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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汇演的前一天,得知余梦秋的父亲即将出院,赵广德带着女儿到北城人民医院前去探望,两个老同学见了面不胜感慨。看着老同学病情稳定,大有康复的迹象,赵广德甚是宽慰。

余梦秋的腿伤好得差不多了,见到赵广德,喊了声“赵老师”。赵广德嗔怪道:“怎么这么生分,又不在学校,叫赵叔叔就行。”余梦秋望着父亲,又喊了声“赵叔叔”。

“秋秋,带着小雅到外面去玩,我有些话对你赵叔叔说。”余梦秋带着赵俊雅出去了,余诗文开口道,“老赵,真是多亏了你!”

余诗文心里非常清楚,女儿能够分到他的班里,他这位老同学肯定帮了不少忙。

“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秋秋分到我的班级里,我甭提多开心了。等了这么多年,我的心愿终于达成了。如果没有这病,说不定我们还可以……”赵广德擦了擦眼角。

余诗文安慰他道:“老赵,秋秋有你照顾,我已经很知足了。这孩子脾气怪,以后犯了错,你该怎么批评就怎么批评!”

“怎么会呢,秋秋一直都是个好孩子,我是看着她长大的,还能不知道。倒是你对她太严格了些,总把女儿当男孩子养。你看我们家小雅,但凡我说上一句,我们家陆同志就立马翻脸了,说什么女孩子都是宠出来的。这一点你可要向我们家陆同志学习。孩子毕竟还小,不要太过于勉强她,我就觉得秋秋挺适合当一名记者的。”赵广德反驳着。

“我又何尝不知呢,这些年我也想通了。可是秋秋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张。当她跑过来对我说要当一名老师,我也吓了一跳。唉,都是我这身病……”余诗文叹了口气。

赵广德见他如此,忽然开口道:“你当初真不该去带班!”

这些年来,余诗文和赵广德一直在教同一个班,赵广德是数学老师,身兼班主任一职,余诗文则是语文老师。两个人搭档了十多年,显得默契十足,被名牌大学录取的学生特别多,也因此多次受到校领导的表扬。

直到两年前文理分科以后,文科班缺了一名带班老师,余诗文便自告奋勇,转到文六班当了班主任。谁都知道带班就是操心的命,又当爹又当妈,承受着各方面的压力。校领导看重的是每年的升学率,学生家长在乎的则是孩子的学习成绩。

可是这群正处在叛逆期的孩子,哪有这么好管呢,谈恋爱的谈恋爱,去网吧的去网吧,余诗文真是操碎了心。和每一位学生都沟通过,对他们的具体情况也都有了一定的了解。可孩子们的学习成绩就是上不去,他也是一筹莫展。

每到深夜,盯着一塌糊涂的模拟试卷,烟抽的越来越多,所带的班级在年级里的名次也越来越差,憋了一肚子苦水,他甚至怀疑自己根本不适合带班。但他没有放弃,最后制定了一套完整的因材施教的教学方案。

他开了一堂以梦想班为主题的班会,鼓励大家勇敢说出自己的梦想,在黑板上写着《少林足球》里的一句台词:“做人如果没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分别!”在才艺表演环节,又鼓励大家大胆展示自己的特长。

操一口流利英语的,将来可以做一名翻译官;作文写得特别好的,可以选择当个作家。音质出众的可以学音乐,美术功底好的可以做动漫设计。热爱体育的将来可以夺个奥运冠军,热爱表演的可以努力去做一名演员……大家听得有些心潮澎湃,就连他自己也有了重新拿笔的冲动,这个夜晚注定无眠。

梦想班启航以后,大家的干劲果然上来了。黑板旁边挂着的梦想薄里,写满了大家的期待,逐渐成了刻苦学习的源动力。教学方案推广以后,引起了热烈的反响。年底的教师大会上,余诗文再一次被评为年度优秀教师。而今年他所带的班级升学率是最高的,重点大学的录取率也是名列前茅。

而今天赵广德过来,一是以老友的身份探望,二是带着校领导的嘱托,三是女儿赵俊雅喊着要见余梦秋姐姐。校领导自然希望余诗文的病能够好起来,余诗文当然也希望能够再带一届班,就算体力不支带不了班,只要能够回到讲台,他已经知足了。战士最大的光荣是能够死在战场,而讲台就是他的战场。

赵广德又接着说道:“诗文,听我一句话,以后别再带班了,不要给自己太大的精神压力,如果你想回来,可以……”

不等他说完,余诗文开口道:“老赵,你的意思我都懂,我当然想陪着秋秋一起成长,可是我这身体,时好时坏的,真怕再也回不到讲台了!”

“还是年轻的时候好啊!”赵广德感慨了一句,当他望向窗外,只见余梦秋和小雅正坐在池塘边。余梦秋若有所思地盯着水里的游鱼,小雅淘气地拿着树枝敲打着水面,池塘里的游鱼摇着尾巴跑走了。突然转过身来,说道:“诗文,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吗?”

“当然记得。”余诗文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就好!”赵广德又接着说道,“明天军训汇演,我想带着秋秋一起去,正好你明天出院,汇演结束以后我再过来看你。”

余诗文“嗯”了一声。

“今晚好好休息吧。”说完,赵广德走出了病房。

余诗文回想起多年前两个人之间的约定。当女儿出生的时候,正好是深秋。赵广德为庆贺他喜得千金,特别组织学生到城北山区一带写生,主题就是千金之喜。

当时红枫开得异常绚丽,有一位学生创作了一幅梦秋图,画面上女儿坐在父亲的背上,采摘着一片片枫叶,然后绑在父亲手里的风筝线上,摇篮里的婴儿仿佛看到了这一切,在梦里笑出了声。

赵广德被这幅画打动了,归来后便将这幅画拿给他看。余诗文正纠结着该给女儿取个什么名字好,望到这幅梦秋图,忽然和赵广德同时喊了出来,——“余梦秋”。

赵广德笑着说:“这名字可是我想出来的,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吧,到底什么事?”

“瞧你紧张的,我可不会着急定什么娃娃亲。”赵广德半开玩笑道,“但我想和你做一个约定,——等孩子长大了,我可要当她的带班老师,你可不能跟我抢,要不然我就直接认她做女儿喽!”

“你认你认!”

“就这么说定了,那我可就认了……”

想到这些,余诗文嘴角边露出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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