮挡，周围人也并没有发现。
沈复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柄尖物已经抵到了他的腹部。“别说话，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不然这把匕首可不认识人。”耳边响起的居然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沈复还没来得及回答，跟着又有两道身影从窗外直窜而入，落在了沈复旁边。
“没错，她就是从这里进来的。”两人都是一身白衣，先发话的是略胖的一人。
“敢问兄弟，刚刚有一个黑衣人从这里进来，你可知道他去了哪里？”瘦的人问道。
沈复感觉腹部匕首往前一顶，心领神会地：“刚刚是有一个黑衣人从窗帘闯进来，我正吃着饭呢，吓我一跳，她是什么人？”
“少废话，她是什么人跟你没关系，快说她往哪里去了？”另外一人显然脾气比较急躁。
瘦子笑了笑：“兄台不要见怪，刚刚那人是中州府通缉的要犯，屡次行窃，这次正好被我们抓到。不料这女贼轻功极高，我二人一时失手，没有防备她越湖而走，兄台如果告知她往哪个方向去了，感激不尽。”
“她，唔，她刚刚突然闯进来，我吓了一跳，没有很看清她走的方向，应该是往这边走了。”沈复把手指了指二楼楼梯，感觉抵着他的匕首松了一些，当下也松了一口气。
胖瘦二人不待他说完已经往他所指的方向飞奔而去，沈复才发现握着筷子的手已经出了汗，随后感觉腹部的匕首一松，不待他喘气，一双手已经拽着他的手往窗外跳去。
女贼却并不说话，一路拉着他飞奔，沈复最初提着的心也逐渐放松。
这也是开天眼以后人的能力吗？果然奇妙，不止是术，同样可以带来体能上的提升。看到女贼行进速度极快，沈复暗自想道。
一路不知道飞奔了多久，沈复终于感觉到女贼的脚步放慢了下来，他看了看四周，已经到了一处树木浓密的半山之处。
“你干嘛带我来这里？”沈复不禁问道。
女贼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虽然一身黑衣蒙面装束，但是眼神却清澈透明。
沈复一时呆了，他自小到大，除了他母亲，很少和异性交往。看到这么一双眼睛，心中竟是暗暗鼓动了起来。
“你是不是脑子不好。小中州府的府兵是傻子吗？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你是骗他们的，那个时候他们一定会折回来重新找你。而你啊，也一定会被认为是同党，如果我自己走了，他们肯定抓你回去交差，到时候言行逼供可少不了伺候你。”女贼声音很是好听。刚才望湖楼上沈复还没觉得，这时候听起来才发觉。
“这么看来，你倒是一片好心了。那你为什么不半路把我放下，非要把我带到这里？不怕我离开以后去告诉他们这个地方？”沈复被女贼这么一说，觉得脸上无光，反驳道。
“这......”女贼显然也没有想到这个，她这次的“绑架”倒是初犯。不过很快就理直气壮道：“从这里去中州府的路程起码要十天，等你回去告发，再带着他们过来，我啊早就溜之大吉了，到时候他们反而会觉得你是在骗他们。那时候，吃苦的是你还是我呢？”
女贼显然对自己的这番言论非常满意，忍不住笑了一声，随后又严肃地说道：“听着，这里是十天的盘缠，你拿好了，另外我再给你二钱银子，算是对你的补偿，你现在就下山该去哪里去哪里了。”
沈复一下子愣住。
但来不及他多想，女贼已经把一袋碎银扔到了他的手里。
“快走快走。”
沈复非常无奈。
本来去中州府的路程他已打听好了，但是突然被带到深山老林里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回去，现在天色已晚，让他一个人下山，他还真不觉得自己能走下去。
只有在这里赖一晚上了，看样子这个女贼并不是穷凶极恶之人，在这里住一晚上沈复倒是一点都不抵触，难得遇到说话之人，好过在客栈里。
女贼显然没有想到。
“你不走？开玩笑！你不走难道你要住在这里？“女贼瞪大眼睛盯住沈复，又不觉有点好笑，怎么会有这种人。
沈复此刻倒是一点不慌。
“第一，我不认识路，现在下山往哪里去？哪里能找到歇息的地方？第二，这里是山上，我不像你会飞，只能慢慢走下去，万一有什么妖魔鬼怪呢？第三......”
