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张平安,今年29岁,昨天辞职了,今天准备自杀。
现在,大概凌晨,我一个人在楼顶上。这是老区,还没有开发,所以楼顶也不过是五层而已,不过,这就够了。
五楼也能自杀,不是么?
我坐在楼顶角落里,两手摊开,眼睛直直的盯着楼顶上的两个水泥柱子,眼睛酸涩难忍,脸上两道凉意,天并没有下雨,我知道这是眼泪,但我不知道,这是眼酸而流下的,还是被自己感动而流下的泪水。
我刚刚回忆了自己失败的一生,我是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人,和几乎所有人一样,人生阅历只有两个,学校和公司,因为比较内向,所以一直都是透明人,就是那种,隔了两天,就难以喊出名字的人。
朋友是有几个,不过都是表面朋友,并无知己,其实像我这样的人,也不需要知己,太普通了,任谁都能看透。
前女友我不愿多想,因为我发现自己并不了解她,一共处了11天,是一个开朗的女孩,不过前天就和我分手了,理由是我睫毛太短,像狗啃的一样,我不怪她,因为我知道我配不上她。
而且,我这辈子,也就她一个前女友。
想到工作,就会想起我的上司,现在应该说前上司,他是个好人,他说我也是个好人,然后就不再向我解释,为什么项目建议人的署名是他,而不是我,他一定忘记了,我通宵达旦的收集撰写资料,而他只是给我改了两个错别字而已,不过我想,极有可能,那两个字才是核心,其他的都是垃圾。
父母的话,也是非常普通的父母,但都很爱我,就像千千万万家父母一样,我非常感激他们,但抱歉的是,我不能给他们养老了。
我唯一有点的爱好,就是喜欢看动漫,但是对于29岁的我,也并不是什么值得谈论的事情,不过可惜的是,还没有看到柯南大结局,对于这点,我也是早有预料。
就像这样,平淡而啰嗦的一生,早已看透的一生,无趣的一生。
我也想过,就算安安稳稳的活到老,又能怎样?就像白开水一样,喝一碗寡,喝十碗还是寡,不会有丝毫改变。
所以,后面九碗,就算了吧。
夜风瑟瑟。
我站起身,转身跨过栏杆,一跃而下。
永别了,这该死的一生。
砰的一声,我失去了所有知觉。
等我再醒来时,我觉得自己轻的像一个垃圾袋,正被风吹得蠢蠢欲动。
我站起身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变的透明,轻飘飘的,被风吹的一阵阵晃动。
我看到地上躺着另一个我,我醒悟过来,我已经死了。
没有开心,也没有难过,我有点迷茫,接下来,该怎么办?
是飘来飘去?
还是就在这待着?
我感到一阵阴风从一侧吹来,我转头,一团杂乱的光正向我飘来,光里有黑有白,但看形状,是一个人形,他飘到距离我几步的地方停住,然后就感觉到,他好像在对我说话:
“现在,酆都城外五环全都堵了,我这片是进不去了,你等等再死,7天后我来接你。”
说完,飘向远处,消失。
我一脸懵逼,这是啥意思,不让死,是么?
被拒绝了一辈子,现在连死,都被拒绝?
我还没有想明白,一股强大的吸力,把我扯进还躺在地上的身体中。
我感到无数山一般的重物,被塞进我身体的各处,我一阵眩晕,难过的想吐。
我艰难地站起身来,还未站稳,就朝刚刚那个鬼影离去的地方大喊:
“喂,我是想死,自杀,你知道不?不是和你开玩笑,还有没有天理了!!”
我喊完,就被自己沙哑的声音惊了一跳,我低头,看到我的身体,手臂和腿,还都好好的俱在,只是右脸处,火辣辣的疼。
突然楼上一盆凉水泼下来,淋了我一身,我抬头正想怒斥肇事者,就看到一个人头披头散发的悬在二楼的窗口外,一阵嘶吼的声音从楼上砸下来:
“想死死一边去,别搁这吵吵,吵人睡觉,你知道不?”
砰的一声,二楼的窗子闭上。
我默默的走到楼梯间,靠在墙上,久久无语。
呵,想死都死不了,做人没人在意,当个鬼也被嫌弃,我想大骂一场,可是不知道该骂谁,也提不起一点力气,7天?行吧,7天就7天,无所谓了,反正早死晚死一样死,那就再活个7天吧。
我迈起灌铅一般的腿,往楼上上。
兜里的手机响起,我掏出看,是老妈,我心里一阵酸楚,连忙接通手机:“妈。”
“平安啊,这大半夜的,你给我发一串数字干啥,是不是发错了?”老妈的声音粘着一层睡意。
“嗯嗯,发错了,是发给同事的,马上我再发一遍。”我解释道。
其实那是我的银行卡密码,里面没多少钱,但也是钱,我在楼顶的时候发的。
“你怎么老是那么不小心,工作上的事还能弄错,你马上赶快发给你同事,别让人等急了。”
“嗯。”
“这大半夜的,你忙完也赶快睡觉吧,都啥时候了,工作忙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嗯。”
我突然想到,好久没有回去看爸妈了,正好这7天闲着也是闲着,回去看看爸妈也好。
“妈别挂,我准备明天回去看你。”
“明天?怎么了?明天不是周一么,你咋要回来啊?”
“我想你了,回去看看你。”
“你是不是被辞退了?”
“没有,就是想看看你。”
“没有,就好好干,我一个糟老婆子有啥好看的,你好好工作,别老想乱七八糟的,听到没?到现在还没娶媳妇呢,再不好好工作,还有谁能看得上你,啊,别瞎想了,好好工作。”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说话啊。”
“嗯好,那妈你好好休息吧。”
“你忙完也赶紧睡,都几点了,挂了啊。”
“哦。”
进了屋,我瘫坐在靠椅上,四周一片黑暗。
我举起手机,找到了通讯录上的“女朋友”一栏,打了过去。
“喂?”
一个喘着粗气的短促的男人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我颤抖着手连忙挂了手机。
我有点想笑,心像是被按进了老坛酸菜里,一股酸气直冲鼻尖。
我抬手抹掉脸上的几滴酸泪,愣愣发呆。
其实我只是想问问她,明天有没有空,我去看看她,可是现在看来已经没必要了。
那明天我要去哪呢?
思来想去,却没有想到一个地方,可以让我去。
……
妈的,我为什么还活着??
我一脚踹开门,冲到楼顶,一跃而下。
砰的一声,我又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