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粗人就是粗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两句话就破了道行。沈辰莫名其妙：“什么弟媳？”弄了半天，他才明白过来，原来大山龙把那天在夜店的叶思思当成自己女朋友了，哭笑不得：“都说了，她家住我家隔壁，算是我半个妹。不是女朋友……还有，山哥，你这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家还是未成年，是高中生，别动不动就想着人流，恶不恶心。”
“我懂，我懂。都是从哥哥妹妹发展起。”大山龙又笑了，一脸“男人都懂得”表情，沈辰越看越觉得猥琐，开始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一定要跑到这里抽烟。
话不投机半句多，大山龙也知道自己说了不讨喜的话，一米九的大块头闷头抽了半分钟烟。待到他下一次开口，先是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话，才瓮声瓮气道：“沈辰老弟，昨晚夜店那事，真的对不住。”
“也不是什么大事。好久没打架了，就当舒展一下筋骨。”沈辰说道。他不喜欢这个汉子，太能隐忍，不痛快。他更情愿对方现在和自己打上一架。
“就是那个挺正点的小姑娘么。沈辰老弟，当时我们真不知道她是你马……妹子。”大山龙道歉的口气倒是很诚恳，“阿野那个混蛋，到处乱搞，也不是第一次了。我这个做老哥的早劝过他，男人管不住裤裆里的东西，迟早要出事情。这小子就是不听，还得感谢老弟出手教训了他一次，打得好，得让他老实一段时间。”
沈辰认为大山龙的自我批评还不够深刻，不够彻底，对他进行进一步思想教育：“这不是我妹不我妹的事情，换个人你们就可以乱来了？根据我国刑法第九条规定，以暴力、胁迫或者其它方式强制猥亵妇女，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视情节严重还能往上加刑。这是严重的犯罪行为，懂么。我妹还是一个未成年人。我那天只把那个败类打了一顿，算是客气的了。真要把你们往死里搞，当场直接报警了，立案之后你们都是从犯，信不信让你们牢底坐穿？
“山哥，不是我批评你，这都是什么年代，在外面混，不光是靠拳头，还得有脑子，懂法。知道什么可以碰，什么不可以碰。不然哪天莫名其妙被人整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得。听我一句劝，那个叫阿野的，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吧。这个人迟早要闯出大祸，你要是不想惹上事情，尽早把他踢出你们圈子。谁沾上他谁就得倒霉。”
文化人就是文化人。沈辰侃侃而谈，一席话说得大山龙这个莽汉又是后怕，又是心服，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要是大山龙手下一群不良少年少女在这里看见了，估计得惊的把下巴都给吃下去，他们很清楚大哥平时做人做事有多嚣张跋扈，一言不合就是锤破人脑袋。现在在这个高中生面前，被训得像个孙子一样，只剩下点头的功夫了。偏生训人的那个和被训的那个一点违和感都没有。沈辰就是有这个气场，是龙是虎，在他面前都不自觉气短三分。
大山龙外莽内细，打开了话匣子，也感受到沈辰不像是一开始这么讨厌他了。两个男人顶着风口，闲聊了几句。一根烟的功夫很快过去了，话题不知不觉扯到之前那几个泼妇身上，大山龙骂骂咧咧：“那几个老女人我认识，为首一个叫刘秀美，年轻时候也是文革的一员猛将，把自己学校的老教授，还有父母都给活活批斗死了。三十多年过去了，现在还是这幅吊样，和她弟弟刘大力在农华做点生意，横行霸道，像是两块猪皮肉一样，撒泼耍无赖。谁碰到，都得被刮下一层皮来。”
连大山龙这个地痞流氓都看不起，可见那几个悍妇是有多不得人心。沈辰随意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今天学校一个电话，这个姓刘的开着奥迪把我爸妈给撞了，交通大队已经认定他们负全责，还带着一帮人到医院来闹事，想要讹上我爸妈一笔。”
大山龙一听就火气上来，一锤墙壁，一双虎目喷血：“妈了个八字，都欺负到我山龙兄弟的头上来了。早知道这几个悍妇之前是在骂你，我不当场把他们锤了？”
