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总是执念，为什么得不到就要决然放弃，如果死死抓住呢？是不是就会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莫然独自站在窗口，默然地看着窗外的小孩们嬉闹，不由地想起自己过去的坚持和放弃。
究竟自己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局面，莫然看着那双已然爬上皱纹的手陷入了沉思。
“莫然，你在想什么呢？”
莫然回头看向朝自己走来的福利院院长，“没想什么，院长。”
“对了，前不久有一对夫妇来找你，看着挺和善的，叫什么来着，杨夕？”
院长不经意地说了一句。
“杨夕？”
莫然却心头一紧，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
入夜，天气微凉，院子里没有风。莫然坐在院长对面，福利院的孩子们都已经睡了。
“院长，您还记得我们刚见面时的情形吗？”
莫然突然和院长谈起了过去。
“记得啊，那个时候我真是吓坏了，我还在想你这孩子怎么哭成那样？难不成失恋了？”院长笑着看向莫然。
“是失恋了，但不是因为失恋才哭的。”
那时候莫然看到院长，眼泪不由自主就流了下来。莫然想了很久为什么，直到那天，她知道了过往。
那天早上，窗外下起瓢泼大雨，雨滴从未闭严的窗子飞进来，莫然站在窗口看向外面，突然有一滴如泪珠般的雨飘落到她的手上。
莫然低头看着那滴雨珠，很久之后才轻轻甩掉它。
等再到福利院，当莫然再看到院长时，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慈爱的声音，“鸢儿，你乖，要躲好！”
莫然回头看了一眼周围，四周没有人，可那声音还响在耳畔。
“是谁？”莫然惊讶地喊出了声。
“小姑娘，你怎么了？”
院长看着再次出现在门口的女孩，走过去关切地问了她一句。
莫然看向院长，“没事。这里是哪？”
“福利院。你来旅游？怎么一个人走到这了？”
“我可以借宿一晚吗？”
莫然看着那张似乎很熟悉的面容，竟然不由自主说出了求宿的要求。
“行啊，进来吧。”
院长倒是很热情，拉着莫然进了院子。
那晚莫然脑海里不断涌现出过去的画面，那里不断闪现出娘亲的面容和声音，不断涌出断崖离世的画面，还有灵噬……犹如梦境一般的过往纠缠着莫然，让她一宿难眠。
次日，莫然看着在院子里陪孩子玩耍的院长，疲惫的脸上现出笑容，嘴角也不由得浮起了笑意，“娘亲，我们终于见面了。”
莫然记起了过去却依旧不明白为什么，更让她想不明白的还是为什么曾和自己最熟悉的断崖，如今却和自己成了最陌生的人。
莫然和院长回忆起过去，不由得感慨起来。
两人又聊了些闲话，院长让莫然去休息，莫然跟院长道了句晚安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莫然阿姨，快醒醒！快醒醒……院长她……”
一大早莫然被冲进房间的孩子们惊到了，睁开眼还没来得反应就被拉着去了院长的房间。
“院长死了吗？”
一个大一点的孩子看着躺在床上的院长，脸上露出难掩的悲伤，他扭头问莫然，莫然点点头。
闻讯赶来的福利院工作人员让孩子们离开，他们也拉莫然起来，莫然走开后他们开始料理起后续的事情。
院长离世后，莫然总是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长凳上，低着头任由泪水肆意。
“莫然？”
牧天看见坐在长凳上的莫然叫了一声，身后跟来的白芷也飘在空中看向坐在长凳上的人。
莫然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了头。
“莫然？”牧天走近后又叫了一声。
“干什么！”莫然突然变得情绪激动，朝着走到自己身边的牧天大吼起来。
