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总是弥漫着一股挥散不去的烟味,我抬头望向有些昏暗的顶棚,琢磨着他们的新风机是不是坏掉了。冷色调的灯光笼罩着或是三两成群结伴而来的年轻女孩,或是独做一隅自斟自饮的孤身男酒客,这些人的脸上无不透射出某种掠食动物因饥饿而略显兴奋的神情,但同时他们却又极力压制着体内的躁动,以使自己看上去更像是一只温顺且无害的绵羊。
孙成梁将空啤酒杯放到吧台上,然后用手指在杯子上敲了两下,示意再来一杯。他有些不耐烦似的搔了搔头发,把衬衣袖子卷到手肘的位置,抬手解开领口处的两颗纽扣,从烟盒里掏出香烟点上深吸一口,接着抓起刚刚加满的酒杯仰头一气喝下大半杯啤酒,他将酒杯往吧台上重重一墩,不无痛快地打了个酒嗝:“爽啊!啤酒还是得这么喝才来劲儿么!”他把头转向我这边:“你觉得这啤酒怎么样?”我点点头:“不错,蛮香的。”孙成梁得意地笑了起来:“没骗你吧?这可不是自吹自擂,我的这条舌头当真挑剔得很,不管是什么酒只要舌头尖上沾上那么一点,立马就能评出个三六九等来!全市的大小酒吧早就被我逛了个遍,最后发现就数这里的啤酒最够味儿。地方虽然不大,但惟独啤酒地道。知道不,都是自酿的新鲜啤酒,而这里面最好的就是黑啤酒,可他妈的每天还是限量供应,只在晚上五点才开始卖,到九点以后卖完就没了。过会儿给你来两杯尝尝。”
今天下班回家吃完饭后,我半躺在小客厅的沙发上看书,大约七点钟的时候孙成梁打来电话问我现在有没有时间,说要请我喝酒。我说时间倒是有的,只是今天不想再出门了,打算看两个小时书就去休息。他问我看的是什么,我告诉他是《名哲言行录》。他听了之后不胜诧异:“你这家伙真是个怪物,现在像你这样岁数的单身男人有哪个会这个时间闷在家里看什么《名哲言行录》!难怪你女朋友会甩了你!”听他这么说,我颇为不悦:“喂,我在什么时候看什么书似乎应该是我的私事吧,纵然是像你说的与别人有些不同,可也没有妨碍到谁吧?”他听我有些不高兴,连忙向我道歉,再次说今天一定要请我喝酒。还没等我表态,他又接着说到:“你不是这么不给面子吧,我车都停在前面的马路边上了,你要是不赶快下来的话,我就只好上你家去敲门了。”没辙,我只得换好衣服,下楼坐到他那辆半旧不新的雪铁龙里。
看来孙成梁确实很喜欢喝酒,我才刚刚喝完一杯,他那边已经往肚子里面倒进去三杯了。他伸手从碟子里掂了两个花生仁丢进嘴里,咯咯有声地嚼了一阵,转头看见我手里的酒杯空了,他冲吧台里面一招手:“麻烦来两个大杯黑啤酒,谢谢。”接着对我说道:“前面喝的这几杯生啤酒算是开胃酒,黑啤酒一定要在生啤酒以后喝才能品出那种特别的香味,要是上来就直接干黑啤酒,十有八九是喝不出什么好味道的。这可是我多年喝酒的经验之谈哪!”
两大杯黑啤酒旋即送到,这酒实在够黑,简直就像是用煤炭酿造出来的,酒杯的容量也相当壮观,里面的啤酒足有一升。杯子里浮着厚厚一层泡沫,与下面的黑色液体搭配得赏心悦目,我端起酒杯将最上层的啤酒沫满满吸入口中,这是与之前绝然不同的绵和触感,细腻轻滑,柔软地如梦似幻,极微小的气泡在舌上轻轻绽开,一个接着一个,几秒钟内便有数以千计的气泡将包裹在气囊内的醇厚香气一并释放出来,瞬间溢满口腔,之后再次积聚成馥郁浓稠的液体沿着喉管静静滑落。一时间苦涩与甜蜜共舞,真实同幻梦交织,感觉简直活现了少年时的憧憬,仿佛于漫漫山野间,花影小径之上清泉竹林之旁,就那么不经意地撞见了深深眷恋的女孩,心中似有千般言语,对她却不知要从何言起————便是如此荡心摇魄的邂逅。等了片刻之后我第二次将酒杯举到嘴边喝了一大口,这啤酒凉得恰到好处,凉津津的液体爽滑如绸,味蕾因温度的关系暂时收缩了起来,却正好避开黑啤酒初入口时那股重重的苦味。随后舌头已适应了酒的温度,味蕾重新舒展开来,新鲜的黑啤酒全方位地刺激着整条舌头,起先的清苦味道直冲脑门,随着酒液流下喉头,一缕若有似无淡到极处的甜味在口中飘过,唇齿间回漾起一股类似刚刚从松木烤炉中取出的金灿灿的全麦面包般的芳香气味,用鼻子轻轻吸气,细细咂味,发现在那麦香之下还沉淀着一丝轻幽的果香味。这啤酒果然香得不同寻常,绝不是平日从超市货架上就能找得到的普通货色。
这小子不是在吹牛,他的舌头也的确没有挑错地方。真是好棒的啤酒!
