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办公大楼的夏语招呼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自己的住处,忽然间她觉得自己轻松了下来,这一刻她只想静下心来好好得休息休息。也许是之前的工作太忙,也许是自己太过专注,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回家看过父母。突然间内心中有丝想家的感觉,尽管与父母近在咫尺,但许久以来工作似乎占据了自己生活的全部。
放下杂物的夏语一头扎进了沙发里,用靠枕紧紧地包住了自己的脑袋,整个人面朝下埋在了黑暗中。安静的房间内除了钟表在滴答外就只有夏语的抽泣声越来越明显。泪水顺着她的眼角不自主地滑落下来,沿着枕角浸透成了一片。尽管长久以来她在人前都表现的坚强而刚练,但这一刻,许多的委屈和愤懑终于都随着泪水一股脑地倾泻了出来……
“嗡嗡嗡”一阵手机的振动声在夏语的耳边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她从沙发上坐起身来随手拿起手机,来电的人偏偏正巧是自己的母亲。
“喂!妈”夏语接起电话并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语气和悦地应声道,“您怎么突然给我打来电话了……”
“夏语,我和你爸还念叨你呢,有一段日子你没回来了,妈也有点想你,不知道闺女儿最近过的怎么样啊,这不给你打个电话问问,看看你有没有时间,不忙了你就回来,妈给你包饺子吃,啊……咯咯咯……”
电话的那头这般熟悉的声音不管何时都像一股暖流温润着自己的心田,夏语刚刚收起的心绪再一次被母亲的关切勾动了起来,顿时从湿润的眼角里迸出了几滴感动的泪水。但她并没有让母亲感觉出来,而是故作欢喜地回道:“妈,我都挺好的,就是最近挺忙的一直都抽不出时间回去看你们,其实我也挺想你们的,今天下午我正好有空,要不我晚上过去陪你们吃饭吧!”
“好啊,是吗,妈等你啊,早点回来啊……”
夏语放下电话脑海里忽然一片空白,尽管她没有把自己的工作变动告诉母亲,但此刻被动放下案子的她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事情。
想了良久,她起身把眼前的一堆杂物抱起……这一刻她不曾想自己尽职尽责地工作至今却落到了这样的下场。许多的事情都还没有水落石出,许多的线索她还没有来得及一一调查。张霖凤的突然被辞退,赫亦酒店的种种避嫌举动,秦雷的真实身份,黑衣人的去向以及身边的内奸……似乎这一切就要浮出水面。此刻,夏语的内心极其杂乱而又有着些许的不甘,她不能就这样把之前调查的一切都交给别人。
“张霖凤……张霖凤……”不知何时有一个名字反复地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夏语放下收纳箱的时候一个卡片引起了她的注意,这个卡片正是赫亦酒店保洁人员的轮值登记卡。夏语拿起卡片的时候思绪再度回到了张霖凤的老家,一个邸阳女子,女儿林茉桐在禹城意外自杀的遭遇也着实够可怜的……
想到这里的夏语突然有些好奇林茉桐的死因。此前从张霖凤的老家调查回来后就一直没有关注过这个事情,尽管此事很早就已经结案,蒋领也知道有过这个案子,但似乎这也是和岱仕强案件有关的一个边缘线索,因为它就发生在酒店保洁张霖凤的身上。
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张霖凤本人身上的夏语此刻在脑海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想,“林茉桐和文桐”会不会是一个人呢?两个名字里面有着一个同样的“桐”字,难道这是同一个人的昵称或者别名?夏语重复着这个想法在脑海里一次次地反问自己。因为这一设想,一时间让她有些亢奋和激动。如果她这个猜想是正确的,那林茉桐的死因也绝非自杀那么简单,所以正好解释秦雷丢掉自己的身份与这一切牵连在一起的原因。而或许这也正是他去杀害岱仕强的动机……如果是这样,那林茉桐也就是文桐的死就必定和岱仕强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
