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站在城门前青砖石瓦铺就的路中央,看着朝自己鞠躬的郑祥和,面上笑容满面,可他的眼里却是有阵阵杀意涌动。
此时的郑祥和肠子都快悔青了,他以为太子到来会有御驾,而且还有人保护,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他刚刚还在太子面前口出狂言,要是太子抓住他这点咬着不放,他接下去的日子怕是要不安生了。
“下官不知太子驾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到了这个时候,只有先把眼前这关过了,才有机会想以后的事情,郑祥和很明白他必需要做出一个最好的姿态才行。
“哼!本太子是否驾临需要你知道吗?”李衍瞥了一眼埋首的郑祥和淡然道。
“不需要,当然不需要,下官意思是……”郑祥和的后背已经全湿了,衣服上肉眼可见的湿了一大片,可他却不敢去整理一下黏在身上的官服。
李衍眯着眼看着郑祥和,接着淡淡道:“郑大人,既然本太子到了,那就走吧。”
“是是是,太子这边请。”郑祥和不敢抬头,一直躬着身抬手指引李衍前去他下榻的驿馆。
李衍并没有再坐回那辆马车内,只是一路走过去,沿途面色平静的望着站在街道两旁的百姓夹道望着他这个太子。
他从这些百姓的眼里看见了很多,那些莫名的情绪带动着李衍内心的怒火升腾,他很明白百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绪,也对在他旁边的郑祥和更多了一种厌恶。
快到驿馆的时候,李衍眼角一瞥,看见了自己的小随从在人群里看着他,只是微微朝他点了点头,李衍眼神示意随从,接着自己踏进驿馆内。
当李衍在驿馆下榻后的一切事宜全部完毕,天色已黑,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后李衍就回到了为他准备的房间屏退左右说是要休息。
郑祥和看着李衍房间内的光亮消失,又站了一会儿才轻轻吁了口气转身挺着那个肥胖的肚子离开。
李衍坐在房间内的桌子旁,只是闭眼静静等待着,当他听到郑祥和离开的声音时,才睁开眼睛看向半开的窗户,轻声道:“宴南,进来吧!”
窗户被轻轻打开,只见一道身影轻巧的从外面钻了进来,慢慢走到李衍身边单膝下跪:“卑职参见太子!”
“嘿嘿,宴南,想来你比我提前了两天来这里,有了很大的收获吧,不要让我失望啊。”李衍嘿笑道,昏暗的房间内能看见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明亮的光芒。
“嗯!”
在驿馆安睡了一夜的李衍,是被外面的太阳晒醒的,望着外面的太阳李衍笑了笑,起身自己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后打开房门发现郑祥和早就等在门口了。
“看来郑大人来的很早啊!”李衍有些惊讶的看着一直垂手站在门前等待的郑祥和。
“啊不不不,下官也只是刚到,刚到。”郑祥和连忙否认,并且很自觉的抬手指引着李衍前往吃饭的地方并说道:“下官已经命人为太子准备好吃食,太子可前往吃点东西。”
李衍只是静静跟在郑祥和后面,他偶尔看向郑祥和旁边一直跟着郑祥和的师爷,嘴角似有若无的露出一抹危险的弧度。
用完餐饭后,李衍回到房间内,坐在书桌旁托腮望着一直跟着他的郑祥和笑着看着他轻声道:“郑大人,本太子这次来的目的你应该知道吧!”
“是的是的,下官知道,下官已经准备好了!”郑祥和示意一直跟着他的师爷把东西拿过来,师爷很有眼力见,他转身出门不一会儿就捧进来一堆的像是账本流水之类的东西。
“下官早前就接到通知,皇上要进行一次国库清理,包括下辖的县城镇都要统一做一次清理。”郑祥和示意师爷将账本全部放到李衍面前,自己向前几步抽出其中几本递给李衍。
李衍结果账本并没有看,笑着从桌上拿起毛笔蘸了墨后在空白的信纸上写着什么,头也不抬的问郑祥和:“知道皇上为什么要做这些吗?”
