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烟袅袅笼禅榻，竹影萧萧扫径苔。
四人围坐在圆形矮桌前，氤氲的茶烟升腾，给这间简朴的静室带来些许神秘。
“柚子真是个可爱的女孩。”
占卜婆婆慈祥地笑了笑，“你想占卜什么呢？
让我猜猜，是情感吗？”
“诶？婆婆你怎么知道？”
柚子一脸惊讶。
“因为你很单纯，能让人一眼便看透，所以才会招人喜欢。”
占卜婆婆看了羽田秀一眼，轻浅低语：“能告诉我，你的生日吗？”
“8月8曰，是问星座吗？我是狮子座的，杂志上说和射手座的男生最配，可我觉得不太靠谱！”
女生对于星座研究都有一套，柚子国中时扒拉过羽田秀的生日。
11月11日，天蝎座，柚子当时悻悻然的模样，羽田秀记忆犹新。
“但是狮子女和天蝎男末必不是良配，处女座也不是没有可能。”
占卜婆婆小押了口茶汤，笑眯眯地看着柚子悠然道。
“情缘这东西，讲究缘分。
无论是有缘无分，还是有分无缘。其实，都在于双方当事人的选择。
缘在天定，分靠人为。
柚子你不妨大胆前进，努力过，选择过，最后的结果一定是幸福的。”
“这……，婆婆。我有点太不明白。”
柚子轻挠着自己白皙的脸蛋，表情带着尴尬。
“不懂也没关系，柚子你以后会明白的。
来，孩子。
把手搭在这个沙盘上。”
占卜婆婆牵着柚子的手，轻轻搭压自己的沙盘法器勺柄上。
茉莉用询问的目光看着羽田秀，羽田秀侧身附耳，低语解释：
“沙盘是婆婆的占卜道具。
占卜是一种契约，是占卜师与被占卜者的交易。
每一次的占卜，占卜师都会赌上自己的人生。
即便看到了对方的未来，无论结果怎样。也必须守口如瓶，将规则允许的部分，告知对方，不多不少。”
茉莉的耳朵因为羽田秀呼出的气息，敏感地轻颤。
她挪动膝盖，远离羽田秀。
“别靠那么近！你不是无所不能吗？怎么不自己占卜？”
羽田秀瞥了她一眼，没有回应。
茉莉的粉色刘海下的湛蓝瞳孔中，带着七分好奇，三分试探。
占卜师和大陆的算命先生一样，有着诸多忌讳。
算人莫算己，算己死无疑。
医不自医，人不渡己也是同样道理。
沙盘上方的暗金色指针，随着两边勺柄的律动，在沙盘上轻划出命理的痕迹。
宛若两道流星在夜空相伴，交错，分离，渐行渐远……
占卜婆婆睁开澄净的双眼，眼角边的鱼尾纹舒展堆叠，复又撺聚，带着浅浅的笑容。
“你会得到幸福呢，柚子。”
“谢谢婆婆！”
柚子眼角飞起笑意，她双手合十，诚恳且认真拜谢。
“那么接下来轮到小茉莉了，都是可爱的孩子啊！
来，把手搭在柚子之前搭的地方。”
柚子闻言马上挪动到羽田秀身边，给茉莉让出空间。
茉莉摘在挂脖子上的耳朵，乖巧地上前跪坐下。
“婆婆，不用先将沙盘复原吗？也不用问我想占卜什么吗？”
茉莉将手轻轻搭在勺柄上，好奇地说。
“不用，只要搭在上面就好。”
占卜师婆婆眼中泛出柔光，带着些许宠溺。
柚子悄悄地戳了戳羽田秀，小声说。
“羽田你想占卜什么？感觉婆婆很神秘的样子，好像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我们今天会来，看到我们后便知道我们来意，真正的占卜师就是这样。”
今天的占卜，其实是羽田秀一人的占卜。
虽然涉及到柚子和茉莉的未来，但是代价由羽田秀来支付，占卜婆婆告诉她们的结果也会相对笼统。
“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虽然你心中渴望着温暖，但你也在温柔着别人呢！”
占卜婆婆看着沙盘上的太阳图案慈爱地说。
茉莉等了片刻，见占卜师婆婆没有多说的意思，便起身给羽田秀让开了位置。
羽田秀起身行礼，将怀中的礼盒轻轻放在桌前。
“最近两天，你很迷茫是吧。”
“是的。”
“今天你来到这里，是想做出选择是吧。
虽然这选择，在之前就已经决定过了，但你还是不放心，想知道一个结果。”