夏语一时间为自己的假想怔住了,顿了半刻的她匆忙地放下杂物奔向了电脑桌。此刻她完全提起了劲头,似乎许久以来,这一刻才真正地让她钻进了案件的关键环节。
夏语打开电脑输入了林茉桐三个字,一条条相关的信息蹦出了电脑的屏幕,她急切地向下搜寻着真正的信息。翻过几页后一段文字引起了她的注意,“禹城明郦酒店发生坠楼事件,一名女子从该楼十层跳下,当场死亡……事情的进展有待警方进一步调查……”
这段文字犹如一块磁石吸引住了夏语的眼球,事件发生的时间正好就是一年多以前,而这个曾经的新闻消息几乎已经淹没在了网络的深海里,如今夏语像一头饥渴的猛兽打开报道后舔舐着文中的每一个文字,咀嚼着字里行间所传达的含义。
“林茉桐”这个名字是她第一次在网络上看到,是继调查张霖凤之后夏语最没有认真关注的一个人名。但此刻这个名字在夏语的脑海里已然就是秦雷笔记里的文桐本人。案发现场根据当时的目击证人证明,一个黑影在当天下午从明郦酒店的十层左右掉落下来,当场摔在了门厅旁边的草丛里,而事发以后酒店的安保人员迅速戒严了现场……救护车赶到现场很快确认伤者已经死亡……警方调查显示明郦酒店十层廊道窗户是由死者本人打开,现场并无打斗痕迹……翌日,禹城《正阳之下》杂志社发出声明,记者林茉桐在明郦酒店自杀身亡……
看到这里的夏语忙不迭地拿起电话,正准备拨号的时候又有些迟疑,此刻她虽然想通过单位的同事私自查阅林茉桐案件的调查细节,但又觉着以她自己目前的身份似乎有些铤而走险,搞不好会身陷更大的困境。为了从长计议,思来想去,夏语把电话本里的号码翻到了张霖凤的名字上。
“喂!”电话接通后,夏语轻声地问道:“张阿姨你好!我是夏语……”
“啊,呵呵夏警官啊,你找我什么事吗?”张霖凤在电话里略显拘谨地问道。
“啊哈,是这样,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我就是想问问您女儿林茉桐有没有小名或者别称什么的?”
“这……”张霖凤思考停顿了片刻随后补充道:“我女儿在家我们就管她叫桐儿,或者桐桐,这也是她读书时期同学们喊她时的叫法,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张霖凤说罢夏语接着问道:“那您女儿之前在市里是做什么工作呢?”问完此话她又觉着有些不好意思赶忙补充道:“实在抱歉啊张阿姨,我再一次提起了您的伤心事……”
“啊没事了,都过去这么久了,我也放下了,我就是希望我女儿在天之灵能够好好安息,我们老两口这辈子也就只能这样相扶度日了……”虽说她嘴上说的有些淡然,但内心显然永远都无法抹平那道沉痛的伤疤。迟疑了片刻,她才猛地回到了夏语的问题上,而后沉沉地说道:“噢,你问她之前的工作啊,她是一个记者,在一个杂志社上班,叫什么杂志社我记不太清了……”
张霖凤的话音刚落,夏语就连忙接话道:“正阳之下?”
“啊对对,好像是这个名叫,你今天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些关于她的事情呢?”
“谢谢你啊张阿姨,这个呢我以后再和您详细说啊!现在我有个事情要急着去办……”夏语是个安耐不住的急性子,刚刚说完就匆忙挂断了电话。
“你带着文桐走进电影院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文桐为什么会跳楼?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个问题或许只有秦雷才能解答,夏语的脑海里此刻萦绕着众多疑问,她恨不得一下站到秦雷的面前把所有这一切问个明白。
放下手里的东西后,夏语急匆匆地冲出了房门。她想再一次返回到聿成路的50号院,尽管此刻秦雷的行踪可能已经败露,也可能被紧密监视,但夏语的内心还是有些许的侥幸。抑或是先前的接触和对秦雷的一点点了解,冥冥之中她觉着秦雷不可能那么容易被控制,与此同时,她也只有在这个地方可能再次见到秦雷的身影。
走进电梯的她亦有些心神不宁,虽然自己现在还能自由的活动,但想必周遭也有着蒋领的耳目。为了安全起见,夏语临时改变了注意,同时按下了不同楼层和地下车库的电梯按钮。