沈复还没说完，女贼就打断了他，“你放心好了，绝对没有妖魔鬼怪。”
“那毒蛇猛兽总有吧？”
女贼愕然。
沈复见状又接着说道：“第三，我正在开天眼的关键时候，修炼不能停，万一停下来就会前功尽弃，你把我从望湖楼带过来，也算是为我好，那你肯定不希望我因为你而出意外吧？”
沈复说完第三点，也不禁有点得意，忍不住一笑。
“我承认你说的呢也有一点道理，但是你想睡在这里是不可能的，我现在就带你下山，你不认识路没关系，我认识就好了。”女贼一点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说完便拉起沈复。
“好吧好吧，我离你远点总可以了吧！我本来就是赶路的人，露营的工具早都准备好了，不用劳烦你带我去客栈了！大侠。”
“就是我自己搭个帐篷，你睡在你原来的地方，我和你离得远远的，绝不会和你睡一个地方。”怕女贼又赶他走，沈复跟着解释道。
刚说出来，沈复便觉得一阵寒意，女贼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
沈复暗自骂了一声，真是画蛇添足。赶紧背过身去，一面打开包裹，一面岔开话题：“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坏人，怎么会做盗窃的事情呢？”
女贼突然沉默不语，似乎想到什么，眼神有些闪烁，“我那是劫富济贫，可不叫盗窃。”
“原来是这样。”沈复显然没想到，忍不住调侃道：“那多有冒犯了，还望大侠不要见怪，不知道大侠尊姓大名？”
女贼莞尔，对大侠这个称呼倒是非常受用，“你叫我墨柔就可以了。”跟着又说道，“你问我名字干什么？要去报官吗？”
沈复连忙回道：“不会的不会的。墨大侠，对于你劫富济贫的行为我是十分地敬重。不过你刚刚说到的小中州府是什么？中州府就是中州府，前面为什么要加上一个小字呢？”
“我不姓墨。”墨柔回道，“看来你是从外地来的了。小中州府都不知道。”
“是的，我从南域过来。”沈复答道，跟着又疑惑道，”不姓墨那是姓什么？“
墨柔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说起小中州府的事情。
“中州府既是整个中州的都城，也是九术中体魄最盛行的地方，你从南域来应该知道鬼道，体魄同九道一样同属于九术之一。中州府府主往下，多有修行体魄之术的人，这些人有些为了中州的利益，自发形成了一个组织，组织的驻地也叫中州府，为了和中州府区分，他们更多地称呼其为小中州府。战争时期，小中州府便是中州的利剑，没有战争的时候，小中州府便负责整个中州的治安。现在你懂了吧？”
墨柔的解释还是非常到位的，沈复一下子对这个小中州府有了认知，他接着问道：“体魄也是开天眼以后就可以修炼的是吗？”
墨柔白了他一眼。
面前这个还真是个小白啊什么都不懂。
不过好久，没有人和她这么聊天了，她倒是也不反感给沈复解释。
“不，你说开天眼以后可以修炼，这句话并不对。”看着沈复，墨柔缓缓说道，“对于鬼道，或者其他七术，开天眼的确是不可或缺的条件，但是体魄之术刚好例外。体魄是唯一不开天眼也可以修炼的。你不用惊讶，与其他术需要天地灵气不同，体魄更多是通过锻炼自己的肉体，达到自身能力的进步。”
“因此修炼体魄并不需要开天眼，但是九术溯源归宗，想到达到至高的境界，还是得开天眼，这样自身体魄才能和天地共鸣，修成大道。”
墨柔说完这段话便沉默了下来。
开天眼，于她而言十分遥远。
除了帮助那些穷苦的人，她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开天眼，能够成为真正的强者。
她知道沈复接下来会问什么。
“那你开天眼了吗？”沈复果然问道。
“没有，能开天眼就好了。”墨柔一下没了精神。
但沈复还是不依不饶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不开天眼呢？”
“说你傻吧你还不信，你以为开天眼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整个九州十年来能开天眼的估计也只有数千人，不经过漫长时间的修炼，谁能开天眼？普通人想要开天眼只有进四大圣地这一条路，四大圣地每一个收弟子的要求偏偏又那么严格，就算能进，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成功。”
“原来这样。”沈复不禁庆幸，自己还是很幸运的，他接着问道：“那整个中州府有多少人开了天眼你知道吗？”
“我也不是非常清楚，应该有十几二十个吧。”墨柔漫不经心地答道，这个小子明明什么都不懂，还一个劲地追问开天眼的事情，不过她小时候也曾有过这个梦，虽然随着时间流逝慢慢隐藏在心里深处，但却很是理解沈复此刻心情的迫切。
“这么少。”沈复陷入了沉思，不再追问。
墨柔见他不说话，便转身准备回山洞里睡觉。刚起身突然想到什么，“你刚刚说的第三，你在开天眼的关键时候。现在知道你刚刚编的谎有多么可笑了吧？能够开辟天眼的哪一个不是资质运气绝佳，就你还开天眼，再等个二十年吧！”
说完便转身进了山洞，沈复也没有分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