牧天却不惊讶，径直走过去抱住了一直在哭泣的莫然。
“走开，我讨厌你，断崖！”
莫然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让白芷眼神晃动，眼前真的是自己的孩子啊！
小断崖和渊儿也终于找来，两人一起出现在福利院门口看向长凳边上的人，“小断崖，我们要不要叫灵噬爹爹过来？”
渊儿还看见了飘在空中的白衣游魂。
“好。”
小断崖忙释出云泪，不久灵噬就出现在他们身边，和他们一起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断崖是谁？莫然你这是怎么了？”
被推开的牧天看着泪眼模糊的莫然，不知道这丫头又在折腾什么。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了。我不叫莫然，我叫莫鸢儿，你应该也不记得这个名字了吧？你怎么可能会记得，你的脑海里只有雪晴？可这到底是哪里错了，为什么会有雪晴？为什么？”
灵噬听到那些话走了过去。
“恩主？不……”
莫然看着朝着自己走来的灵噬，虽有些震惊却还是扑进了灵噬怀里。
“恩主，你是恩主吧？”
“鸢儿，是我。不要哭了，你怎么会记得过去，明明不可能的……”灵噬安抚着鸢儿。
“过去？所以我没有记错，他的确是断崖？”莫然言语里有恨。
“牧天是断崖，雪晴是那晚出现在你们宅院里的那个少女……”
灵噬看着牧天，牧天依旧眼神冷漠。
“为什么断崖会喜欢她？为什么？她不是我们的仇人吗？”鸢儿眼神悲凉地看着灵噬。
“也许这得问他自己。”灵噬看了一眼牧天，抬头看向飘在牧天身边的的白衣女子。
小断崖和渊儿也走了众人身边。
“牧天，眼前的一切你一定很震惊……其实我也一直想问为什么你会喜欢水清，明明最该恨她的不应该是你吗？”
灵噬将云泪唤出，抛出悬置在牧天周围，等待牧天前尘记忆回归。灵噬又看向牧天身边的白衣女子，“你是白芷？”那女子朝他点点头，不再理会他，只是直直地看向云泪和云雾里的牧天。
过往的画面一帧帧在牧天眼前展开，最后停留在那个血色的夜晚。
牧天突然跪倒在长凳边上，他抬眼看向鸢儿，眼神里满是不解和疑惑，“是啊，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呢？”
连牧天自己都疑惑了，而莫然冷然看着自己的那张脸似乎陌生却也更熟悉了。
“断崖，没想到我们会这样重逢。你看到你身边的白衣女子了吗？她是你的娘亲白芷，这两位是小断崖和渊儿，是你们的孙辈……。”灵噬收回云泪看向断崖，为他介绍道。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牧天还停留在自己的世界，鸢儿终是不忍心，走向前抱住了他。
“断崖，是我不好！我不该逼你，你喜欢谁都行，你不要这样……也许这是我们的命，恩主离开后一直都是你守护我，在这里不过是换我守护你罢了。”在这里不管是鸢儿还是莫然，牵挂的还是断崖。
“守护？”
断崖看向鸢儿又看看白芷，脑海里居然还闪现了白果的身影，“我只是想要守护好你们，可还是没有做到……”
“断崖，渊儿，你们现在需要……”
灵噬的话还没说完，鸢儿的身体突然被拖离地面。
“鸢儿！”断崖死死拉住她。
“灵噬哥哥，这是怎么了？”小断崖也奔过去拉住也快要被拖走的断崖。
远在高空的鸢儿身体变得透明，不久竟然幻回到曾经怨灵的样貌，而裹挟着她的气息还在一步步紧逼。
“恩主，你刚问我为什么会记得过去？也许这就是答案吧，我即使成为莫然也还是一缕游魂。如果可以选择就让我回去吧，在这里再也没有我的牵挂了……”
鸢儿看着灵噬和断崖，虽然不舍，但他们似乎已经和自己再无关系了。
“不，鸢儿，我不要！”
断崖依旧死死抓住鸢儿的衣角，拼命地拉她。
“断崖永别了!”鸢儿又看向断崖身后的小断崖，眼里是慈爱也残留几分不舍，“小断崖你长大了，真好！”
“灵噬，快来帮忙！”
