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空气本就有些凉,更别说在这样凉的雨下了,冰珠一样的雨滴落下,打在人脸上,让人恨不得狠狠哆嗦一会儿。
这里是离明京不远的落雨湖畔,初春时节,垂丝海棠便开满了整个湖畔,粉红的花瓣在雨中显得如云如雾,朦朦胧胧之中,让人感觉不似人间。
垂丝海棠花,仙子美如画。
这里是初春明京的年轻人最爱来的地方,尤其那些打着各式绣花伞的女子,最喜站在垂丝海棠下。
离湖畔不院,便是落雨湖,湖面上泛着雨雾,雨雾之中,是静静滑着的小船,船上有人站立,白衣飘飘,独自撑着一柄海棠伞。
湖畔上的女子都有意无意地将眼睛瞥向那个小船,以及小船上的人。
他是王公二公子,明京女子做梦也想多看两眼的人,他也是少数人所知地修炼一道的天才,年仅十六便是自然黎清境的修者。
以往,明京女子只闻得其名,却不见得其人,偶尔的面目,也只是素白画纸上的几许墨痕,虽然形神皆妙,但又有哪个人不想看一看其人真容?
刚刚雨不大的时候,几乎所以女子都站在离落雨湖不远的岸边欣赏着垂丝海棠,实际上是在看着那如画的男子,但当雨渐渐变大时,她们便皆走入了掩于垂丝海棠中的木廊,并且一个个做出姿态,好让自己看来更加好看。
为何如此?
因为她们觉得雨变得大了,那男子想来会来到这木廊避一避雨。
可惜,那个男子仍然持着海棠伞,背对着她们这群女子,没有丝毫要转身的模样。
“他怎么会如此?”很多女子心里这样说。
“莫非我不够漂亮?我的姿色还不如那无趣的湖水与海棠?”很多女子心里这样问道。
离木廊不远的地方是一条光滑卵石铺成的窄石小路,路两旁的垂丝海棠比起一般地方多了一种韵味,而之所以有这种韵味,想来与正走在窄石小路上那个女子有关。
在其他女子还在翘首以盼湖中船上那个海棠伞下的男子可以回头看其一眼时,这个身处水墨竹伞下的白衣女子却像水中的净莲,安静的不可一世。
她背对着木廊,背对着落雨湖水,以及船上海棠伞下的男子。
水墨竹伞在雨里轻轻的转着,伞脊上的雨水珍珠一样落下,落在光滑卵石上,打成一朵朵飞溅的花。
白衣女子一直走到了窄石小路的尽头,那里有落雨湖畔除垂丝海棠外唯一一棵柳树,而且柳树很大,柳叶很多很嫩。柳树下是一辆马车,一看便是女子代步的。
马车外是一个披着挡雨皮衣的老车夫。
不久后,马车缓缓离开了原地。
渐渐变大的雨水打在马车顶上,发出清脆的的声响。
“公主可看到了?”车夫轻声问。
“嗯!”车里传出空山鸟语般的声音,使人听之陶醉。
“那王烟果真如众人所传的一般,的确是了不起的天才。”
“虽说如此,但公主在我这老头子看来,也不比他差。”
马车里的女子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不如他……”
这个美丽的白衣女子便是现今明京之中坐在最高位置上的男人的女儿,也是众人所认地这一代年轻人之中最为天才的少年人,也是年纪轻轻便已是自然黎清之境。
虽然有些真正的修者知道,在那些出世之所中不乏比这些少年人更有天赋的人,他们或许只是小孩子便已有自然境界的修为,可那些出世之所根本不会轻易涉足人间,这是此方人间的规矩。
既然是规矩,在没有足够能力将其打破的情况下,就必须遵守。
天才们诸如大明公主与王烟等,当然是真正的修者,因而他们不会为这么一点儿比起其他人有所成就的成绩而有所骄狂,事实上,不入三清,到底只不过是比普通人力量强大一些而已,还远远算不上什么踏出凡尘往事。
“我到这里来当然不只是为了看他。”她在心里说。
老车夫抬起了为避免雨水进入眼睛而低下的头。
“来了。”他轻轻说了一句。
悦耳清脆的铃铛声自很远的地方传来,仿佛透明的丝线穿过密布的雨幕,生生钻入二人的耳中,而后在脑中环绕不去。
“这铃铛的声音,据说只有有修为的人才能听见。”老车夫说了一句,拉了拉缰绳,那匹高大的黑马便转了转身子,斜靠在路边。
“这便是驱鬼了?”大明公主问道。
“不错。”
王烟听着自落雨湖畔远处传来的铃铛声,他转身,伞上的海棠花便如活过来般。
肤白如雪,双目如星。
在这泛起雨雾的落雨湖中,他真正就像寥寥几笔墨染将雪白画纸勾勒成一幅惊觉天下的美图。
木廊里的明京女子们没有失望,她们看到了传说中的王公二公子,也看到了传说中王公二公子不属于画纸的真容,可为何,自己一点儿看见类似梦中人的感觉也没有?
