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凤这边死了,我则是跑了出去。我的目标很明确,直接就往城外跑——城里面人多,孤月谨想找到我轻而易举,还是先到外边躲起来,以后的事……以后再做打算。
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天已经黑了,月光不是很明亮,看来再跑是不成了。我眼尖,选了一处浓密的灌木丛,径直冲了进去,窝在了里面。
我躲进了山里。
孤月谨现在即使是神仙也找不着我了。
静静听着山里的声音,神经高度紧张——我杀了林凤。
我杀人了。
但我心里却很安宁,甚至还带了一丝……愉悦。
苏桐身边只有我一个人了,他只会疼爱我一人,不会再将目光转向其他人了。
早些年老头子还说我脑子不正常,有暴力倾向,推测我是个疯子。那时候我还不信,说他在胡说什么,现在看来,他说的倒是大实话。
风声呜咽,呼啸着吹过松树,吹过杜鹃花,送来松树和杜鹃花的香气。山间鸟兽众多,但现在忽然闪进了一个大活人进来,一时间都息了声音,呈现出异常的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连细碎的脚步声惊醒了我——透过树叶间隙看去,十米开外走过来了一个人影,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我捂住了嘴,竟是孤月谨!
他奶奶的,我都躲进山里了,他是怎么找着的?!
他换了身红色的袍子,眼里也带有一丝红意……走在山林里,像是只鬼一样。
我惊慌地睁大了眼睛,却正好与低头的他对上了眼睛。
透过树叶的间隙,我清楚看见了那双眼睛——眸子红的几乎要滴血,里面带着滔天的暗意,只是眸子深处还带着丝丝的……委屈?
他忽的向灌木丛这边走来。一步步,都像是走在了我心尖上。一串一串的冷汗不断从我额上冒出来,当时我真的是吓傻了,浑身的肌肉似乎都结在了一起,一时竟连眨眼也做不到。
十步,五步,三步,一步。
他已站在了我藏身之处。
我吓得连呼吸都停住了,只剩下心脏被裹在胸腔里,微微跳动着。
就在这时,一只鹿却忽然从灌木丛里面窜了出来,我和他都吃了一惊。孤月谨眼底闪过一丝失望,继而绕过灌木丛,叹息一声,走了。
等四周都没了声音,我才敢喘了一口气,失去力气瘫倒在地上,高度紧张的神经忽然放松,不过一会儿我就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是清晨,树林间的雾气打湿了我的脸颊,我屏息,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安静的森林。
早晨的树林很是静谧,确定没有动静之后,我才敢从灌木丛里面钻出来,拼了命地朝树少的地方跑去——孤月谨当时寻我的时候就往树多的地方找去了,我反其道而行,说不定能绕开他,还能离开这个树林。
佩珠的身子娇嫩的很,树枝扫在我的身子上,扯出了不少细小的伤口,我却不敢停下来。
“啊——”我吃痛,跌倒在地上,原来鞋底薄,被一根尖木桩给扎破了,直接刺到了脚掌里。
我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同时在地上抄起了一根木头,撑着向前一跛一拐地跑去。
渐渐的,树木越来越少,前方出现了一条溪流。
岸边不少大石头,我一跛一拐地走了过去,坐在石头上清洗伤口。
伤口太深了,一直在淌血……淌血!
我的心里一个咯噔。
糟,完蛋。
这就像是给孤月谨指路一样啊,看看我这一路上的血迹!
我当时心就揪起来了——孤月谨是不是已经看见了血迹,并且现在已经追来了?
我不敢再想下去,目光投向了溪流——走水路!
我不是旱鸭子,走水路对我来说或许还更有利些。想着,我三步两步向前跑去,等河水没过胸口的时候我才想起来了什么,朝着树林方向竖中指叫到:“孤月谨——还想娶我当小老婆?!美死你呢吧——”
我气沉丹田,大笑道:“爷不陪你玩了——”
爽!
可算是把心里的那股恶气给吐出来了,我猛地扎进水里,顺着水的力道,飞速向下流游去。
孤月谨赶到的时候只能看见一片波光粼粼的溪水,哪还有苏小江的影子?
“苏小江……真有你的。”此时的孤月谨,宛若黑夜中的鹰,孤傲清冷,盛气逼人,孑然独立于世间,金辉穿过树枝撒在他身上,欣长的身材如同一棵生在在林中的松柏。
“你到底……还是负了我。”
就像父皇对待母亲那般。
他眼底露出一丝苦涩,他以为她会不一样的。
苏小江,你应该不一样的。
还是说你们人,全都是这般冷心肠?!
我忽的后背一阵凉意,冷不丁呛了一口水,浮了上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这是又被谁给记仇上了?
