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马由十几个互通有无的家族组成,其中以高家为首,供奉了柳胡两位仙家,其余家族均只供奉有一位仙家。高家自从得奉二仙之后,就一直两位家主并立,并不分家。现在的魁首高阳历就是家主之一,与他并立的兄长早亡,没有留下后人,家主之位便全落到了他这一脉。
高家二主历来是一持庶务,一主修行,前者负责打理家族的产业,后者负责提升高家的实力。可惜小儿子修行不成,又没有商业头脑,害得大女儿不得不暂时中断修行,重新捡起学业,出国进修。
好在高晷虽然正事干啥啥不会,人却机灵,吃喝玩乐是一点就通,带着楚暮在哈尔滨的夜市里一手啤酒一口烤串,伺候得舒舒服服。楚暮在茅山天天清粥小菜,终于来了一顿大鱼大肉,也吃得十分畅快。
第二天中午,高晷带着黑西装们来到酒店,把楚暮请上车,开了十来分钟,带到了一家私人造型会所。高晷带着楚暮熟门熟路地上了二楼,走到走廊的尽头,敲开了挂着“首席设计师”铭牌的房门。
只听一声曲回婉转的“来啦~”,厚重的房门被很快拉开,穿着前卫的男人神态妩媚的倚在门口,朝高晷抛了个媚眼:“你还知道来呢?这都什么时候了?”
楚暮轻微地蹙了蹙眉头,她在母亲的记忆里也见过兔儿爷,也知道这个时代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开放,只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直截的,还是有些意外和不适。
高晷见楚暮神情不对,以为楚暮不喜欢设计师的做派,赶忙解释道:“葛朗是这片儿最好的Tony,他是一位……”高晷忘了怎么说,看向葛朗,葛朗冷哼一声,不耐烦地接道:“跨性别者。”
“对对,我又忘了,跨性别者,就是他以为他是个女的,他也不是故意这样的……您要是不喜欢,我再给您换一位……”
“没关系。”楚暮并不在意这个,“我只是第一次见,有几分新奇罢了。”
高晷这才松了口气,示意葛朗让他们进去。
葛朗站着不动,瞥眼打量楚暮。他一路走到今天的位子,看过的脸色没有成千也有上百,年轻的时候就不爱忍气,出了名后更是我行我素,要不是真有才华得了大人物的青眼,说不定早就被人下了黑手,影子都不见了。楚暮没给他好脸色,他也不稀哉正眼看楚暮,此刻看在高晷的面子,才没有关门送客,而是再给她一次“接受改造”的机会,要是楚暮资质不堪,他就是得罪高家,也不会让楚暮砸了他的招牌。
高晷心知这俩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角色,在一旁紧张地攥紧了手,生怕这两个“女人”撕上。楚暮八风不动,任他打量,葛朗却是越看越惊,越看越喜,脸上神色起伏,激动地朝楚暮上前一步,一把推开企图伸手阻拦的高晷,把楚暮猛地拉进了房间。
他一边回头一边拉着楚暮走,嘴里念念叨叨,看着楚暮的眼睛亮得放光,直把她拉到一整面入墙衣柜前才停了下来,松开楚暮,钻进衣柜里念念有词地东翻西找。追上来的高晷看到葛朗的动作,意识到他不是要打架才顿住了脚步,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楚暮脸上还是那副神情,看着这两个人一个神神叨叨,一个紧张兮兮,心里暗自发笑。
高晷松了口气,重新站直了身体,替葛朗向楚暮赔罪道:“前辈别生气,葛朗这人儿就是个艺术疯子,灵感来了就跟喝上头了似得,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不过他确实有本事,今儿个保管把您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楚暮挑了挑眉,不接他的茬儿,弄得高晷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敢再多话。
