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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十问

狼在接近,围拢,森寒的杀气渐渐逼近,树林中不停发出簌簌之声。

“你信不信我!”

“我当然信你。”

“好,我去把它们引开,你保护后面的人。”

“可是你——”

“没时间了相信我!”清珑踢动马刺,白龙马一声长鸣,向密林深处冲去,雪白的身影转瞬即没。然后很快便传来了狼族的凶野吼叫,群鸟惊乱,四下翻飞,一股严寒杀气迅速涌灌弥散开来,势若波涛。

恰在此时龙徽刚好追上,停在玲的身边,闻得狼吼鸟鸣立时警觉起来,目光变得金剑般锐利:“怎么回事儿,哪来这么多狼?”

“是北方狼族,你哥哥去把它们引开了,你在这儿等着后面的人,叫他们不要再过去,我去支援他。”玲催动逐日,追寻远去的狼嚎而去,她前脚刚走白虎就跟了上来,被龙徽叫住。

“北方狼族在此设下了圈套,哥哥叫我们不要再往前走。”

“狼?知道了。”白虎追了上去。

“也好,区区一个北方狼族,我到要看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招!”龙徽挥动马鞭,宝马金瞳随即飞扬开四蹄,也追了上去。

白龙马一冲在前,在密林间穿梭跳跃、迅若蛟龙。百狼嘶吼着追咬在后,整个狼族便似一股泥石流在百草地上滚动冲腾,留下一片参残败和浪迹。

清珑紧紧盯着脚下的鱼肠小路,细细听着身后狼群的厉喉,释放天霸水宇,所过之处,树枝草叶无不被削断绞碎,在他身后布下密集的碧雪青雨,扰乱了狼族的视线,逼迫狼族不得不频繁变换开路先锋。

狼群如一支训练有素的凶悍军队,丝毫不显紊乱,反而杀气更盛,更加疯狂,冲势不减,紧紧跟在白龙马三步之外。

杨林渐稀,面前忽有光亮晃动,想必就是直通平桥的林间大道了。

清珑意在将狼族引开,便快马急鞭纵上官道,背离着金浪江,沿着宽阔平坦的大道向北飞掠。

白龙马乃是马中灵骑,丝毫也不畏惧身后那杀气腾腾的狼族,他通主人心意,得他真气庇护更加是无所畏惧,决心要和狼群周旋到底。

但北方狼族又岂是善类,怎会甘心输给一匹白马。上了官道没有如雨木叶的阻拦,迅速排成梭形,在狼王的带领下奋力猛追,在黄路上扬起蒙天沙暴。

而且,其中领路的十只狼竟然直身立起,全身猛然胀大数倍,突变成了丈余高的狼人,改为双脚飞跑,几次蹿跃之下便追到了白龙马两侧,但奇怪的是,它们并不合力出击,反而像是护翼在其两侧。

这下清珑更加不敢大意,也不禁有些慌了。他前日读书看到了古典文献中关于异自然与超自然的现象记载,而其中出现最多的无疑就是狼人。传说中狼人乃是人与狼的合体,兼合人的智慧与狼的体力和攻击力,最是凶猛异常,堪称野蛮。

狼人,北方狼族究竟是什么,怎会有狼人呢!

他马上放下思考,准备随时出剑,尚有自信能对付的了狼人。而白龙马也是不敢大意,将速度飙升至极限,一点点拉开与狼人的距离,却始终也不能将之摆脱。

此时玲也冲出了杨树林,不过才追出百步时便有两人从林中蹿出来挡住她,穿灰色的皮衣,戴灰色的面具,均甩出三条尺长的月牙弯刀。

“挡着我者死!”玲大喝一声,一出手便是小十重天的狂龙跃野,真气幻化为龙冲了上去,两旁树林也被拳风震得呼啦作响。

如此强大的攻击,拦阻的二人不敢接招,立即向两边躲开,甩出旋叶飞刀向玲飞错交斩,人便跟在飞刀后面,夹击杀进。

玲丝祭出火龙——双龙交剪——以狂暴力将双刀震飞,然后一伸手竟然以手控制双龙,张开大口咬住那两人头颅,将其爆头击毙,再向外一甩把尸体抛入树林中,继续向前冲去。

她疯了吗?白虎、龙徽一齐出来,目睹了这一切,心中不禁大凛,惊撼于小火神的杀人手段,更惊愕于她的疯狂和残忍。

清珑还在狂奔,眼看着就要到树林尽头,竟又从两旁杀出七人来,皆传皮衣,戴面具,中间灰色,两边皆是青色。

狼神你终于现身了。

白龙马狂啸一声,直线冲杀过去,最边上两人各从抽出一柄弯弓,搭箭在弦将弓拉满,分上下向这一人一马射来。

“飞吧白龙!”清珑大喊一声提起缰绳,白龙马踏空而起,放声长啸,奔上高空,上冲到有十丈之高,然后又一个急转折冲落到地面上,向前冲了几十步顿住四蹄,长身立起,在半空中转过身来。

