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阳光正暖,微风不燥。
操场边上的柳树枝轻扬。
一群学生,男女都在,能有数十人,在操场空地上迎着阳光,一张张稍显稚嫩的脸上满是认真之色。
吕青穿着背心,皮肤在阳光下反射出古铜色的光泽,他炯炯有神的眼眸扫过每一个学生。
“按照惯例,武道课的后半节会是实战,今天也不例外。”
“而在实战开始之前,我先检查上节课教过的发力技巧。”
说着,他的目光开始在队伍中搜寻,每一个被他目光扫视到的学生都不由自主的低头,生怕自己被叫到。
在队伍的最后,于渊毫无自觉,略过前方一排排人头,他不时东张西望,对一切感到好奇。
“于渊,出列!”
“是。”
于渊立正,同时配合的一声大吼,从队伍中移出,快步走到队伍的最前方。
“用我教你的方法出拳,竭尽全力的击打这个沙袋。”
吕青指了指旁边的沙袋说道。
于渊点点头,将目光移向一旁的沙袋架。
沙袋架一共两排,一排是六个沙袋,呈军绿色。
他在沙袋旁站定,心里却一直在打鼓。
脑海里虽然有关于发力技巧的运用,但知道是一回事,真正用出来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肩与胯合,肘与膝合,手与足合。全身协调,立体同动。”
于渊闭上眼睛,心中回想着上节课老吕教过的内容。
然后,睁眼、握拳、出拳。
砰
拳头与沙袋接触,声音不大,但也清晰的传入每个同学的耳中。
沙袋轻微摇晃了两下便没了反应,雷声大,雨点小。
这算成功还是没有成功?
于渊有些尴尬。
“闪开。”
吕青摇摇头,将于渊推开,自己在沙袋前站定。
“全身气血于瞬间鼓荡,产生强大的整体爆发力。就像这样。”
声落,拳出。
“这就是我所说的,肩与胯合,肘与膝合,手与足合。以心领意,以意导气,以气催力。”
吕青直接转身说道。
也不回头,任由身后的沙袋在拳势的作用下被整个甩起,
至于于渊则被他选择性的忽视。
于渊站在队伍最前也不尴尬,只是觉的视野开阔了许多。
在讲解了半天之后,吕青终于算是看见了于渊,微微颔首,示意他归队。
于渊小跑着滚回队伍中间。
没有理会萧赞的调侃,开始认真听课。
“发力的问题就先讲到这里,接下来我要教的是寸劲。还是和原来一样,我先演示。”
说完,吕青再次在沙袋前站定,右手握拳,拳面贴在沙袋表面。
没见他有什么动作,沙袋唰的一下飞起,然后重重落下。
队伍中,于渊的瞳孔陡然一缩。
这个时候,加速度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
别人或许没有看清,但他却在后排看的一清二楚。
在吕青的拳面贴于沙袋表面之后,与他出拳之后的这中间,他手臂上的肌肉有一瞬间的收缩。
而就是在这一瞬之间,他完成了蓄力、出拳、加速三个过程,将拳力完整的宣泄出去。
“所谓寸劲,就是指距离攻击目标很近,或者动作即将完成的瞬间,才突然加速收缩肌肉发出的短促,刚脆的爆发力量。”
吕青背负双手在队伍中间穿梭,他大约是怕其他人不甚明了,开始由浅及深,由简入繁的逐步讲解。
“发好寸劲的关键,在于把握动作加速度的时机,这个时机应在拳头放松出击至粘贴对方皮肤时,才突然加速爆发出最大的劲力,又称沾衣发力。”
“寸劲它最大的优势在于不用蓄势就能发动连续紧凑的攻击,随粘随打,在1至3寸距离甚至贴身状态,发力将对方击败。”
吕青将寸劲拳的利弊悉数阐明,恨不得把它整个揉碎了交给学生。
“寸劲讲究一个爆发。爆发劲力的速度愈快,冲击力也就愈大;进攻对手的距离愈近,愈容易给对方增大防御和破解上的困难,而且时间越短,进攻就越易见效。”
“其次,在打击上还有一个时间性问题,也就是既不能爆发得过早,也不能过晚。若过早则会使爆发劲难触其身,而难收其效;过晚又会形成过势之拳,而根本没有什么杀伤力。所以你们在练习“寸劲拳”时一定要细心体会打击的时机。”
说完,他挥挥手,任由学生们两两一组进行练习。
同学之间往往寻找相熟之人结伙,而于渊则和萧赞凑成一组。
两人互相嫌弃一番之后也开始了练习。
“让你先。”
萧赞做好防御动作,然后勾勾四指,挑衅道。
于渊深吸一口气,眼睛微闭,脑海里回忆着刚才的那一幕。
得益于全视野的加成,他比所有人看的更加透彻。
