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兜兜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古家在青州城里商铺遍地，除了茶楼之外，还有酒楼、钱庄、当铺、粮铺等各种铺子。
茶楼算是这些铺子中最风雅的地方了，古云哲私下里其实不想让兜兜沾染到太多的市井之气，所以才让兜兜到茶楼的厨房里学泡茶。
苏兜兜的泡茶师傅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长得白白净净瘦瘦高高，据说是煌国来的，操着一口南方口音，在听完苏兜兜报过名字之后，吧唧着他的大舌头就说开了：“数豆豆，这个名字好，有趣！”
什么？叫她豆豆也就罢了，居然把她的姓也改了，她姓苏，不姓数！
苏兜兜一听，气得两眼直冒光：“吴师傅，我叫苏兜兜，不是数豆豆！”
“小姑娘脾气蛮大的嘛！”吴师傅捋了捋他脸上半白半黑的胡子，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火气大，可不好哟！不过你跟吴师傅我学了泡茶之后，保管你今后遇事不急，处变不惊，宁静淡泊，淳朴率直……”
“吴师傅，你是在夸你自己吗？”苏兜兜从鼻子里轻哼了一记。
吴师傅正说在兴头上，忽然被苏兜兜这么一打断，舌头已经伸出，还未来及收回，牙齿就已经落下。
“哎呦。”他捂住嘴，痛哼了一声。
苏兜兜的眼睛弯成了小月牙，唇角上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待吴师傅的舌头稍稍好了些，苏兜兜也笑的累了，吴师傅睨了她一眼，闷声道：“别笑了，干活了。”声音倒也不算凌厉，不似在生气。
古家的茶楼不仅在青州城赫赫有名，在周围好几个大城里也都有分号，那些个分号的沏茶师傅，都是吴师傅的徒弟。吴师傅沏茶的手艺相当之高，辨茶选水，每一步都极为讲究。除了苏兜兜，吴师傅还教了另外两个徒弟，不日便可学成出师。
苏兜兜聪明伶俐，又有着多年辨别草药的功底，所以这辨茶选水，别人用了半年时间才能做到八九不离十，苏兜兜没用上一个星期，就学会了。
“吴师傅，这是今天上午刚送来的雪顶银毫，似乎是在运送途中受了些潮，隐约带了些霉味，不过不仔细闻，是闻不出的。”
苏兜兜将手上的一罐茶叶递给了吴师傅，吴师傅打开罐口，用手轻轻扇了一扇，清幽的茶香随着掌风入了鼻，片刻之后，吴师傅点了点头：“确是如此，不过一般人是极难品出其中异味的，暂且先用上罢。”
雪顶银毫是茶楼里售价最高的茶，平日里很少会有人喝，而偶尔能喝的起这茶的，又大都不懂茶，无非是为了充场面摆阔而已。吴师傅对懂茶之人向来尊敬有加，对以茶比阔的那些纨绔子弟，是一肚子反感，所以这雪顶银毫，潮了也就潮了。
苏兜兜默默点了点头，从吴师傅手中接过茶罐，封好盖口，放入了储藏柜。
“雪顶银毫一壶——”
还未来及关上柜门，冲茶间门口就传来了茶小二的一声吆喝，苏兜兜复又将茶罐取出，倒出适量的茶叶，交给吴师傅亲自冲泡。
那壶雪顶银毫刚端上去没多久，小二就匆匆找到了吴师傅：“吴师傅，楼上的客人说茶味不对。”
客人品出了今天的茶叶是受过潮的？
冲茶间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齐地看向吴师傅。
吴师傅不忧反喜，吩咐小二前面带路，背着手，优哉游哉地上了二楼雅室。
没想到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吴师傅就气冲冲地下来了。
“本以为是个知茶懂茶的，没想到是个耍无赖想不付钱的！唉，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吴师傅摇着头叹着气。
“那他付钱了吗？”苏兜兜问道。
“肯定付钱了，在咱们的茶楼喝霸王茶，那就是铁公鸡头上想拔毛，痴心妄想，哈哈……”说话的是学徒吕平。
“话虽是这样说，不过还是小声点好，万一被大少爷知道了，还不得克扣你一个月的工钱？”旁边的冯聪低声说道。
“没事，大少爷不是去了京城了吗？据说半个月以后才回来。”
“这里只怕也有大少爷的传话筒。”
“都在嘀咕些什么？当我不存在吗？都好好干活去！”吴师傅对他俩一声吼，他们就乖乖地闭上了嘴。
一转眼，苏兜兜在古府前后做工的时间也有一个月了，她找到账房先生，向他讨要那一钱银子。
账房先生正在低头算账，听她讨要工钱，眼皮也没抬一下，手指依然在拨打着算盘珠。