我游了一上午,中午的时候爬上了岸,把在岸边洗衣的妇人吓了一大跳。
“啊——”
“是人!我是人!”向妇人解释来龙去脉,用身上的裙子和她换了一件直裰,用粗布遮住了脸,又把头发给削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看我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在妇人惊讶的目光下,我急冲冲地跑了。
去镇里租马车……没钱?
爷就算是抢!就算是偷,也要凑够钱去南阳!
就算爬,爷都要爬着去!
但在我以为已经是万无一失,孤月谨认不出我的时候,我很没有面子的……一进城就被他逮到了。
这简直是反人类啊啊啊啊——
我当时真的是全面武装,不但换了衣服,还学着街上的少女蒙了脸,甚至!甚至啊!我还把头发给削了!
左看右看我都是一个小乞丐的样子,我甚至敢打包票说苏桐现在都认不出我。
但怎么就迎面撞见了孤月谨,正打算躲的时候又被他逮住了呢?!
又被带到客栈的我简直是欲哭无泪。
这都是什么世道啊——
看着孤月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呜呼——我小命休已。
看他的样子应该在酝酿情绪。
山雨欲来,我硬着头皮,已经准备好迎接他的怒气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猛地起身关上了房门。合门的那一刹那我就腿软了,只见他向我走了过来,眼里带着滔天的怒气,捏住了我的下巴,逼我与他对视,怒气冲天,却掩盖不住他眼底的悲伤。
他说:“苏小江……你怎么可以随便欺我,伤我,负我……”
我则是直接扑了上去,将他扑倒在地上。
笑话!现在可是我表态的最好时候,现在还不表态,非得等到孤月谨气到一发不可收拾之后再表态啊?
真到了那个时候,我的小命还能保得住?
俗话说知事务者为俊杰嘛。
“孤月谨,我跟你去南阳!”
“然后嫁给你!”
“再也不离开你了!”
嗯!这次绝对不骗人了,骗人就叫我不得好死!
信誓旦旦地发了毒誓,他显然还没有消气,将我推了开来。我秉承着不要脸的原则又缠了上去,勾着他的脖子道:“我喜欢你。”
空气在那一刻凝固,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她,她……当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
我紧盯着他的眼睛,复道:“孤月谨,我喜欢你。”
他这回没有向后避退,而是双手捧起了她的脸,不由分说地亲了下去。
我原以为孤月谨又要害羞一番,说不定就能饶了我了。没想到他却突然捧住了我的头,下一秒,我的唇角传来冰冷的触觉。
“唔——”没有想到孤月谨会来这一手,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亲,红了脸,瞪大眼睛,挣扎着想往后退去,却被孤月谨搂住了腰。
他轻轻地咬了一口下唇,即使没怎么用力气,但疼啊!
我张口,倒吸一口气,却没想到给了他有机可乘的机会,柔软钻进齿缝间,从未感觉过的柔软让我一时愣了。
就像火药在脑海中炸开了一样,满脑子都是烟火硫粉,飙升的多巴胺让我的眼前一片白茫茫,嘴角甚至露出了一抹笑……笑?
笑?!
我笑个什么劲啊?!
笑个锤子!
孤月谨看我嘴角露出了一抹笑,亦是轻笑起来,用额头顶着我的额头,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还是老规矩,孤月谨睡在床上,我则睡在暖炉边。
已经过了睡觉的时间了。
都半夜了……还不睡觉?
还看书呐?祖宗?别把眼睛看坏喽。
我大学期末考试的时候都没他这么拼。
瞄了一眼孤月谨,他最近看书看得比较紧,才吃过饭呢,就坐在了椅子上看书,一直看到了现在。都已经是半夜了,他还是没有去睡觉的打算。我困得不行,哈了一口气,揉了揉肿胀的眼睛——算了,我先去睡了吧。
才躺下,迷迷糊糊间听见孤月谨在叫自己。
又是这样……我翻了个身,假装自己听不到。
“苏小江!”
“苏小江!!”
又怎么啦,又怎么啦,你大爷的!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消停一会儿你能死不?
“苏小江!!!”
“叫什么?!”还让不让人睡了!再说我也不是你的下人,我为什么要被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呢?
好不容易积攒了一些胆量,我雄赳赳,气昂昂地转向了孤月谨。但随着目光移向孤月谨,我瞄了一眼他带有怒气的脸,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瞬间失去了仅有的一些胆量,立马怂了下来——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我要沐浴,你去叫小二烧些热水上来。”
“楼下有澡堂,你去那边洗好了,还非要在房间里面洗……”被孤月谨瞪了一眼,也是,孤月谨这种谪仙不食人间烟火的人,怎么可能和一大群男人坦诚相见?
算了算了,你好看你有理,行了吧?我认命低头。“我这就去叫小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