断崖朝着灵噬吼道，灵噬刚奔过去却被鸢儿推至一边，“恩主，我们缘分尽了。”
断崖突然深感不甘，过往他对莫然的冷漠又袭上心头也让他懊悔不已，他跃起抱住鸢儿。
“如果这是你的命，那我选择和你一起。”
裹挟的气息没入两人身体，渐渐化为虚无消失了。
天空再次放晴后，空中飘荡下一个铃铛，轻响的铃铛掉落在长凳上，小断崖捡起那铃铛看向灵噬。
“留个念想吧。”灵噬看看铃铛又看向手握铃铛的小断崖。
“灵噬哥哥，他们回那个世界会怎样？”渊儿好奇。
“化为气息，是往生轮回还是消逝不见，没有人知道。”灵噬心底似乎空了一大块。
“原来还是有人选择回来的。”
小石花坐在花衣空洞边看着从那个空洞飞来的气息，不由地追着那缕飘出的气息去了远处。
白芷见断崖消失转身就要离开。
“白芷？”灵噬叫住白芷，白芷转身看向他，脸上是漠然的神色。
“你一直都在牧天身边？”
“不是。”白芷冷漠地回了句后消失在三人眼前。
“灵噬哥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一切发生地太匆忙，小断崖还不适应。他还没来得及和太太太爷爷和太太太奶奶说话，竟然再也见不到了。
“你们去找鲛灵和海渊吧？如果选择是没有办法阻止的，那就快点了结吧！”灵噬转身离开，至于去了哪小断崖也没有再问。
傍晚海边的空气清冷，只有不断拍打到岸的浪涛声回响着。雪晴和雪冬安静地走着，似乎漫无目的。
“姐，你近来可好？”
雪冬停下来看着墨色的海天问雪晴，挽着雪冬的雪晴松开手，看向和自己一样脸上渐渐爬上皱纹的雪冬，说了句还好。
“姐，你还惦记着海蓝吗？”
雪晴摇摇头。
“真的吗？”
雪冬看着雪晴没有变化的面容并不相信，尤其是那两个孩子出现后他就更不相信了。
“姐，那两个孩子有什么特别的吗？”
“嗯，我不知道，也许有一点吧。”
雪晴淡淡地回了句，雪冬也换了个话题。
“姐，我最近老做奇怪的梦。你帮我分析分析?”
雪冬迈开步子，雪晴跟上后再次挽起雪冬，两个人继续沿着海滩走着。
“说也奇怪，你还得我那天跟你说海蓝手机号的事吗？你记得回旋街吗？我最近梦里总是莫名其妙去了那，总觉得在那发生过什么却又记不起来？梦里恍惚间看见了海蓝，可听到的却是一个叫灵噬的名字。到底是我恍惚了还是真的发生过什么，姐，你觉得呢?”
雪冬连着几日都做这样的梦，尤其是那两个孩子来了以后更是频繁。
“老爸也也觉得不对劲?”
不远处眉头紧皱的冬儿望着爸爸和姑姑。
从酒庄带回那条项链后，冬儿发现自己的耳朵变成了千里耳，总能听到奇怪的声音，就像现在即使离爸爸和姑姑很远，他们的对话内容他却听的一清二楚，连话里的情绪都能感知到。
“你觉得和海蓝有关系?”
雪晴听雪冬描述，心底浮起疑惑。
“听冬儿讲你们已经见过海蓝了，他和想象中不一样?”雪冬看雪晴皱起眉头，“他现在很年轻，是真的吗？为什么我会有种自己死后重生的感觉？”
雪冬的话讲的太快，雪晴来不及回应却听见身后冬儿叫他们。
“姑姑，爸。我们该回家了。”
“你小子一直跟着我们?”
雪冬看着冬儿，他一脸的诡笑，冬儿总觉得曾经认识他却想不出为什么。
“没有啊，我妈让我来看看，让我叫你们回去。”
雪冬打着马虎眼，拉着雪晴往前，“爸，快跟上啊。”
“姑姑，你们刚聊什么？海蓝？他为什么看着和我差不多？”雪冬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可能保养的好。”雪晴对海蓝的样貌根本没细看，她的眼眸和心思还停留在分手的那一年。
“有机会我一定要问问。爸，你也学学，以后我们就可以称兄道弟了。”
冬儿话还没说完就被走过来的雪冬一巴掌拍在后背上，“你这孩子成天没个正形，是时候好好整治整治你了。”
冬儿松开雪晴和雪冬保持着距离，“我就这样了……”
三人身后起伏不息的浪潮依旧不停地冲上海滩，泛起的白沫在月光照耀下显得更苍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