“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古府的工钱是要压三个月的吗？”
“啊？为什么啊？”苏兜兜的小脸皱到了一起。
“这是规矩。”账房先生依然没有抬头，不过还算是比较耐心地解释道：“如果不压工钱，你们说走就走了，或者偷了点东西，弄坏点东西跑路了，东家到哪里去寻人？”
“可是，可是压三个月的工钱，那不就是三个月都白做了吗？”苏兜兜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变得有些粗糙的小手，闷闷不乐地问道。
“除非是主子们打发你走，否则这三个月就压着吧。”账房先生摇了摇头：“不瞒你说，我的工钱还压了三个月！”
“难道这青州城都是这样的吗？”如果有别家不克扣工钱的，苏兜兜倒是想去试试。
“别说青州城，只要有我们古府店铺的城镇都是这样。这是大少爷和其他商户们定下的规矩，你啊……”账房先生摇了摇头：“就认命吧。”
账房先生叹了口气，不再和苏兜兜说话，认真地算起了他的帐。
苏兜兜在旁边站了一阵子，想了半天，也无话可说，回到自己的房中，从粗布衣裳里掏出一大堆小小的瓶瓶罐罐来。
手上，还有前两天不小心被开水烫伤的痕迹。苏兜兜咬了牙，恨恨地从那大堆的瓶罐中挑出两种，查看了左右无人，一个空翻，跃上了高墙。
苏兜兜挑选的两个小瓶中，装的都是她苏兜兜自己研制的毒粉，一种是让人狂笑不住的‘笑笑粉’，一种是让人流泪不止的‘哭哭粉’。其中‘笑笑粉’是专对男人的，‘哭哭粉’是专对女人的，两种毒粉都不会致人死地，中毒之后，三天内自动解除，不过这中毒的滋味，估计不太好受吧！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苏兜兜心地善良，却并不代表她会在受到欺负时隐忍不发，相反，她向来是有德报恩有怨报仇。师父说过，人若是犯了错误，须小惩大诫，以儆效尤。只是凭她苏兜兜一己之力，也只能去偷偷下个毒而已，是否能起到警示效果，她心里一点底都没。
天色已晚，苏兜兜凭着多日前的记忆，一路施展轻功进了古府。今天是阴天，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住，不露一丝光亮。府里灯光幽暗，一路上路灯全熄，好在她夜视力还不错，手脚麻利地跳入了古府后院。
古府中她唯一喜欢的，便是翠蝶姐姐，所以她要先给翠蝶姐姐用上些解药，然后再大举下毒。
来到翠蝶姐姐房门口，她刚要用银针吹解药进去，就听见里面传出了脚步声。那脚步声沉稳有力，不像是翠蝶姐姐的，眼看那人就要打开房门，苏兜兜忙闪到了暗处。
门‘吱嘎’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的竟然是大少爷。他没有发现苏兜兜，随手掩了门，径直走出了后院。
大少爷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房间里传来了翠蝶的轻泣声，苏兜兜本想施了解药就走，听到翠蝶的哭声后，忍不住推门走了进去。
翠蝶听到有人进来，忙止了泪，掏出块帕子将眼角拭净了，才抬起头。
“兜兜？”翠蝶显然没想到来的人会是苏兜兜，不由地低呼了一声。
“翠蝶姐姐，你怎么了？”苏兜兜走上前去，看着衣衫不整的翠蝶，担忧地蹙起了眉头。
“没事，我没事。”翠蝶勉强挤出一点笑容，伸手拉过兜兜，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大少爷他，是不是欺负你了？”苏兜兜认为翠蝶姐姐的难过，肯定和大少爷脱不了干系。
“你遇到大少爷了？”翠蝶紧张地问道。
“我看到他了，不过他没看到我。”
“这就好。”翠蝶拉着兜兜的小手，思索了半天，才轻轻开口道：“兜兜，明天你就赶快离开这儿。”
“为什么？”苏兜兜的确是已经有了去意，不过她暂时还没想好要去哪儿，所以明天走对她来说，实在是仓促了些。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翠蝶站了起来，走到衣橱那，翻起了东西。
苏兜兜不解地跟在她身后问道：“翠蝶姐姐，发生什么事了啊？”
“大少爷让我明天接你回府住上两天。”翠蝶边收拾边说道：“总之你还是快点离开这里的好。”
“这里有一两六钱银子，两套换洗衣服，虽然不是全新的，不过我没穿几次，可能大了点，兜兜你凑合着穿吧。”
翠蝶将衣服包好，将碎银放进了一个小锦囊里，递给了苏兜兜。
