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阎良熙的双眼在漆黑的夜里散发着诡异的幽光,“长公主不见了?”
翠莺颤抖着身子跪坐在地上,地面里有太多的小石子,她们已经离京都的宫道很远了,她刚刚是被人拖过来甩在地面上的,现在掌心疼痛难忍,应该是已经伤了,但她不敢去看。
见翠莺没出声,阎良熙的气场突变,前一秒还和和气气,下一秒一种威胁的压力死死扣着翠莺,“本皇子在跟你说话呢!”
阎良熙蹲下身子掐住翠莺的下巴,让她的眼眸抬起来看着自己,然而翠莺却越过他的头看向背后的火把,火光使她的目光涣散,翠莺好像就这样看到自己的死亡。
“是,长公主不见了……啊!”感觉自己下巴异常刺痛,她的双眸染上恐惧,把目光对向了阎良熙。
“那么大个活人不可能平白无故不见,说,是谁带走的?”阎良熙的语气跟对着古璃夭的时候天差地别。
翠莺抿紧了唇,良久才断断续续说道:“是……皇太后……”
阎良熙愣了两秒,而后他冷笑两声,从捏下巴改为扯她的头发,他使劲一拔,在翠莺吃痛的惊呼中冒着寒气说着:“你以为本皇子会信?那可是皇太后亲自跟本王做的交易,你这贱奴是当本皇子傻,还是当皇太后好欺?”
皇太后的交易?何时候的事?为何拿长公主当交易?
不知为何,翠莺隐隐觉得这件事水很深,不像表面那么简单,所以长公主的逃离,也许是正确的。
这下翠莺是坚决不出声了。
阎良熙无可奈何,又气得不轻,他起身向身后的不阿拿了剑,一剑挥了下去,翠莺闭上眼,奇怪的是,她内心没有任何慌张,可能是因为明白长公主的着急逃离,才会觉得死得其所吧……
长公主那么美好的人,不可能也不可以被当做筹码来联姻,她的人生已经很可悲,从一个宅门庶女被抛弃,来深宫生存,她不忍自己关心照看的人就这样上了歧途,这也可能是来皇宫后,唯一的善良了……
对不起,娘亲……
等了良久,却没有疼痛感,反而觉得头发轻松了很多,翠莺睁开眼发现阎良熙懊恼的收回了剑。
“那个放荡的女人就是这般算死了本皇子?”阎良熙把剑丢回给了不阿。
举着火把的不阿接过,然后一脸的愤慨,“那个长公主简直不识抬举,区区一个女子还想着跟三皇子对着干。”
果鹿点头,他知道点三皇子和皇太后的事情,“委实过分了些。”
本来就不喜那个跳脱没点优雅气质的女子,这时发生这事肯定会一直抱怨。
阎良熙被这两人吵得头疼,他冷着脸看着京都的方向,“回京。”
转身上马绝尘而去。
“诶!三皇子!”众人往前追了几步。
“部长,怎么办?”有护兵上前询问。
不阿气急,“怎么办?当然是跟上去啊!”
“不,不是……”护兵尴尬了一下,顶着不阿的愤怒,梗着脖子问,“属下是问这个宫女怎么办?”
不阿看也没看翠莺一眼,“管她作甚,本就是罪人,三皇子放了就放了,把她丢下,走!”
护兵领命下去,呼啦啦一片人又往京都行去。
等马蹄的烟尘感受不到了,翠莺才回了神,她居然被放了!果真如长公主所言,阎三皇子还是对长公主有情的?
她摸了摸自己变短的发丝,地上的发簪莹莹,她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怀抱着这些东西哭了起来,夜光清冷,让她感受不到一丝暖气。
哭累了稍作歇息,她才站起身子往自家的方向回去,她应当是被放逐了,即使没有宫里的文碟,但只要隐姓埋名就没有人会知道这些!
等等!
她停下脚步,望着黑漆漆的道路,她不能就这样回去啊,她那个爹不可能替自己隐瞒的啊!她只是个被抛弃的庶女,她哪里来的资本让那个县爷替自己隐瞒下去?她莫不是疯了?
翠莺的身子又跌回地上,她竟然无路可去,无家可归,于是又呜呜呜的哭泣起来。
“前方何人?”有火光靠近,翠莺回首眯着眼瞧着来人,只感觉人数很多,但看不清。
“是你?”人群中挤出一个矮矮的小童,听声音,有些熟悉。
豆大点的油灯灯火似要熄灭,窗外的风声不大,但油纸补的窗户有些漏风,风声被扩大一倍,吵得人有些茫然。
古璃夭坐在烂了一只腿的凳子上,看着家徒四壁的环境发着呆。
“咱家是有些简陋了。”老人呵呵的笑声打断了她的出神。
古璃夭笑着看向正在编织筐篓的老人,“不会啊,您一个人居住在这里吗?”
老人编织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而后尴尬笑着点头,“儿子被拉去当兵,老伴思儿,长年病卧在床,儿媳照顾数年,整日诉苦,咱便写了休书放她回去了。”老人叹了一口气,“从儿媳走后没两年,老伴便去世了……”
古璃夭心有戚戚,这老人如今谈起这事还有些沉重,看来是没放下这些往事,不过也是,自家亲人,怎能说忘就忘?就像自己,不也一样思念着家人吗?
“唉~”古璃夭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去……
“荷姑娘是想家了?”老人呵呵笑着。
古璃夭勉强笑了笑,“家太远了,也不知何时能回去。”
老人放下编织的筐篓,“如若荷姑娘不嫌弃,可在咱儿媳居住过的屋子住下,等明儿了再想回家的路罢。”
古璃夭有些不好意思,“实在是打扰了。”但她也确实没地方可去。
老人摆了摆手。
老人儿媳的房屋很干净,看起来老人时常打扫,就是铺盖的被子有些潮,老人亲自摸了摸,转头又笑呵呵道歉,“今日偷了回懒,没晒,真是委屈荷姑娘了。”
古璃夭摇了摇头,“已经很好了,谢谢您。”
老人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出了门,古璃夭见老人出门后松了一口气倒在床上,浑身疲惫,再加上心里的不安使她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她没看到的是,老人并没有走,而是站在门口听屋里的动静,等没声音后才冷着脸走回厅内,破败的厅里有个人已经在编织筐篓了,只是穿着夜行衣看不出长相。
见到老人出现,便放下手里的活站起身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阁主。”
老人点了点头,“来人的身份查出来了吗?”
此时的老人全然没了乡下的朴实气息,相反的,生出了上位者的威严。与一身补丁的服饰实在不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