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妇产科的另一间病房里,曾丽娟的丈夫何今洲抱着刚刚出生的女儿已经看了半个小时了,还舍不得把孩子交给妻子。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夫妻俩自然是疼爱得不得了。
“大哥,这孩子怎么红红的呀?还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太婆。”正在说话是何今洲的妹妹何今雁,何今洲从小就没了母亲,父亲又在外地工作.只能把何今洲和何今雁托付给何今洲的表叔照顾。但表叔自己的孩子就多,他们一家对何今洲兄妹不仅冷眼相待,很多时候甚至还不让何今洲兄妹吃饭。
无奈之下,何今洲兄妹俩只能悄悄跑回到了自己家。但那个时候父亲并不在家,家里没有一粒米,也没有任何储存的食物可以让兄妹俩裹腹。为了妹妹和自己不挨饿,当时只有十五岁的何今洲经常一放学就到街口帮人推二轮板车,拉煤球。
虽然很辛苦,但每天可以赚五分钱,这五分钱就是何今洲和何今雁的一天的伙食费。十岁不到的何今雁放学后就去菜市场买最便宜的蔬菜,然后回家煮饭给哥哥吃。收拾他们的家,帮自己和大哥洗衣服。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九个月多月。直到年底何家父亲回来才结束。得知表叔对何今洲兄妹不好,何家父亲又给何今洲兄妹找了另一家亲戚寄养。但在那个物质贫乏年代,能喂饱自家的孩子已经谢天谢地了,更何况别人家的孩子,虽然何家爷爷依旧给了那家亲戚足够的伙食费。但这家亲戚还是不待见何今洲兄妹。
于是,趁父亲不在江州,何家兄妹又一次逃离…在这样颠沛流离的日子里,何家兄妹相互帮助,相互依靠,相互鼓励,相互打气,感情比一般家庭的兄妹之情要深厚很多。
07
“刚出生的孩子都这样的,长大了就会很好看了,是不是啊,丽娟?”孩子哭了,何今洲把孩子抱到曾丽娟身边喂奶。
“是啊,是啊,女人十八变,我们的女儿不用长到十八岁,过了一两年就会很漂亮了,不过说又说回来,今洲,我和你长得都不是很好看,咱们的女儿长大后真的会好看吗?”曾丽娟是个直肠子,有什么就说什么。
“那当然,咱们的女儿一定会比我们两人都好看的,丽娟,谢谢你给了我一个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小人儿,我们一定要尽全力给她最好的生活!”孩子已经喝饱奶了,何今洲抱着孩子,轻轻在拍着孩子的背,让孩子打完嗝。
“大哥,今天是除夕,我先回家给爸报喜,再给他做顿年夜饭。然后给你和大嫂带好吃的来,大嫂你好好休息,我晚上再来看你。”何家爷爷每年年底都会回家过年,今天儿媳生子,这会儿他正在家里等着女儿回来给他报喜儿。
“不用了,今雁,今天医院给加了菜,够我和你大哥吃的。天冷,晚上你就别出来了,在家陪着爸吧。老爷子一年也难得回来一趟,你陪他喝壶小酒,聊聊家常。告诉爸咱们过两天就回来了,到时候他就会看到孙女了,这两天爸有空,你让爸给孩子取个名字,爸是文化人,取的名字一定很好听的。”
何家住的地方是江州市区的一个小四合院里,院里住着六户人家。何家的房子在院子的东面,一共两层,楼下是厨房,楼上是两间卧室,一间是老爷子的房间,另一间卧室用一块小门板隔成了两间小卧室,一间给何今洲,一间给何今雁,老爷子的房间上头还有一个堆放杂物的小隔楼。
就在何今洲结婚前的两个月,何今雁找人拆了二楼她和大哥房间之间的楼板,把整间卧室让给哥嫂当新房,自己搬到隔楼去住。这么好的小姑子,曾丽娟是打心里眼里感激。
“也行,那我明天早上来换大哥的班,大嫂,明天我给你炖只鸡,再烧条鱼怎么样?过年了,咱们要年年有余。”何今雁一边把大嫂的脏衣服打包,一边又看了看小侄女。小侄女已经睡着了,孩子睡着的样子真可爱,什么时候她也能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儿该多好。
“好的,今雁,今天你也辛苦了,衣服就别洗了,明天让你哥带回家洗。这,这裤子上都是血。”曾丽娟是家里的老大,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以前在娘家都是她照顾弟弟妹妹的,现在结了婚,反而是小姑子照顾她多一些。
“没事的大嫂,自家人有什么关系的,你安心养着,我先走了。”
08
正月初三是曾丽娟和李淑娴出院的日子。
一大早,何今雁就借了一辆两轮板车。她把板车擦洗得干干净净,在车头系了一朵大红花。为了让大嫂舒舒服服地回家,何今雁在车上面铺了两层厚褥子,但还是担心不够保暖。何今雁爬上隔楼,把自己盖的那条八斤重的棉花被子扛了下来,虽然医院离家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但她一定要保证大嫂和侄女不受冻。
“今雁,等一下,等一下!”何今雁正准备出门时,老爷子迎了上去。
“爸,您又怎么了?一会儿您就会见到你孙女了,您这着什么急啊?”大哥说八点半就可以办出院手续,现在都快七点了,她要早点到,不然大哥一个人忙不过来。
“不是,不是,今雁,这十块钱你拿着,给你大嫂交住院费用。还有,这是我给孩子取的名字,一会儿出院单上你让你大哥填这个名字。不要像隔壁沈阿姨家一样,随便给孩子填了个叫狗剩的名字,难听的不得了。”
老爷子把一包用手帕包裹的钱交给了何今雁,还有一张写着孩子名字是红字条:何雨萱。
早上九点,江州三医外面。何家借的板车,高家的借的三轮车都已等候在此。曾丽娟和李淑娴在丈夫的搀扶和家人的陪伴下慢慢往楼下走去,楼梯的尽头,两个女人相互看了一眼,友好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