“是……”
“呵呵，迷茫时不要一个人独自承担，不妨与朋友们分享一下心中的困惑。
相遇便是有缘，也因为相遇便会有了改变。”
羽田秀沉心静气，认真听着。
“有属于你自己的花押了吗？”
占卜婆婆追问。
“……，还没。不过我觉得可能是蜘蛛。”
羽田秀有些迟疑，家族的传承对花押的形式多少会有些影响，羽田家有名的方术师花押多为造形各异的蜘蛛，羽田秀恐怕也不例外。
花押，是为了要明确地区别署名者本人，而使用特殊的形状来组成图案、模样代替署名使用的自我设计。
花押起源应出自中国，多半见于使用汉字的国家，日本在江户时代使用盛行。
而在悬挂在羽田秀身后的墙上，占卜师婆婆家的书法作品上，便有着侑子小姐的署名和画着蝴蝶状的花押。
羽田秀将右手轻轻搭在勺柄上，沙盘上的指针活跃着在沙砾上游走。
“你的选择会给她带来两个结果，一个是显而易见，理所应当的幸福。
一个是前途未卜，福祸相依的末知。”
指针摇摆不定，迟迟不肯在沙盘上划下最后一笔。
“你已经决定了，与之前一样决心。虽然选择的过程是痛苦难言的，但是……如你所愿。”
占卜师婆婆徐徐睁开眼睛，带着看破一切的笑容静静看着沙盘上的图案。
“好漂亮！”
柚子凑上前来，看着沙盘内绚丽繁复的图案忍不住捂嘴小声惊呼。
“这是什么鸟儿？怎么只有一只脚？”
茉莉闻言，半跪着探身窥视。
“孩子，你和羽田家的人不一样呢，虽然纠结复杂，但却绝对美丽的心象世界。”
占卜师婆婆抿嘴浅笑。
“这……不是蜘蛛吗？虽然有点像鸟。”
羽田秀看着沙盘内复杂的图案，迟疑着问道。
在他看来，沙盘上的是一张巨大的蛛网，网阵中心修长的蜘蛛收缩着半边蛛腿勾住蛛网，另一边修长的蛛腿优雅地垂落下探……
“咦？羽田，你到我这个位置看看试试！真的是只漂亮的鸟儿！”
柚子拉着羽田秀坐到她的位置上，羽田秀一怔，倒是变成一只独立于水泽草木间，收拢羽翼的丹顶鹤。
“呀？真的是一只蜘蛛。”
茉莉趴在羽田秀的位置上惊讶说着。
“谢谢婆婆。”
羽田秀起身感激地行礼，轻轻呼了一口气。
“代价是《连山》残卷和半部《归藏》的影印本，一盘辰州砂。
还有一瓶玛歌酒庄的红葡萄酒作为拜访的见面礼。”
羽田秀打开礼盒，对着占卜师婆婆一一解释道。
“小伙子真会做人，这礼物让婆婆我真是无法拒绝。”
占卜婆婆笑眯眯地收下了礼盒，“要留下来，一起喝一杯吗？”
“喝……喝酒？”
柚子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她才十六，日本法律不允许未成年人喝酒。
“咳……，她们还没成年。”
羽田秀轻咳一声，拦住有些跃跃欲试的茉莉，拉着她和柚子向婆婆告辞离开。
…………
夕阳西下，羽田秀站在街边，看着站在家门前的柚子向他挥手，走进公寓楼。
茉莉从街道一侧绕出，抛给羽田秀一罐刚买的橘子汽水。
“昨天的事……，谢谢了。还有，你穿着这一身和服走在街上，不觉得奇怪吗？”
羽田秀拉开易拉罐，汽水喷薄涌出。
茉莉得意大笑，她在之前用力摇晃过汽水，恶作局大成功。
羽田秀哑然一笑，半羞半恼地一记手刀轻击在茉莉脑门上，报复性地揉了揉她柔软丝滑的粉发。
“还是那个小恶魔茉莉！这身和服我也不喜欢穿啊，可是已经习惯了拜访老人便换上呢。
呐，茉莉。以后柚子就交给你了，要看好她啊，别让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接近……”
羽田秀蹲坐在马路牙子上，看着街角处的阿斯顿·马丁，土里土气地往嘴里灌着汽水。
“昨晚那条街上发生的事，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茉莉走到羽田秀身站定，背手轻语。
“算是吧。”
“是与黑道有关的事吗？”
“不是。我可是个手脚干净的公民。快十年了，茉莉你对我的印象还是雅库扎吗？