苏兜兜虽然接过了包裹和碎银，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将东西放在了桌子上，等翠蝶关好了橱门后问道：“翠蝶姐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翠蝶打量了她几眼，心知不将事情原委告诉她，她可能不会乖乖地离开。遂拉过兜兜，一齐坐在床沿上，小声说道：“大少爷看上你了。”
苏兜兜好歹也在‘社会上’生存了一个月了，大概知道了翠蝶话中的意思。她睁圆了眼睛，翘起粉唇，小脸垮了下来。
“大少爷让我明天傍晚的时候把你接回府里来，然后……”翠蝶咬了咬唇，婉转地将话挑明了：“然后他要和你做……那种事。”
“那种事？”苏兜兜一脸的茫然。
“就是上次说的那种，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
“可是翠蝶姐姐，你不是说了，要和喜欢的人才能做吗？我不喜欢大少爷，怎么做？”
“你不想，并不是代表大少爷也不想。”翠蝶帮兜兜拢了拢头上微松的发髻，叹道：“一旦你成了大少爷的人，这一辈子，便只能跟着大少爷，想嫁个好人家都不行了。兜兜你还小，而且长的还这么漂亮，今后肯定能遇到对你好的你又喜欢的良人。听姐姐一句，明天一早，偷偷地离开青州。”
“哦。”苏兜兜对男女情事依旧是一知半解，不过她是能分清楚好赖人的。毒王师父说了，要小心年轻英俊的男人，而大少爷在人们口中，就是年轻又英俊的男人。哼，年轻英俊的男人果然不好，大家都说大少爷又小气又好色。
一想到年轻英俊的男人，她就又想起了慕容月。
慕容月也不是好人，打发她走人却连一毛钱都没给她，她好歹也伺候他洗了澡嘛！
“翠蝶姐姐和我一起走吧。”苏兜兜满怀期待地看着翠蝶。
“我不能走。”翠蝶摇摇头，缓缓说道：“只怕我这一生，都要在这里了。”
刚刚翠蝶说一旦成了大少爷的人，这一辈子就只能跟着大少爷，那么……“难道翠蝶姐姐是大少爷的人？”
翠蝶点了点头。
“可是翠蝶姐姐，我觉得就算你是大少爷的人，不过腿长在你身上，你不想跟着他，大可以自己走人嘛！”
“兜兜你不懂。”翠蝶靠在床柱上，声音里含着绝望：“我是被爹娘卖到这里的，卖身契在大少爷的手上，这辈子，除非是有人赎了我，否则，我永远也别想踏出古府的大门。”
苏兜兜愤懑地扁着嘴，好同情翠蝶姐姐，可是她没有钱，又无能为力。
“对了翠蝶姐姐，你喜欢大少爷？”
“不。”翠蝶很果断地摇摇头，眼睛里隐约有恨意迸发出来：“我恨他。”
翠蝶今年已经二十有一，从小就伺候大少爷，十五岁那年，刚刚及笄的她，对男女之事还很懵懂。一夜，大少爷敲开了她的门，连哄带骗地将她的清白给夺去了。
后来二少爷被派到外地掌管店铺之前，曾来找过她。原来二少爷从小就对她情愫暗生，只是羞于表达，在离开青州城离开古府大院之前，终于鼓起勇气向她表白，想让她随他一同离开，却不料慢了一步。翠蝶已经是大少爷的人，自认为是残花败柳之身，不愿意耽误二少爷的大好青春，找了个借口，让二少爷斩断了情丝。
不论她一开始是否喜欢二少爷，但是二少爷至少应了给她一个名分，但是跟了大少爷，却连个妾都当不上，依然是伺候主子的丫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若是爱惨了那个男人，真给不了名分也就罢了，可她根本就不爱大少爷，所以她这一辈子，便算是毁在大少爷手上了。
所以翠蝶对于大少爷，不仅谈不上喜欢，反而是带着恨意的。
今天大少爷刚从京城回来，大少奶奶身上不方便，于是大少爷进了她的屋，也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就强要了她。耳鬓厮磨间，大少爷竟让翠蝶明日将苏兜兜叫回府，伺机想一并要了兜兜。
翠蝶将事情大概和苏兜兜说了一遍，最后一句，便又是在催兜兜离开：“你明天天亮之前，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溜掉。”
苏兜兜听完翠蝶的伤心事，气得鼓起了腮帮子，心里将这个大少爷骂了个成百上千回。又听翠蝶说大少爷想强占了自己，更是如火上浇油，小脸蛋被一把怒火烧的红彤彤的，大眼睛一瞪，说道：“不行，我走之前，先要教训教训他！”
上次钱袋的事她被大少爷冤枉了一次，她大人大量，都不愿意计较了，这回欺负到她苏兜兜头上了，她必须得让他知道，她苏兜兜不是好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