葛朗翻了好半天,整个人都埋进了五颜六色的衣服堆里,才终于找到了他的宝贝。他兴高采烈地大叫了一声“找到了!”,也不管翻得乱七八糟的残局,高高地拎着一件挂在衣架上的黑色裙子钻出衣柜,站回两人面前。
他也不开口介绍,先举着衣服绕着两人花枝招展地展示了两圈。这件连衣裙裙长到膝,纱质的裙摆质地垂坠泛光,上半身的设计高领无袖且露背,腰部、胸前、裙边和环颈都绣有繁复的黑色蕾丝和花边,简而言之,遮住的地方不多,但凡是遮了的都遮得很厚。
葛朗展示完了外观,得意地掀开了裙摆,两人这才发现裙下还配了一件单独的黑色五分紧身裤,两条裤腿上各缝着一条放置武器的皮带,右腿的皮带上还像模像样地挂了一把塑料小匕首。
葛朗松开裙摆,直起身子来,仰着下巴介绍道:“这是我最早的作品之一,她叫‘夜之女王’。”
高晷干巴巴地应和道:“听得出来,这名字很有时代气息。”
葛朗似嗔似怒地瞪了高晷一眼,继续痴迷地说道:“黑夜的女王就该像这样,既美丽又致命,既优雅又锋利,既可以参加舞会,又可以随时迎战,在没有光的地方一样是舞台中央——”
高晷转过头来对楚暮说:“您别介意,他们搞艺术的中二病就是很难好……”
葛朗已经入戏了,他把高晷推到一边,继续围着楚暮转,把衣服虚虚地比照着楚暮的身形,对她说道:“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就是这样的,不是天上仙,又非人间客,在任何地方都是最危险的人物……”
楚暮微微地眯起了眼睛,认真看了一眼葛朗。这个人倒是很走运,强烈的灵感,给了他超乎常人的敏锐洞察力,却又没有到怀璧其罪的地步,让他能够自由地施展才华。
葛朗观察完楚暮的身形,满意地把“夜之女王”往楚暮怀里一堆,叉腰催促道:“去换吧!穿上我的衣服,今晚你一定会是最美的那个。”
楚暮朝着葛朗指的方向,走到试衣间里,脱下茅山的短衫,换上了“女王”。葛朗看着走出来的楚暮,惊喜地大叫了一声,一旁的高晷也看呆了。葛朗缓步走近,绕着她惊艳地转了几圈,一会笑一会皱眉,接着把她推着按到了亮晃晃的梳妆台前,叫来了好几个助手,开始给楚暮梳妆打扮。
楚暮第一次见着这么多瓶瓶罐罐,也耐着性子任由他在脸上涂涂抹抹,看着助理被指挥得团转转,拿着刷子和卷发棒来来往往。葛朗给她修了眉,描了眼线,画上锋利如刃的细眉和眼妆,镜子里的楚暮一点一点地变了样,原本平和的伪装被一点点撕开,精心收敛的肃杀之气渐渐地渗出了表面。
花了近两个小时,葛朗才宣布全部完成。他把楚暮扶起来,领着她走到全身镜前,请她欣赏自己的成果。楚暮直直地望着镜子,缓缓地走近镜面,抬手抚上镜中的脸,她知道自己与世不容,自出世以来,就一直在伪装自己,直到这一刻,这场装扮,既是上妆、又像是还原,让她得以直视真正的自己。楚暮看着镜面,恍惚间好像看见了母亲,看见了那个可以恣意张扬、浑不需要掩饰的生命。
葛朗确实是个天才。楚暮转过身来,对葛朗微笑着认真道:“谢谢你。”
葛朗挑了挑眉,弯腰回了一个提裙礼,也认真地回答道:“不客气。”
沙发上玩了两个小时手机的高晷打了个哈欠,对葛朗道了谢,接着走上前来,对楚暮俯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调侃道:“请吧,女王陛下?”
楚暮微微昂起下巴,随手拿起墙边的装饰拐杖,敲了敲高晷的肩膀,缓声道:“适逢今日我的首席骑士不在,就任命你临时充当骑士长吧。带路吧,临时骑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