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吕青出拳的那一刻。
自己身处队列,而周围的一切都被放慢。
光线被捕捉,声音被拉长。
他走出队列,感觉有些新奇,因此一步一回头,不时四下打量。
很快,他来到吕青身旁,化身勤劳的工人,持纸笔,握软尺。
围绕着宛如雕像的吕老师获取数据,在他拳头的前方测量出拳距离,在手臂的一侧量取肌肉的起伏角度……
不时写写画画,将拳速、发力点等数据整理成册。
这番操作看起来时间很长,但实际上很短。
在对面的萧赞看来,于渊只不过是眨了一下眼睛。
“呼”
将刚才吸进肺里的空气吐出,于渊脸上收起玩闹,开始变得认真。
然后,
一拳击出。
还别说,真的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最起码在对面的萧赞看来,他在这一拳上竟然看到了吕青的影子。
恍惚间,眼前的于渊和吕青的影像开始重合,仿佛他是在和吕老师面对面。
“不对!”
拳头打出去一半,于渊面露惊疑,拳势被他生生止住。
“怎么了?”萧赞迷惑不解。
相比萧赞,于渊比他更加迷惑。
因为
他发现,刚才整理成册的数据突然遗忘了一部分,而且遗忘的速度在加快。
严格来说也不能说是没了,因为他还能感觉到这份数据的存在。
只不过,要让他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那种感觉像是…像是…
于渊看向自己的手臂。
那份数据好像完全融入了他的身体。
他眼神中带有疑惑。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否正确,也不知道这对自己到底有何影响。
“有什么问题吗?”
吕青穿插其中,碰到有同学疑问便解答一番,很快他来到于渊身旁,问道。
“我……”
于渊欲言又止,最后摇摇头,“没有问题,老师。”
不管他的感觉是否正确,这种情况实属异常,理智让他选择了隐瞒。
吕青眉头一拧,板着脸说道:“没有问题就抓紧练习。”
……
一节课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
在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吕青看了看表,双手虚压,示意大家先停下。
小队被打乱,然后又重新集合。
吕青随手指了指最前排的一个女生,示意她上前展示自己刚才十几分钟的成果。
以此类推,一个个上前展示。
借以了解每个同学不同的进度。
每当一个学生演练完,吕青的脸色便难看几分,公开指出学生的错误,不留任何情面。
就连女生也不能幸免。
或许在他眼里没有男女之分,有的只有武者与普通人的差别。
望着前方肩膀微微颤抖的女生,于渊心中感慨。
时间流逝的飞快,队伍已经检验了一半。
但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能够令吕青满意。
不是错误百出就是始终不得要领。
直到白璐的时候,他的脸色才缓和许多,难得少骂了两句。
虽然并没有达到他预期的标准,但比起其他人也已经很不错。
于渊在队伍的最后,等快要轮到他时,下课铃却已经响了起来。
吕青没有发话,也没人敢解散。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隔壁楼里下来一队队的学生。
哪怕有人指指点点,至少表面也要装作无动于衷。
“下课!下午接着检查。”
吕青板着脸说道。
“奥,对了。班长留下,领一下上周的体测成绩单。”
转过身去,吕青又重新回过头来,说道。
回过头来,他怔了怔,发现眨眼之间,操场上的人已经少了一半。
而于渊正从自己的旁边经过。
“唉……”吕青抬起手,挥手,刚想要叫住他。
“老师,你好。老师,再见。”
于渊拔腿就跑,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转眼间消失不见。
“下午看我怎么收拾你。”
吕青无奈的摇摇头,望着于渊的背影咕哝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