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这次皇后来拜访孤月谨,就是孤月长虹授意,让她来打探风声的呢,只是孤月谨实在是硬骨头,皇后劝说无用,转头告诉了孤月长虹这边的情况。
知晓了他还不愿意向自己服软,孤月长虹是火冒三丈!
他是天子!孤月谨算什么东西?!也敢跟自己叫板?!
孤月谨啊,孤月谨,你倒真是好耐心,与朕耗了三年,朕还就不信,你这人一点软肋就没有?!
“臣妾今日去了……倒是发现他对佩珠在意的很。”皇后浅笑一声,“那佩珠生的青春烂漫,难怪他宁愿呆在梅园,也不愿意出来向陛下服软了。”
孤月长虹眼睛却是闪过了一丝暗光,皱眉……佩珠么?
我这几天算是过上了安稳日子,皇后的手笔就是不一样,带来了不少好东西,甚至还有几件好衣服。
我穿上新衣,对着衣服的料子赞不绝口……尽管那是皇后送给孤月谨的衣衫。
那些衣衫穿在我身上松散的很,但我却一点都不嫌弃——嘻哈韩风嘛。
和衣服送来的还有一箱子的吃食,美好的像是在做梦一般。
看看我这两天,不但没有瘦,脸蛋还圆了一圈。下午时间闷热难耐,闲着无聊,拿了一盘子吃食,饶有兴致地与孤月谨下棋。
“起炮在中宫……观棋气象雄……马常守中卒……仕上将防空……”我也是刚从孤月谨那儿学会了这一招,却只顾着眼前的棋子,最多也只能算到下面的几棋,自然是轻易就被孤月谨打败。
偏我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就这么玩了好几盘,被气的吹鼻子瞪眼,但也是无计可施,只能又输一局。
还想着再开一局,却被一道尖锐的声音打住了。
“陛下驾到——”
好家伙,前几天来了个皇后,今天又来了一个陛下!
梅园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闹了?
我看着黑压压一群跟随的人,不免软了脚,低头跪在地上,连抬头都不敢。
上次虽是皇后……但她也没有带这些人来呀!
看看这阵仗,前前后后围着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总之是将我和孤月谨围得是里一圈外一圈。
孤月长虹身着龙袍,金丝缝制,针针线线都耗尽绣娘的心血,赶制几个月才做出这么一件。
但那也是身外之物,真正镇住我的是孤月长虹身为帝王的气势。
那种天下之大,唯我独尊的气势。
让我从潜意识里明白,这个人,一摆手,就能要了自己的性命。更别说,他一进了梅园,先是瞪了自己一眼,让我成功失去身上的力气,连头也不敢抬地跪在地上。
但他此行的主要目的不在我身上,也只是瞪了我一眼,继而看向了孤月谨,冷哼一声道:“孤月谨,你倒是好本事!朕让你在这梅园思过,你倒好,在这梅园过起小日子来了?!”
孤月长虹虽是在骂着孤月谨,但他脚步不停,直直地走到了我面前。
怎么回事?孤月长虹此行不是冲着孤月谨来的吗?
往我这边走算什么?
我还想不通在这儿呢,孤月谨已经站在了我面前。
我不敢抬头啊,看着他绣着祥龙的鞋面,我甚至都不敢大喘气,屏息跪着。
我觉得……孤月长虹脚有点臭。
“抬起头来!”
孤月长虹生气有两个原因。
一是孤月谨过的比他想象中的要好。
二是佩珠,他的心腹,三年前他安排这个人伴随孤月谨进了梅园,就是想让佩珠监视孤月谨的一举一动。却没想到佩珠最后喜欢上了孤月谨!
难怪消息在一个月前都断了,他当时忙着政事,没空理会这些不重要的信息,原来是和孤月谨好上了啊……
孤月谨猛地拽住了我的衣角,将我拖到了他的身后。
好兄弟,我的血还算没有被你白吸!
孤月长虹却冷笑一声,转身就拿了一条鞭子,呼呼作响就向孤月谨抽去。
我心里慢了一拍。
林鸢和他倒是一对好夫妻,一个个都是说变脸就变脸的人物!
这一鞭子孤月谨实打实地收下了,疼的他闷哼一声,蜷缩着坐在轮椅上,但还是一副护着我的姿态。
我看着他苍白的脸庞,心里某根弦瞬间就被触动了,鼻子一酸就想哭。
眼看孤月长虹还要再打一鞭,我生了不知道是谁给的勇气,咬牙扑到了孤月谨身上,生生挨了孤月长虹的一鞭。
“你疯了?!”孤月谨没有想到胆小如我,也会有这样大胆的一天,企图着,挣扎着,保护着他。
孤月长虹看我执迷不悟的样子,更是生气,提剑就想杀了我,但孤月谨却猛地抬头与孤月长虹对视。
“你敢——”
孤月谨绝对是平日里很好说话,但生气起来,我连屁都不敢放的人,可见他的眼神有多么犀利,能看透别人的内心,干扰他人的神志。
那眼神,像刀子,像冰锥,像腊月呼啸的风雪。
孤月长虹与他对视片刻,哈哈大笑起来,指着缩在他背后不敢抬头的我,语气竟是被背叛的痛苦无奈,声音几乎在颤抖。
“佩珠……你倒是好样的!”
我只顾着自己被打的痛,哪里还能顾得上孤月长虹说了什么,窝在孤月谨的轮椅后面,连头都不敢抬,轻微颤抖着。
“把佩珠给朕带走!”孤月长虹大概也是被我不作为的举动给气疯了,红着眼睛,发狠道:“孤月谨,朕倒是要看看,你能在这里挨到什么时候?!”
