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座有着八百多年悠久历史的古老城市,临江城的规模并不大,算不上高大的城墙在岁月的洗礼中留下了无数刀痕剑伤,似是见证着掩埋在时光长河中那辉煌的曾经。
在落日的余晖中远远看去,临江城显得格外苍凉,犹如一个步入迟暮之年弓腰驼背的老人,颤颤巍巍。
不过作为方圆数百里唯一的城市,临江城却又有着本不属于她的繁华,此时虽然已经是日落时分,四方城门却依然人来车往,络绎不绝。给这座暮气沉沉的城市带来了一些别样的气氛。
按照以往的情形,这种情况一直会持续到子时以后,临江城才慢慢的沉寂下去。
夜色笼罩下的临江城显得格外静谧,仿佛真的随着夜晚的降临沉沉睡过去了一般。
距离临江城大约五里之外的山头,陈铭指着远远的临江城,一脸苍白的对着旁边的大汉道:“大……大人,请看,那……那里就……就是临……临江城。”
说完,陈铭低着头,小心的缩了缩身子,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希望这些明显就不好惹的强人能够当他不存在。
天可怜见,作为临江城三大世家之一陈家的长房嫡子,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犹记得之前在丽春院搂着一名头牌正要提枪上马的当口,这伙人直接破门而入,像抓鸡仔一般把他抓了去。胯下的高昂顿时偃旗息鼓,还来不及检查那玩意儿会不会因为惊吓过度失去了应有的能力,就被人一把惯在地上。
“临江城陈家家主之子陈铭?”
在临江城,陈铭乃是嚣张惯了的人物,虽然此时身在郡城,但稀里糊涂的被人像货物一样摔在地上,他心中还是怒火高炽,正要抖出自己的背景,趾高气扬一番,好让对方明白惹了不该惹的人,却不想对方一口就道出了他的来历。
“啊……是是是,不知大人找在下有何事?”他虽然嚣张跋扈,但却并不愚蠢,加之从这伙人身上隐隐透出的气势来看,分明比起自己那家主父亲来也不遑多让,为首那人更是一副渊渟岳峙,气息凝聚如渊的模样,一身功力只怕已经臻至后天九重。在这样的强者面前,他哪里还敢有所造次,连忙点头哈腰着,一副狗腿子鞍前马后的模样。若非实在不清楚这伙人的目的,他都要立马上前去按肩捶背了。
“哼!”为首那人皱了皱眉,随后微微一颔首,旁边一人立马从怀中摸出一副画卷来,唰的一下在陈铭面前打开。
“你可认得?”
陈铭一眼看去,只见画上是一名貌若天仙的女子,咋然之下脱口而出:“如嫣!”
“大胆!”突然,拿着画卷那人一脸厉色的训斥道:“小姐的名讳也是你叫的?”
煞气铺天盖地而来,陈铭顿时吓得缩了缩脖子,脸色更是苍白一片,哆哆嗦嗦的道:“我我我……”
然而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为首那人见陈铭不堪的样子,似是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道:“这么说你是见过了?”
被吓得不轻的陈铭此时哪敢有丝毫怠慢,连忙鸡啄米似的点头。
“说吧!她在哪里?”为首那人似有些漫不经心的道,可双眼那一丝一闪而逝的厉芒却让陈铭胆战心惊。
“在在在……在我家……”话一出口,陈铭顿时浑身冷汗,像从水里捞起来似的,脸色更是苍白得不似常人。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陈铭哪里还猜不到这伙人到底为何而来。可正因为如此,他更觉得亡魂皆冒,有一种大祸降临之感。即便,即便如陈家这样的世家只怕也承受不住……
因为那画中的女子他不但见过,钦慕过,奢望过,更恐惧过……
那名叫如嫣的女子,这些人口中的小姐,如今就住在陈家。
在陈家,她还有另一个身份——堂弟陈墨的妻子!
曾几何时,陈铭无数次慨叹与惋惜,他那废物堂弟前世到底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好事,才能在今世得到那如仙女临尘般的女子的亲耐。可如今,他却恨不得从来没有认识过那名女子。
事到如今,他只企望这些人只追究“主犯”,不要牵连“无辜”才好,否则……不堪设想。
然而,这终究只是他心底的奢望罢了。
“走吧,带路!”为首那身闻言似是如释重负吐了一口气,继而疾言厉色的道:“若是小姐有半点差池,陈家,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听其语气,好似根本没有将雄踞临江城,隐隐有三大世家之首的陈家放在眼里。
夜,无月。
位于临江城城西的陈家,此时大多数人都已经进入梦乡,偶有几队身着铁甲的家族护卫提着灯笼来回巡逻着,提防着那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入侵者。
毕竟陈家在临江属于庞然大物,特别是这十几年来经过当代家主陈渊的励精图治,更隐隐有了临江之主的势头,压得同为三大家族的孙家、刘家几乎踹不过气来。又有哪个不开眼的蟊贼敢来捋虎须呢?
不过陈渊深知这些年的扩张触犯了太多人的利益,好是得罪了些人,加之未必没有胆大包天之人行那灯下黑之事,是以在家族防卫上面不敢有丝毫松懈,整个陈家呈外松内紧之态。
陈家家主书房之内,陈渊坐在书案之后,手持书卷看得专心致志。虽然在外人看来,如今的陈家如日中天,在临江城已经隐隐有一家独大的势头,但陈渊心中却深深的明白,这些年陈家的发展确实很快,可也正因为如此,已隐现根基不稳之相,若任由发展下去,只怕会有大厦倾覆之危。若是按照正常来讲,此时陈家需要的是紧缩实力,停止扩张,将到手的利益消化之后再徐徐图之。
只是偌大的陈家,四脉七房,哪一支舍得放弃眼前的美餐。
每每想到此处,陈渊都忍不住暗骂一声“愚不可及”,为此,近一两年来陈渊可谓是殚精竭虑,希望为陈家找到一条两全其美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