“好一招天马行空!”狼身满目惊骇,不由得在心中称叹叫绝,随即催马上前,停到了清珑三丈远处。

百狼停住,围成了弯月。方才那凶狂暴戾的狼人此时也不再咆哮,全部如奴才般屈身护在了狼神两侧。

“你就是狼神。”

“正是。”

“引我来有何贵干!”

“与你谈比交易。”

“请讲。”

————————

玲已看到了狼群,也看到了狼人,更看见了清珑,断定他没有受伤心中稍有平定,将九成真气凝聚于右手:“狼神放开他,逐日,冲过去。”她挥出拳头以霸龙开路,闪电般向狼族冲杀过去。

为护住狼群,狼神只得倒飞而起,落到百狼之后,迅速发动全部灵力,以寒属灵力施展珑宇降龙战,同时溶合孔雀明王拳撑起雀屏,奋力阻挡玲的霸龙。

珑火对撞,震撼大地。雀屏阻挡住霸龙,这对撞爆发出强大冲击波,卷起一个巨大的龙卷风。

玲也驾驭逐日腾飞而起,祭出天雷剑,冲进龙卷风中,冲出来,冲落在白龙身边。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叫你保护他们的吗?”

“有龙徽呢,要不要把他们全都杀了。”

“糟了她一定也会跟来的,你有没有遇到阻拦。”

“有,一共三次六个人,全被我杀了。”

“糊涂!狼神我遵守你的约定,但你若敢伤害我的家人我绝不放过你,跟紧我。”清珑不等狼神答应,拉起白龙再次飞起,跃过狼族原路奔回,玲紧跟其后。

—————————————————

琅嬛苑是帝王书院,也是天下最大的书库。

圣皇宫在皇宫之心,在其四周,东为玉华宫,西是天香苑,南边玉珑宫,北方便是这琅嬛苑。世人赞美圣美人文华卓绝,便有“秀口方吐满琅嬛”的胜颂。

此时,夜已深,白日里门庭若市、人丛鱼涌的琅嬛苑已显清净,只剩下金甲卫依旧守卫在此。

他又来了。

守门卫士面露喜色,忙上前参拜,似乎是知道他一定会来。

“现在苑中还有什么人?”

“回圣子殿下,三公主正在此读书。”

“读什么书?”

“属下不知,应该还是去了藏武阁了吧。”

“好多谢,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也正想进去找一些书看,若是三妹妹出来了不必告诉她我在这里。”

金甲卫领命却不从命,圣子已劳累了一天尚且能坚持来读书,又何况是我们。

清珑径自走进了收藏史书的史鉴部。

这里已有一人,穿着一身灰蓝色的长衫,正在端着一本书,借着水晶灯凝神看着。为防止失火,琅嬛苑内禁止使用烛火之光,用水晶灯照明,整个大殿有近千盏莲花水晶灯,白亮如昼,肃穆而庄重。

“你很准时。”狼神将书合起,小心地放回原处,动作轻柔的就像是把熟睡的婴儿放回摇篮。他的脸被晶光映成了玉白之色,神情间透露着一种从容文雅的安详。眼睛是天蓝色,双瞳里流淌着博大智慧,深邃如月夜大海。

“我一向都很准时,你现在可以说了吗?”清珑对任何人都很敬重,虽然是狼神,但此时他身上却丝毫不见了狼的那种血性和戾气,反而像是一头更年白鹿,全身都在散发着文弱之气。

狼神又从书架上取出一本书,是《始皇言录》,动作依旧是那么的轻柔温和:“听说你每天都会来读两个时辰的书。”他淡淡的说着,并不抬头。

“是。”清珑平静的回答,心中生起不安的思考:又是听说,他到底是听谁说的呢?