说完,我就硬是被侍卫给拉了出来,孤月谨自然不许,反手就抓住了我。
两方正僵持着,侍卫稍稍粗鲁了些,用力拽着我的手臂,我吃痛,大声叫喊着,乘着一个空隙逃脱出来。
那些侍卫还试图抓我,我却跑到孤月长虹跟前跪了下来。酝酿了半天情绪猛地爆发,做痛哭流涕的样子,哭得是昏天动地,一副自责不已的模样。
孤月长虹拿鞭子,气极,颤巍巍地指着我,骂道:“你还有什么手段?!”
我偷瞄了一眼孤月谨,他似乎是第一次认识我似的,那双眸子里掺杂了一些错愕,微微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就知道孤月谨不靠谱,关键时刻还是得靠我自己。
“佩珠……佩珠拜见陛下。”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孤月长虹的脸色,看到他脸上的怒火稍稍熄灭了一些,暗道有用,脸上的表情更加自责,目光熠熠看着孤月长虹。
难得的,我的不灵光的脑袋瓜子也灵光了一次。
“佩珠照顾王爷,是遵照陛下的旨意,从来没有什么非分之想,陛下请相信佩珠。”
孤月长虹又怎么会是把时间浪费在与国事无关的事情上的人?眼看差不多了,也该收场子回去处理国事了,正好我又给了他台阶下,今日来只是为了刺激一下孤月谨,逼他一把,现目的已经达到,已经没有理由在这儿驻留了,便冷哼一声。
“当真?”
“佩珠所说都是实话,如若有半句谎话,必当天诛地灭,不得安宁!”
“朕自然是相信你的,你向来是朕欢喜的孩子,来,站起来,与朕说说这三年你做了什么,生活可有什么变化?”
好家伙,上一秒还一副要吃了自己的样子,下一秒又与自己笑脸相迎,慈祥的不行!
果然和那林鸢是一家人。
我还有些发愣,完全没有主意道孤月谨向我打着眼色,叫自己不要跟过去。
但我看着孤月长虹一张笑脸,又只是问自己几句话,便屁颠屁颠地跟着他走了。
他领我回了一座宫殿,退散了里面服侍的人,又叫外面关了门。
我的腿有些发软……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个孤月长虹的阵势像是要对我发大招。
我当时便‘噗通’,当机立断跪在了地上。
“你在怕什么?”他突然站了起来,从王座上快步走了下来,捏起了我的下巴,用犀利的眼神注视着我。
那双眼睛似乎能看穿我一样,我坚持了几秒,继而垂下了眸子。
这一举动显然是激怒了他,爆喝一声道:“看着朕!”
好好好,我看,我看。
我又连忙抬起头,使劲的睁大着眼睛,瞪着他,连眨都不敢眨一下。
“你可还记得当年你答应朕的……”他脸上是自嘲的笑,手下越发用力,捏疼了我。
‘嘶——’
想挣开,但那只手就像是老虎钳子一般,似乎只要他愿意,甚至都能捏碎我的骨头。
还是服软比较好。
“记得记得。”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却没想到孤月长虹打了一个寒颤,无比嫌弃地松开了捏着我下巴的手。
哈?什么情况?
得,被嫌弃了。
我挤出了一抹假笑。
孤月长虹显然不想这么饶了我,忽然想到了什么,眼里闪过了一丝危险的笑。
我暗道不好。
果然。
“等等,你去……浣衣居那边。”
“啊?”洗衣服?
那可是一件苦累事,我心里很是抱怨。孤月长虹朝我眼睛一瞪,我只得乖乖下去。
自己倒是越活越回去了,前几天好歹还是个丫鬟,吃得好,穿得暖,现在呢,餐餐只能是馒头,夜里饿的我睡不着觉,于是在暗地里不知道骂了孤月长虹多少遍。
但孤月长虹还算是有良心的,只叫我在浣衣居里面呆了一个月,等刑期满了,又叫一群侍卫把我拎回了梅园,走的时候还威胁了我一番,说若发现我有异心,便不似这次这般简单就饶过我了。
孤月长虹,别说异心了,我告诉你,这具身子里的主儿都不是佩珠了!
你混蛋,叫我呆在浣衣居里面洗衣服,这些天吃没吃饱,睡没睡好,快把我折磨疯了——
临走时还要被威胁一番,我心情当然不好,但也不好发作出来,只得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转身走进了梅园。
待走远了,看不见那些侍卫的身影,我才敢将心里窝着的火气发作出来,大叫着踹了梅树一脚,差点没把我的脚趾给踹断了。
但我那个时候真的感觉不到疼了,只是一个劲的气,气得浑身发抖……孤月长虹,你实在是欺负人!
我招谁惹谁了这是,一个个都以为我跟孤月谨有染,但天地良心啊,我苏小江做人堂堂正正,怎么就和孤月谨搅和在一起了?
就这么垂头丧气走着,我都没脸去见孤月谨。
他看见我,肯定又会笑话我。
这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反正一上午的路程,硬生生给我走了一整天。
等到天黑的时候我才走到了院子外边,看着屋里的灯火,我一时愣了神,就这么站在外边。
窗上印着他的影子,灯火摇曳……像是在等我回来一般。
刚刚还无处发泄的火气忽然随风散去,在这里,我的内心只剩下平静。
至少孤月谨没有受到牵连,我皮厚,再苦我也能受着,但孤月谨身子不好,他受不了苦的。
我笑着跑着冲了过去,一把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