他当下就掏出小灵通，准备打给几个玩得好的兄弟，把这群大妈给灭了：“沈老弟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欺负伯父伯母，就是在我大山龙头上拉屎撒尿。还不反了他们了，收拾这种烂人对我大山龙就是一个电话的事。”
沈辰只做了一个动作，就把大山龙制止了：“山哥，你这思维方式还没转化过来，现在是法治社会，不要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不好。这种事情我自己想办法解决，就这样吧。”既然他自己都说了，大山龙也只好讪讪放下手机：“行。就听沈辰老弟的。只是以后有用得到哥哥的地方，打个电话给我就行了。这是我的手机号码……”
咯咯咯，就在这时，楼梯下又走上来了一拨人。沈辰粗粗扫了一眼，有绿发球衣男，有姓刁的人妖，有几个跟着男朋友过来的莺莺燕燕，还有好几张不认识的新面孔。但是没有那个叫做阿野的黄发男，估计上次被沈辰收拾的不轻，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段时间没法出去祸害别的小姑娘了。
一看沈辰和大山龙站在一起，还对着抽烟。这群年轻男女都明显有些意外。大山龙一看就生气了，一群呆头呆脑的，没有半点眼力见：“都愣着干嘛。过来叫辰哥。”
这帮年轻人十八九岁，和沈辰差不多大，在还该呆在校园里的年龄，就跑出来跟着大山龙混社会，看场子了。沈辰也懒得管他们，他不是做慈善的，见一个管一个。能把叶叔的女儿拉回来便算是不错了。
“辰哥。”
“辰哥好。”
“沈辰哥。”
稀稀拉拉的声音响起，可见有几个小年轻还不是很服气，不明白大哥山龙为什么这么怕这个家伙。倒是后排几个女孩看着沈辰的眼睛都亮了，她们还记忆犹新，这个男生昨晚在十几人面前谈笑风生，揍完大山龙之后带着叶思思大摇大摆离开，自己的男朋友在一堆人中，连个屁都不敢放。沈辰长相干净，身材又好，口才也好，最重要的是能打。这样的人要是成了男友，带出去在小姐妹面前也有面子。
大山龙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阿辰，去不去附近的大排档随便吃点。哥哥做东，跟你说，那里的海鲜和烤肉真是一绝，你尝过就知道了。”
沈辰本来想拒绝的。这时绿毛男在一边阴阳怪气补了一句：“沈辰大哥哪有空和我们这种人搅合在一起啊。人家眼界高着呢，什么大排档啊，起码西餐厅，五分熟、血淋淋的牛排，沈辰大哥才有可能赏脸来。”
他这么一说，几个浓妆的小姑娘都开始起哄了：“沈辰哥，就来吃一次么，就当交个朋友。”“沈辰哥，上次的事是我们不对，给个机会让我们赔罪吧。”“有空认识一下么。一会儿我敬沈辰大哥一杯。”
沈辰犹豫了一下。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不去就是真的不给面子了。社会人就是这个样子，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尺。大山龙在自己面前已经低了两次头，自己在他一干小弟面前再不给点脸，搞不好大山龙真要恼羞成怒。
沈辰一点头，大山龙立刻笑了：“给老许打个电话。他家的烧烤最正宗，每次到这个点都是座位爆满。不过没关系，我和他认识，让他给我们腾十个空位出来。”
一干年轻的男男女女簇拥着沈辰和大山龙，走出了医院。后院的停车棚停了十几辆改装摩托车，有艾璐歌，有优大，有郎创，都是几千块不到的牌子。基本每个摩托车上都上了一男一女，看到沈辰没位置了，大山龙没带女朋友，向他一招手：“阿辰，坐过来。”
沈辰摆了摆手：“不用。”他直接走向那个姓刁的，姓刁的长着一张白脸，穿着一件黑色骷髅T恤，仿佛古时候净了身的太监一般。他看见沈辰有些害怕：“辰哥，你这是干啥，我这辆马力小，坐不了两个人……”
沈辰道：“这不就对了。你下来不就行了。”刁青年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还得挤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辰哥真会开玩笑……”沈辰没和他废话，直接一把把他拽下来，啪叽一声给摁在水泥地上，随即骑上了他的小忍者。大山龙笑着向沈辰打了一个招呼：“阿辰，也会骑摩托啊？”沈辰挂离合器的动作很熟练：“以前随便玩过，会一点。”见沈辰这边没问题，一干青年随即点了火，挂了挡，轰轰数声，长扬而去。只留下刁人妖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原地，直接被同伴们无视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