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柴还在燃烧着,发出轻微噼啪的声响。冥月化出竹椅躺上去浅眠,一袭白衫在这竹林之中倒有种画中仙的美感。加之他身边卧着的白狐,更有画意。
画境之外的盛洺棋正拿着一粒种子——一粒花种打量,这是冥月方才给他的物事。这枚花种本在一支发簪之中,那发簪是玉兰花的形状,以浅粉色玉石雕刻而成,晶莹剔透煞是漂亮。玉簪中央处就藏了这枚花种,令他好奇的是这种子透着微微光芒,在玉簪中竟毫不失色,相反以弱胜强,大有夺玉簪风头之势。
冥月说:“此簪与寻常发簪并无不同,要说有,也不过一定情之物。而这花种,却是一缕魂魄,一缕,妖的魂魄。”
盛洺棋大为惊诧道:“妖的?你说妖?”
看他这反应,冥月便知道这是又超出他的认知了。轻叹一口气,说道:“世间有人,也会有妖,世分人妖鬼神,你既已见我,便应知这并非只是你们话本里的异说奇谈。”
盛洺棋从未想过,他能接受冥月,其实也只是他对人死后就会受到招魂人指引去往地府的认知,认为这是无可厚非之事,所以自然接受冥月的出现。但对妖鬼之说,他确实以为是话本里的编造之物。现下看来,他之前所知确实甚少。
冥月的手闪过点点光芒,拂过玉簪,石桌上便多了一枚花种。
冥月指指石桌上的花种说道:“将它种出来。”
盛洺棋惊诧的看向他
“种花?”
冥月对他挑眉,盛洺棋是真的郁闷了,他什么都会,就是没有种过花。现下他拿着那枚花种打量许久,也未有动作。
冥月墨发散在身后,光洒落在他的脸上,映着他的面容更温润上几分。只是他睡的不怎么安稳,眉毛微蹙,不知是热还是什么,额上有细密的汗。原本轻搭在榻上的手放到胸前,正抓着胸前的衣料。
“冥月!你又烧我的竹子!”
一声怒喝响起,盛洺棋吓了一跳,只差自座上跳起,茫然看着虚空中幻化出的青衣男子,清秀的五官,一双墨绿色瞳孔很是不同。
冥月眼睫扇动,皱着眉睁开眼,带着被吵醒的不悦,扭头看向来人。
懒懒的从榻上坐起
“为何你每次来都要大呼小叫?”
来人也就是青衣男子愤愤的道:“因为每次你都在砍我的竹子!”
说着两步并一步走到冥月身前,一双好看的眼睛怒瞪着他。
那白狐对来人没什么反应,看他一眼便又卧回去。冥月也不看他只拿手揉上额头,眉毛皱了皱。
青衣男子收起怒意,看向他的眼神中有担忧
“你可有何不适?”
冥月按揉几下放下手
“无碍,叫你吵的头痛罢了。”
青衣男子的怒意复叫他点起
“你砍我竹子,倒成我的不是了?这些都是我的子孙啊,你就这样将它们砍了?”一通话说的抑扬顿挫,声音尖到刺耳,毫无形象可言。
盛洺棋看着这个明明气质清雅,却从一出现便没有清雅过的男子,因为已经有了冥月之前对他的…教导,他自然的知道这个男子是妖非人,现下见到也未觉多惊世骇俗。
冥月对他的控诉丝毫没有反应,轻描淡写的说道:“你竹风都是我所种,我砍的如何是你的子孙?”
青衣男子名为竹风,是冥月所植竹林中的一株青竹,在这竹林之中吸取灵气,加之冥月有时会补之以灵力,得以幻化成人。
竹风让他一噎,不知说什么好,气势都弱了下来,却是不甘心服输道:“我既修炼得道,就要给他们撑腰,你怎知它们不会化形?现在砍了它们,不是砍了我的子孙是什么?”
冥月听的想笑,这分明就是不讲理,勾唇笑着问道:“若我看不出,你认为我巧到只给一株竹子渡了灵力,还恰好就是你?”
竹风弱弱的问:“不是么?”
冥月斜他一眼,“少与我装傻,凡物有灵方可化形,化形的机缘也是可遇不可求,有灵无灵,会有人比我更知道?”
叶风找不到言语狡辩,愤愤的道:“反正你砍它们我不舒服!”冥月看他,那张俊美的脸上尽是不满,低低笑道:“以后我少砍就是了。”
竹风听到他的话后表情松动,冥月心道:“自己种的竹子还不让砍,这是何道理?”暗自摇摇头,竹风有这样的心意,他便顺了他罢。
“咳咳……呃,咳……”冥月压抑的咳了几声,手抚上胸口,喘息间呻吟一声,又是几声咳嗽。竹风听到一下转过头,见他紧紧抓着胸口的衣襟急忙俯身,把上他的手腕问道:“可是又有不适?”冥月摆摆手,“无碍……”
盛洺棋也快步走过去,看他的样子也是吓一跳,他未见过他这样虚弱的模样。
过了片刻,冥月的气息平稳下来,盛洺棋看他面色有些苍白,问道:“怎么一回事?”方才他便咳过几声,却不及现在严重。冥月摆摆手“不是说了,老毛病了。”竹风眼眸有些沉,冥月的旧疾他是知道的,当初第一次见他发作,将他着实吓的不轻。算来上次发作有些时候了,看向冥月的眼神有些担忧。
那白狐也呜呜低鸣,似是担忧主人,用爪子轻轻拍冥月的腿,以作问询。
冥月喘了几口气,摸上它光滑的毛皮以作安抚。看向盛洺棋“我交代你的事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