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门外,云雾缭绕。金盔天将分作两列值守门外,火德星君执戟逡巡往复,端的是一派正统威严。却也在那缭绕云雾中,有叽喳笑言隐约传出。
“小五哥,这就是南天门啊?门庭真高,比咱们昆仑的山门还气派。”女声轻快脆响,好似涧中水珠簌簌。
“蠢螭,收收你那没见过世面的傻模样,丢人。”男声细巧轻飘,仿若雀足点了一池青水。
“就是没出过昆仑,母后才唤你带我出来走走。臭凤凰,小心回去我到母后面前告你一状,说你在外只晓得欺负我!”
“你说什么?声音大些,我听不清。”
“啊,我是说,明儿不是王母寿诞嘛,怎么不见有仙家来?”
“你也说了,明儿。仙家千千万,今儿都涌进南天门直奔九重天,别的不说,住哪儿?吃什么?难不成个个饿着肚子蟠桃园里站一宿好等明儿寿诞开席?”
“说得也是。那为何我们提早一日?啊,惨了!”
急急一声惨呼,惹得云雾生了涟漪,连带门前天将也循声抬了头。
“难道我们要饿着肚子在蟠桃园站一宿?不行,不行!小五哥,我不挨饿!”
“蠢螭,闭嘴!”
随着男声一记沉声,旋即有光团自云中泄出直奔天门。待光晕散去,却是个一袭玄衣身长挺拔的男子,头戴青玉冠,额间一枚凤凰尾印愈发衬得眉目俊朗有神,只惜额前偏生有发丝一缕不肯乖乖藏在髻中,倒显人颇生不羁。
而在男子身后,一颗毛茸茸脑袋拱来拱去,好似生怕被人瞧了去。
先前早已听得云中窃语,火德星君思忖该是这二人无他,便挥手示意众天将待命后踏前一步。
“来者何人?”
男子欲近前,奈何身后人死死扯着衣袖不得脱身,脸色登时臭了几分。
“蠢螭,松手,立刻!”
转脸又冲火德星君遥遥作揖,面上俱是歉色。
“星君莫怪。我等乃昆仑西王母座下,小使凤五,身后是白螭。今日特奉西王母谕旨,前来祝寿。”
“原是昆仑仙使,有礼。”火德星君放下心来,自以抱拳回礼。“不过,寿诞开在明日,二位仙使来早了。”
说话间,火德星君不觉瞥一眼凤凰身后。如此畏缩不肯见人,若非生得丑陋,只怕别有用心。
“不知白螭使者,缩居人后不肯现身是为何?”
凤五听得脸上又是一阵青白,撕扯起紧攥着自个儿衣袖的手时就带了股子咬牙切齿。
“松手站好出来见人!”凤五低咆,额上都隐约生了青筋。“再给我丢人现眼,这辈子别指望我还带你出昆仑一步!”
“出来就出来嘛,这般凶做什么。”
嘀咕嘀咕嘀咕里,那颗扭捏多时的脑袋终是舍得露出来。粉捏样的小脸,一双水翦眸子扑闪扑闪格外有神。模样虽称不上艳,倒也胜在清新雅致。尤其那双水翦眸,骨碌骨碌转两圈后,眯眼一笑间,成了弯弯两瓣月。
“白螭见过星君大人!”
讨喜模样竟是意外合了火德星君的性子。没等火德星君开口,白螭又冒出一句。
“不过,星君大人,小五哥说我们来早了一日,所以要饿着肚子在蟠桃园站一宿,是真的吗?”
饶是严肃如火德星君,这会也被逗乐了去。碍着颜面绷住没当场笑出声,后面当值天将里却早已有人低低笑开了去。
独独凤五,好好一张俊脸,硬生憋成青黑色。
“仙使多虑了。”火德星君忍笑道。“来早也无妨,若是有相识仙官,今夜大可留宿其间,待明日开席后再去往蟠桃园无妨。说来,本官记得,十二生肖中的龙仙便是出自昆仑,现今在三重天有居所淞辰殿,二位仙使大可前去借住一宿。”
“啊,真的?谢谢星君!”白螭笑得眉眼弯弯,转脸又扯上凤五衣袖左摆右摆。“小五哥,咱们不用挨饿了!”
凤五终是忍到极限,一把捞了白螭夹在怀间,单手捂上那张喋喋不休的嘴,罔顾小人儿扑棱挣扎,对上火德星君满脸歉意难捱。
“是我管教不严,星君见谅,见谅。”
“白螭仙使天性烂漫,本官瞧着倒是心喜得很,无碍。”火德星君摆摆手,脸上到底露出一丝笑意来。“今也不便耽搁于此,仙使,请进。”
“多谢。”
凤五如遇大赦,忙不迭矮身再拜后拖着白螭进了南天门。
待二人走出去许远,依稀还有三两喝骂传来,惹得火德星君终是破了冷颜失笑连连,心下亦是暗忖,倘使那白螭仙使多留宿天宫几日,不定能退几分这天宫的冷气。
却又一时不察,三两低语自泄出了口。
“星君,您方才说什么?”有天将生惑。
火德星君摆摆手,面上复又摆回那严峻模样。
“无事,继续当值。”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