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生,你父亲叫你下楼去,他有事和你说。”门外响起一个中年妇女轻柔的声音。
“有本事他一直把我关在这书房里,不让我出去呀”白雨生小声嘀咕着,“知道啦,就下来了。”
都说白雨生天不怕地不怕,哪个人都敢惹,七岁那年,随母亲到赵家询问前线战争的情况,他一出手就把赵家孙少爷打的鼻青脸肿,还掉了颗门牙。那时,赵家孙少爷十岁,比他高一个头。十一岁那年,在学堂拔了教书先生的胡须,当众嘲笑他教书不行,带领整个班的孩子逃课。十五岁那年,正在上军校,他串掇整个宿舍的人半夜爬墙头,并打晕发现他们的教导员。
可就算这样,他这只孙猴子依旧害怕念紧箍咒的人,而他的父亲,白拓石就是那个唐僧。
其实白拓石在政治界也算是风云人物,他年轻时跟随赵宏德老将军四处征战,平定四方战乱,可谓智勇双全。这后来还导致赵宏德老将军没有把军中权力交给自己的亲身儿子赵宗仁,反倒交给他,一个外人。这件事当年还在当地引起不小的轰动。
现在,证明赵宏德老将军一切做的都很正确。白拓石作为督军,省内一把手,确实把军队治理的很有条理,整个地区的百姓生活无忧。
军风严纪,家风更是如此。
白雨生一下楼,就看到白父端正的坐在实木沙发上,手上拿着一摞照片,桌子上整整齐齐的堆放一挞资料。白拓石那张脸虽布满风霜,可眼睛依旧炯炯有神,整个身形也保持的十分好。想来,年轻时,也是英气潇洒。
“父亲,我下来了。”
“嗯,坐吧。”
白雨生从旁侧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不说话。
这时,白父再次发声。
“今天夜宴在汾台路那边的别院举行。”
“嗯。”
二楼楼梯围杆处,一个身穿灰色格子旗袍,外面披着一层羊毛白色披肩的中年女子,看着他们父子相处的场景,叹了口气。中年女子鹅蛋脸,一弯新月眉,头发盘起,略施粉黛,岁月仿佛没有给她的脸上留下痕迹,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岁月从不败美人。
“怎么沈家大小姐你觉得不合适吗?老爷”白母走了下去,“雨生,你觉得呢?”
“我不喜欢沈家大小姐。”白雨生皱了皱眉。
白父露出稍许怒气,“那你喜欢哪个?你那个风流的陆小姐。反正那种女人绝对不可能进我们家门的。”
听过白父无数次这样的斥责和对自己喜欢女人的诋毁,白雨生这次终于忍不住了。
“那种女人,是哪种女人呀。婉曼人美心善,又善言谈,比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强得多。”白雨生大声反驳着,眼睛里因激动充满满血丝,红红的。
“啪”,白父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吼道,“你小子给我反了吗,老子的话也敢不听,学会反驳了。”
“我做什么,你都要干预,对,你是将军,可你不要忘了,但我不是你的兵。”
白父的脸色变得铁青,站了起来,对管家李叔嚷道,“上家法,去拿我的棍子出来。”
白母看到眼前的情况不对劲,急忙扶住白父,轻轻拍了他的后背,“坐下来,消消气,身体要紧。”接着又看向白雨生,“雨生,你快给你父亲认个错,这事就算过去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一根筋呀。
场面就这样僵持的,尴尬。
白母递了个眼色给管家李叔。
李叔假装看了眼左半面墙上钟,急忙回道,“老爷,晚宴的时间快到了,再耽误怕是宾客都到了。”
“李叔,你先备车,我带老爷上楼换件衣服。”白母看了看还在气头上的白父。
白父白母上楼后,白雨生依旧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
“少爷,你别和老爷置气了,这两年老爷身体不好,他就是希望你早点成个家,他也好抱孙子。老爷也是为你好呀!少爷,你还是上楼去换衣服吧。”李叔劝诫道。
李叔是白家的老人,从小看着白雨生长大。至少在白拓石外出征战时,是他给过白雨生父亲般的疼爱,多多少少,白雨生还是听他的话。
“好的,李叔,我知道了!”
卧室中,白母正在给白父打领带,整理衣服。
“绮梦呀,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对雨生管得太紧了,你知道,我是希望他早点长大,早点接管这诺大的白家。”
“老爷,我明白你的苦心,可雨生毕竟还年轻,凡事不可操之过急。”
“可我身体怕是撑不住呀,当年战争我的胸口受了一枪,如今这两年身体愈发的差了。我真怕......”
“老爷,你别多想,只要你好好休养,按时服药,肯定会好起来的。”
不一会儿,白父这边已经打理妥当,“老爷,你先下去,我去催一下雨生。”白母说道。
白父走后,白母走到白雨生卧室门口,抬起手想敲门,又放下,又再次抬起。多次反复后,白母终是敲了下去,“雨生,你换好衣服了吗?我有些话想进来和你说说。”
听到母亲迟疑的语气,白雨生顿了一下,随后回复,“母亲,你进来吧。”
白母一进门,就看到白雨生正在镜子面前看他的西装是否合适,“去试试那件双排扣的亚麻灰西装吧,里面搭配个马夹。”
白雨生试了好几件西装,都感觉不是很满意,这会儿正烦忧,听了母亲这话,转身就去了更衣室。
“这件穿起来确实感觉不一样了,显得人既精神又不失风度。”
白雨生这人最注重穿衣打扮,尤其是在正式场合。
看着儿子满意的神情,白母笑了笑,“所以说有时候还是多听听我们的意见,毕竟我们比你多走了几十年的路,总归经验老道些。”
白雨生这时正在兴致上,连忙点头,“嗯嗯,母亲大人说的对。”
白母顺势说了下去,“雨生呀,你知道你父亲身处高位,有多少人盯着咋们家,你父亲他压力大呀,他需要你的帮助呀。”
“母亲,我明白,我现在已经在军中历练的,我会承担起应付的责任。”白雨生脸色忽地严峻起来。
“儿子,你这样,我很欣慰。可想当年你父亲去建功立业时,你母亲我早就嫁到了白府。母亲年纪也大了,家里总归需要个人打理各类繁琐的事物。”
听到这句话,白雨生低下头,仿佛在沉思。
此时,白母嘴角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其实我不想你父亲那般介意你娶哪个姑娘,只要是你喜欢的,母亲我都接受。未来的儿媳姓陆还是沈,都不重要。”
白雨生听了这句话,抬起头,眼睛中闪耀着喜悦,可不过几秒钟,又低下了头。
白母好像看透了儿子的心思一般,“别担心,你父亲那边的思想工作我会做的,但你也要配合呀。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父亲一向吃软不吃硬。”
“我待会儿下去会和父亲道歉的。”白雨生终于说了一句话。
“不止要道歉,而且今晚宴会你还要配合,和沈家大小姐好好的跳几场舞,聊聊天。届时我会和你父亲说沈家大小姐不合适,那样你父亲也不会怪罪于你。你说呢?”
“嗯嗯”,白雨生不情愿的答应道,但他心里知道,无论是从他的家族利益还是个人利益来说,这都是一条最好的路。
母子两人一起走下楼,某个角落里,李叔看到这一切,会心一笑,心想,“她还是和当年一般聪慧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