我真的不是啊，每天都背二十四字真言呢……”
“切！难道不是富家少爷玩腻了平民少女的情感，准备离开继承家业吗？”
“喂，喂！小茉莉，我可是什么出格的事都没做过，真真切切的正人君子啊！”
“那你喜欢柚子吗？是喜欢的吧。”
茉莉忽然绕着羽田秀走了四分之一圈，来到他面前站定，低下头看着羽田秀幽深的双眼。
“茉莉你总是看人看得很透彻呢。”
羽田秀轻声一叹，“开始的确是不想和你们牵扯的太深，只是想着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无论是谁，遇上柚子的话，都会忍不想要亲近吧……”
茉莉眯起了眼，“为什么你不告白呢？”
“可能是还不够喜欢她吧，与我想要做的事相比，也就不重要了……
而且要说喜欢的话，我喜欢的人很多啊……
德丽莎，姬子，布洛妮娅，符华，芽衣，丽塔，琪亚娜……还有好多，甚至茉莉你，我也一样喜欢啊……
柚子，她大概只是其中比较想和她结婚的。”
茉莉眼角抽动着，忽然用力踢了羽田秀的小腿。
“真该让柚子亲眼见到你这一幅恬不知耻的模样……”
“这么想来，我可能只是喜欢漂亮的女生。”
羽田秀笑眯眯道。
“所以我才不想让你接近柚子亲啊！亏我还认为我们是朋友……
不要将柚子亲说的像你的一样，不想让坏人接近她的话，那你就亲自去守护她啊！
有什么事比她还重要吗？”
“的确有啊，对我来说重要的人，不单只有柚子一个……”
羽田秀笑意不减。
茉莉怒目而视，忽然闭口不言，径直离开。
羽田秀默默喝完橘汽水，忽然轻松地笑了起来。
“不继续玩你的恋爱游戏了？”
Al娘冷不丁地冒泡毒舌，嘲讽说。
“又在偷窥我私生活，不知羞。我可是要拯救世界的男人，哪会沉迷于情情爱爱？
老子有机甲，战舰，女人哪有这些好玩？”
羽田秀嘲笑反击。
“只是怕你孤独寂寞罢了。”
Al娘淡淡说。
羽田秀敛起笑意，似是无奈又似释然道：“从一开始，她的人生中就没有我啊。
有时知道太多，也不尽是好事……”
“所以你接下来打算干什么？长空市的封印，可能是因为崩坏爆发松动了。”
“是八重樱要出现了吗？德丽莎那傻孩子，一定会独自去面对的。
不过在这之前，阿瑟！”
羽田秀忽然起身向着阿斯顿·马丁招手叫道。
“昨晚，让你查的那个姓雨宫的人渣教师资料查到没？”
“少爷，蓝原女子高等学院并没有姓雨宫的教师。
不过倒是查到蓝原学院，新收到一份姓雨宫的青年投递的简历。”
羽田秀拉开后门，上车，自然地后倚，双手交叉放于腿上。
同时他冷声低语：“就是他，给我查一下他的底。
有大问题的话，今晚就直接让人浇成人柱，沉入东京湾。
有小问题的话，就让后街的人带他去泰国变性，必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
最近辛苦你了，不要太累，有事就请假休息。
至于羽田……，家主那边我会注意让着他点，你不用担心。”
“多谢少爷关心，家主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开心的。
要约一下蓝原家的那位小姐见面吗？听闻她相当努力，也很漂亮呢。”
阿瑟点头了然，那就是有问题了，同时他自发脑补羽田秀的意思，边开车边试探问道。
“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别想太多，阿瑟。
矩阵传送门后续制作如何？”
“预计还有一周时间。”
“还有，通知内山樱良，就是那个得胰脏病的女孩，手术会因胰脏的培育进度提前，由一个半月后提前到十天后。
近期让她按照手术计划上的内容饮食，锻炼，胰脏一旦成熟立刻进行手术！”
“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