数分钟后一辆出租车开进了地下车库,而夏语中途走出电梯又沿着楼梯下到了地下一层,出租师傅习惯性的停在了夏语通常叮嘱的入口,这一连贯的动作却是她曾经安排好的步骤。
离开车库,师傅在夏语的吩咐下向着聿成路奔去……
“咚咚咚”卓煜峰在聿成路灵月街50号院的公寓内敲响了407房间的房门,而房间的外面还有着蒋领和温晓培等人,大家都荷枪实弹,严阵以待。随着卓煜峰的敲门声众人再次提高了警惕。
但此刻,407的房间内并无一点动静。在蒋领的指示下,卓煜峰强行破坏了门锁闯进了屋内,而令众人遗憾的是,房间内空空如也,甚至都没有留下一片纸屑。王戍和温晓培分头搜索了各个房间,结果都一无所获。蒋领站在客厅里点着一只香烟不爽地吸了几口,看着卓煜峰和温晓培等人并没有作声,温晓培知道蒋领此时有些恼火便对着他摇了摇头,而后走出了房间……
“撤吧……”蒋领再次走到窗口边望了一眼外面,随后把烟头扔在地板上用力地踩了几下。
从公寓出来后,一行人多少有些失落……在盯梢麟丰仓库后,对于潘岑的死有着两条线索,一条是完美消失的岱仕强代理人一伙,另一条就是正面抓拍到的陌生男子。而此刻最有嫌疑的一条线索刚刚有些进展却再次失去了头绪,更让大伙头疼的是岱仕强的代理人在撤离仓库的时候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可疑的证据,就连对方的去向也在距离仓库几公里后的桥洞下消失了踪影。所以此刻对于本来有把握的蒋领和众人更增加了一定的难度。
“蒋队,你说这个陌生枪手会不会就是岱仕强代理人的手下?我们先前分析了关于他身份的几种可能,但会不会疏忽了另一个角度,那就是疑犯一伙得知了消息而后匆忙撤离并杀人灭口,也就是说真凶最有可能的就是岱仕强的代理人了!”温晓培出门后一边走一边喃喃道。
“但其是怎么发现潘岑是线人的呢?又是怎么得到消息的呢?难道对方老早就发现了隐藏在周边的卓煜峰和王戍……”
听罢温晓培的疑虑,蒋领沉默了片刻,一边环顾着四周一边对温晓培说道:“从麟丰仓库调查完后,我和你有过同样的想法,但据我分析应该不像。既然岱仕强的代理人从后门逃走也并未留下可疑痕迹,就证明他一定知道了什么,而陌生枪手又在后一秒出现在正门,这显然双方不是一伙的,而是敌对的。也就是说他是为了躲避陌生枪手的追杀而悄然撤离的。所以对于潘岑的死很有可能就是陌生枪手的报复性举动。
“噢,这样说也是……”温晓培在一边接话道。
“好了大家!先收工吧……”
蒋领和王戍等人走向车前拉开了车门,几人正欲上车,温晓培也钻进了车内准备离开。
而此刻,刚到不久的夏语正巧目睹了这一幕。她在距离公寓不远的一个街角让师傅停了下来,蒋领一伙人走出公寓的时候显然没有抓到秦雷,这让夏语的内心里多少有些庆幸。就在温晓培钻进车内准备离开的时候,夏语也吩咐了司机师傅。出租车悄然调转车头向另一条路驶去。
她还有一条线索需要去调查清楚,那就是曾在死者潘岑身上意外发现的一小角带有机打字样的纸片。她需要排除自己内心的疑虑,也更需要进一步确定可疑内奸的真实身份。
其实在这一切发生之时还有一双眼睛目睹了全局整个过程,就连藏在出租车内的夏语也没有躲过他的视线。这双眼睛是谁,那就是离开聿成路聿门会所后准备返回藏身之地的秦雷。在得知了文桐留给自己的信息后,秦雷需要去拜访一个人,一个多年以前对自己有“恩”的人。
就在他急速奔向目的地之时,聿成路灵月街50号院内的陌生车辆引起了他的注意,凭借自己的直觉秦雷一眼便看出了对方的身份。尽管他并不在意已经暴露的临时隐藏点,但他还是停下了车子,其目的只是想仔细地观察和记录下门外的每一个面孔。
他把镜头的准心对准了刚刚走出门外的一男一女,画面中的二人正在互相交谈着什么。正在思考的秦雷无意间向周边扫了一眼,而这一扫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夏语正在临街不远处的一个出租车内向着公寓的方向注目窥视。
看到夏语的出现,秦雷虽然起初有些疑惑,但很快他便明白了其出现在此的原因,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好事,也是他一直希望看到的事情。
过了片刻后,公寓门前的一行人都钻入车内快速离去,秦雷望着调转车头的夏语也改道消失进了繁忙的车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