小船如柳叶一般在水里滑动,在落雨湖里中拖出的羽毛一样的涟漪慢慢化为淡淡的水痕消散。
明京女子看着海棠伞来到了湖畔,走到了垂丝海棠下,雨水在海棠伞上开出一朵朵透明的花。
就如同他们的思想变得迟钝了,或者这世界变得缓慢了,她们想要赞美王公二公子的貌美如画,可如何都开不了口。
于是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所谓梦中人消失在打起雨雾的垂丝海棠中。
直到一盏茶后,她们才如梦初醒,一个个地不顾大雨滂沱,尽皆冲入了垂丝海棠里。
王烟的衣服有些简单,与普通大臣公子所穿没什么两样,只不过颜色让人觉得比起其他人更白而已。
他走的也是窄石小路,伞脊的雨水同样如珍珠一般落下。
铃音如丝,他走向的便是铃铛响起的方向。
也是在那颗柳树下,他停住了脚步,眼睛望着前方的雨幕。
铃铛声越来越清楚,雨越来越大。
渐渐地,一个白色影子出现在了雨中,白色的影子背后是一抹亮黑。
王烟依旧静地站在那里。
白色的影子渐渐清晰,那是一匹白马,纤尘不染,白如雪,它自雨幕之中走来,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也没有被雨淋湿一点,雨水自它的头顶分开,似是有一个透明的屏障,它每踏出一步,就好像踩着空气里,没有被泥水沾染丝毫。
白马背后的那一抹亮黑,自然是一个车厢,唯一不同的是,布着珠帘的车门上挂着一个古铜色的铃铛,而且看来也不是太新,有些陈旧,铃铛上面甚至还可以看见锈痕。
白马每踏一步,铃铛便响一次。
直到马车来到王烟身前。
“既然陛下已经答应,而且王公也不阻拦,那么,你便上来吧!”
马车里传出一个声音,很熟悉,是曾与明京年轻的帝王在明京中央那座大殿里交谈过的老人。
他自称为臣。
白马忽然昂起了头,俯视着眼下的王烟,让人觉得它不是一个只会拉车的畜生。事实上,他本就不是畜生,而是妖,修为已达自然境界的妖。
王烟没有看那白马一眼,是因为在他眼里即便是自然境界的马依旧是畜生吗?
当然不是,他没有理会这匹马是因为这马将头昂的太高了,他都懒地抬头看而已。
海棠伞合拢,落下的雨自然在他头顶分开,他的鞋也没有因为地上满是泥水而湿透一点儿。
王烟很自然地走过白马,很自然地踏上车辙,很自然地掀开珠帘坐了进去,也很自然地没有搭理这匹白马,可以看到,当王烟坐入马车是,白马肚子上地肌肉在不住的跳动。
白马狠狠地打了一个响鼻,而后消失在了雨幕里。
披着遮雨皮衣的老车夫将背靠在车厢上,面色有些黯淡苍白。
“权叔没事吧?”
“不碍事的。”虽说不碍事,但老车夫说话时的语气依旧有些异样。
明京公主停了一会儿,等到老车夫好了一些,这才继续问道,“那驱鬼铃蒙蔽起来真的那般吃力,以权叔快到夕晚的境界也是这般?”
“嗯,”老车夫说,“毕竟在九落宗里也算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作为九落不多的几个入世之修,配得这等宝物也无可厚非。”老车夫的眼睛穿过重重的雨幕,望向那辆很平稳但也极其快速的马车。
“以自然境界的妖修挡住拉车的畜生,大概只有这些该死的出世之所才可以做到了。”老车夫自嘲地笑了笑。
明京公主听后,同样望向马车消失的方向,可惜,以她的境界,还不足以看到那么远的地方,能看到的,只有自天而降的大雨。
“我们跟上去吧!”公主忽然说道,“权叔说过,只要离驱鬼铃十里,那便能避开那铃音,我们这便跟上去吧!”
老车夫心里叹了叹,心想果然还是如此,陛下的女儿也只有陛下才明白,而他口说道,“可陛下那边?”虽是明知故问,可依旧还是要问。
“等回去后,我自己向父皇请罪!”
“罪?”老车夫心里笑笑。
这辆马车也离开了原地,方向是那辆马车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