“下官不知,还请太子明示!”郑祥和其实心中已有隐约的猜测,他早前就从自己京中位高权重的右宰舅舅来信中知道了一些秘辛,虽然没有点明具体内容,但能在扬州坐稳这多年的县令一职,他也不是吃素的。
李衍将手中的毛笔放下,拿起桌上的信纸轻轻吹了吹,接着将信纸垂直后转向郑祥和,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从驿馆出来的郑祥和面露激动,他握紧双拳狠狠挥舞了几下看向身后的师爷笑道:“等我这次如果真的发达了,我就想办法给你搞个好点的位置,让你也跟着发达。”
而师爷却只是勉强笑了笑,在跟着郑祥和回到府衙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坐在房内木讷的望着地面发着呆。
过了一会儿他抬头望向郑祥和休息的房间,随即面露狠色:“我就是个从犯,如果坦白还能有一线生机,说不定因为主动坦白还能减少罪孽,你就不一样了,你的身份和所作所为,注定你就算坦白了也难逃一死,我不是傻子,哼!这次就别怪我了……”
“少爷,你写的那几个字什么意思?”郑祥和走后,隐藏在房间角落的宴南才出现走到李衍侧后位站立,看向桌上还放着的信纸疑惑道。
“你说呢?”李衍似笑非笑的看着桌上那几个字,接着拿起轻轻一撕,将纸撕成碎片随意扔在了桌上,起身冷眼看向窗外。
宴南看着李衍的动作,眼神从开始的有些疑惑到最后的恍然大悟,他微微低头轻声道:“卑职明白了,太子是要让郑祥和自己送自己上断头台啊!”
李衍没有言语,只是背负双手看着外面,半晌才说:“这只是个开始,我们需要找个由头才能明目张胆的去做这件事,还得让郑祥和乖乖把自己把脑袋送到我们手上。”
宴南低头默然,半晌后才抬头看向李衍,嘴唇蠕动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却犹豫要不要说。
李衍转身正要坐回位置上,看见宴南欲言又止的样子觉得好笑,憋住笑意问他:“有什么想说吗,别吞吞吐吐,我们之间有什么好隐瞒的。”
宴南一激灵,立马站直身体目视李衍,像战场将领给将军汇报战果一样,严肃的讲道:“卑职暗中观察的时候看到了一件可以利用的事情,但只是卑职的直觉,少爷听听就好。”
李衍饶有兴趣的坐在带扶手的椅子上,半倚着一边的扶手,修长白皙的手指牵绕着墨黑的发丝,看着宴南笑语:“你说,只要是有可以利用的条件,我就有办法。”
“是,卑职前两天刚到城内的时候,就听到苏府嫡女苏落杀了刘府长子刘扬,据说两人已经定下婚约,传闻说是苏落不满刘扬此人,所以拒绝这个婚约,但两家向来交好,而婚约又是父母之命,所以这个婚约没有解除。
但没想到的是苏落竟然偷偷跑出苏府,想办法潜入刘府杀了刘扬,现在被关在牢里,而那个郑祥和收了刘府二夫人的贿赂,要把苏落的罪名钉死。”
宴南讲完后,微微侧了侧身子,让自己的视野能看到整个房间的结构布局,这是他习武的习惯,有一个绝佳的观察位置,对于进攻和防守都是非常有利的。
李衍双眼散漫的看向四周,整个人好像因为劳累而显出一种懒散的样子,宴南却明白他在思考,在提取有用的信息,然后想出一个绝佳的办法。
李衍此时陷入一种很神奇的状态,他的周围所有的事物全部破碎消失,变成灰蒙蒙的一片,接着远处传来一束光将这片灰蒙蒙打破,周围的事物全部显现,那是李衍看到的未来。
李衍看到的未来是自己被人陷害死在了扬州城,而那个郑祥和最后也没逃过死亡的命运,他在和一位美人欢好的时候被一个蒙面人一剑穿透胸膛和他身下的美人钉在床上死去。
李衍认得那个背影,那是宴南的身影,此时的李衍无法动弹,他无法让宴南停止他的行为,他看到的全部是他死了之后宴南杀了郑祥和,杀了陷害他之人,又杀了一个陌生的女子,那女子年约三十左右,却毙命宴南的剑下。
李衍皱眉,他想从这种状态出来,他很明白自己又陷入了这种奇怪的状态,以前他每次想挣脱时都能轻易挣脱,可是今天不知为何,这种奇怪的感觉却束缚着他,他越是挣扎,束缚越紧。
“少爷,少爷,醒醒,在这睡着要着凉的!”耳边传来焦急中带着关心的声音,李衍猛的睁开眼,额头上早已布满细密的汗珠,后背也早已湿透,李衍转头看向宴南,看见宴南焦急的神色,他才轻轻的舒出一口气,整个人瘫软下来。
“宴南,给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李衍开口,他的喉咙有些干哑,讲出的话略显疲惫。
“是。”宴南看李衍应该没什么事的样子,转身离开去准备热水。
看到宴南离开,李衍整个人彻底瘫软下来,大口大口喘了一会儿气,才无神的望着窗外喃喃:“第五次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