“你做到很好。”狼神出言赞许,如师如父。

“是。”

“嗯。”狼神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便专注忘我地看起书来,浓眉时而因思考而轻索,蓝瞳中连连闪露出明朗惊喜的光芒。

清珑只是静静的等着,静静的看着。

就这样的又过了近一个时辰狼神才又合起已看了一半的书,小心谨慎地放回书架上,长长舒出一口气,神色释然,似有所获,这时他才向清珑看去,脸庞上浅露笑意:“你很有耐心。”

“我一向都很有耐心。”

“刚才你也应该拿本书看的,在书房里浪费时间可是一件不太明智的事。”

“我刚才也在看书,您就是一本书。”

狼神更加满意的笑了,带着三分好奇的问道:“那你看到了什么?”

“放弃。”

“你很聪明。”狼神的笑容更加释然飘逸,“你竟能看透人心。”

“我看不到,我只是看道您的眼睛。”

“眼为心灵之窗,你确实很聪明,你不奇怪我为何会有蓝瞳吗?”

“奇怪。”

“蓝瞳乃是灵瞳,不过也有人说它是邪瞳,因为蓝瞳之人天生就会瞳术,可以用目光迷惑甚至控制别人的心智,不过蓝瞳之人并不多见,千万人中能出一个也就不错了。”

“我已遇到两个,另一个是天邪。”

“天邪是我儿子。”狼神很快就回答,这不禁让清珑感到万分惊讶,其实清珑也隐隐猜到会是如此,但如今由狼神亲口说出他反而有点不信了。

狼神继续说道:“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的母亲也不妨告诉你,施渐然,或许你会遇到。其实所有的蓝瞳之人都有共同的祖先,就是两千多年前的千古绝世奇才天外天,他是有史记载的第一个蓝瞳之人。”

“他也是双瞳吗?”

“应该是吧!双瞳之人拥有与蓝瞳相差无己的瞳灵,也是万中无一,所以既是双瞳又是蓝瞳就是百年难得一见了。”

“还有三瞳或是别的颜色吗?”

“有,我只能确定有三瞳,不过据说好像只有一人拥有三瞳。”

“谁?”

“天珑。”

“那蓝血呢?”

“蓝血比三瞳更罕见,更神奇。你母亲是第一个蓝血之人,现在据我所知还有你和冰莲。蓝血的神奇力量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是重生。”

“我曾亲看着有人死在我怀里,可我却无能为力,您知道蓝血的重生力量究竟来源于何处吗?”

“不知道。如果我知道也就不会有求于你了。作为交换我可以回答你十个问题,只要是我知道答案的。”

“我母亲是谁?”

“不知道。”

“她为什么会死?”

“不知道。”

“她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

“圣皇宫前的结界是什么?”

“不知道。”

“按照《天机图》的解释,皇宫下面是诛仙龙珠的所在,我怎样才能找到它。”

“不知道。”

“你为何会有狼人?”

“是一个人送我的。”

“谁?”

“施渐然。”

“好,我的问题问完了,蓝血明天再给你。”

“可是你还有三个问题。”

“我剩下的三个的问题你同样还是不知道,或者无法回答。我是谁,我该去哪儿找我娘,她还在等我吗?”

“我确实无法回答,抱歉。”

“谢谢你告诉我那么多。”

“可是我什么都没说。”

“连你也不知道的事情,别人也许就更不知道,而知情者却都要对我隐瞒。”

“你娘已经给你留下了足够的提示,是你自己,还有就是圣皇宫。”

“明白,晚辈告退。”清珑转身就走,脚步很轻。他脚步本来就很轻,十六时就已习惯了踏雪无痕,无论走在那里都像是走在了水面上,连一丝波纹也不留下。他向外走的时候没有脚步声,走出去的时候也没有开门声。

狼神也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他从怀中掏出一片红树叶,随手扔到地上,然后也向外走去,他的脚步声也很轻,如狼独行在月光之上。

就在狼神走后,清珑出现,捡起了那片红叶——血鳞。他没有走,他当然没有走。

他为什么要留下这片叶子,他为何会有血鳞,他是天邪的父亲,那为何不用天邪的蓝血却还要来找我,还有那个施渐然是何方神圣,也是拥有蓝血吗,他要用蓝血复活谁,他究竟是敌是友呢!

清珑一连串又问了自己八个问题,却无一能解答。他把血鳞子放回地上,然后才走出史鉴宫,脚步依然很轻,出去时依然没有关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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