“不错,的确是好酒。”我放下酒杯,对孙成梁说道:“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已经到社里工作两年多了吧,除了在社里和同事们一起聚餐之外,咱俩好象从来没有单独坐到一起喝过酒,你今天突然把我拉到这儿请我喝酒,怕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吧?”“先喝酒,过会儿再说。时间还有的是,反正明天不是休息吗?”他举起酒杯示意我喝酒,我慢慢呷了一口啤酒,看来孙成梁不先把自己喝舒服了是不能跟我说的,鬼知道这小子的葫芦里到底闷的是什么东西。
吧台靠中间的位置坐了两个白领模样的中年男人,两人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条理分明,身上衬衣笔挺,端着酒杯的手腕子上机械表在闪闪发光。听他们谈话的内容全是些金融证券方面的术语和成串的英文单词,至于那些个术语的意思是什么,说实话我真听不懂。但是我能肯定的一件事就是,此时此刻正有成堆的钞票和数字在他俩的脑门上方盘旋飞舞,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一脸的股票味儿,隔着八丈远都能闻得见。
我拍了拍孙成梁:“这吧台凳坐起来实在是不怎么舒服,硌得我屁股有点疼,去找个舒服点的地方坐吧。”我们端着酒杯找了个靠墙的桌子坐了下来。孙成梁又叫了几样小吃,我将酒杯放到桌上,白色的啤酒沫沿着酒杯内壁滑下,恍若自空中缓缓垂落的云絮。不大的圆桌上摆着四个小碟,里面是些花生鱿鱼条之类的东西。我俩默不作声地喝了一会酒,他磕着花生米而我则嚼着鱿鱼条。
“我觉得你这个人不错,是个实在人。”孙成梁终于开了口,看着我说道:“虽然你平时话不多,可也不是那种把什么事都憋在肚子里,整天暗地里算计主意的人,不像社里那些老家伙似的城府深得要命,一肚子弯弯绕,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我真的挺喜欢你这个人的。”
“哦,是吗?这就是你对我的看法?很不错的评价嘛,谢谢。”我喝口酒,接着说道:“可你知道不,在如今这年头里,实在人往往就是直肠子,一根筋和便于利用的同义词?”
他赶忙摆手:“哪里哪里,你可千万不要误会,我绝对不是在贬低你,我是真的觉得你的为人不错,想要跟你交个朋友而已。”
他的话让我有些反应不及,真有意思,不算零头的话,我们也已在同一家杂志社里一起工作了两年,平均每周坐在同一间办公室里五天每天8小时,每个月二十二天176个小时,两年就是4224个钟头,这期间说的话用笔抄下来也足以凑成一部近十万字的长篇小说了,而他觉得如此的程度仍然不够,现在和我说要交个朋友,莫非这小子还是个同性恋不成??
“你的话弄得我有些糊涂了,你所说的成为朋友指的是哪种情况?难道你认为咱们之间的关系还不够熟悉吗?”
“我的性取向绝对正常,这一点你完全不用担心。”他听出了我的话外之音,笑着说道:“在你看来现在你我之间的关系算得上是朋友吗?”
“说是朋友恐怕有点勉强,顶多只是同事而已。你并不缺少朋友吧?你平时不是经常和老刘老李他们一起喝酒吗?好,就算工作圈子里的交际不能算是朋友间的交往,那再退一步来讲,你的性格也不是像我这样天生喜欢安静,在社里听你自己说平时工作之外的私人圈子里不也有不少朋友经常一起去吃饭唱歌什么的吗?难道这些人对你来说都算不得朋友?”
“这么跟你说吧,和这些人交往时说的不外乎都是些扯淡的屁话,哪个夜场好玩,谁谁又泡了个漂亮女人,你今年又倒腾什么挣了多少钱之类,那个形容词儿怎么说来着?对,一帮酒肉朋友而已,在他们的脑子里面根本就没有所谓人生意义这个概念,于他们而言只有在经营中巧立名目暗度陈仓,跟税务局勾心斗角瞒天过海,向领导溜须拍马阿谀献媚,在体制中钻营投机合纵连横,对女人左右逢源夜夜春宵的这些本事才是最实用的人生哲学。至于什么古希腊哲学还是东方哲学,操!搁他们眼里那就是个屁!这些混蛋整天里想的都是怎样努力向上爬或是如何才能挖到更多的钱,或是怎样在有生之年里多玩儿几个漂亮小妞。”孙成梁抓起酒杯灌了两口酒,继续说道:“这些个混蛋无一例外,都是些光吃不拉的主,除了在自己和女人身上花钱以外,顶多也就是行贿领导时舍得往外掏银子,除此以外就别想让他们再多余掏出一个大子儿来。全都是他妈的自私鬼!还他妈的整天老想着光占便宜不吃亏,总之我从小到大所认识的就是这么一群东西。”
“你这都交了些个什么人啊。既然在你看来他们都是这般德性,又何苦和他们搅到一起?”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些人都是跟我爸的机械制造公司有业务往来的企业的接班人或是已经接手的经营者,打小就认识了,甩都甩不掉。差不多是十三年前吧,老头子又开始往房地产行业发展,这不又结识了一帮子开发商和官宦子弟,而且老爷子还总想着让我接他的班,等他退下来以后由我接管公司,所以他也不让我跟这些人太疏远了,毕竟也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以后还要让他们帮着一起赚钱的嘛!”在酒精的作用下,孙成梁显然有些兴奋,脸上已经开始泛出了红光。
我感到有些惊讶了,和这小子在一起工作了两年多,居然不知道他还有家族企业接班人的身份,在社里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这方面的话题,就连平时最能八卦的孙姐也没能从他那里打听出有关这方面的一丁点儿消息,恐怕我是第一个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同事,今天这酒真是喝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知道了。可你为何不在你父亲的公司里上班而要跑到这个小杂志社来呢?在你父亲的公司里怎么也要比在这个破地方强啊,钱挣得多不说,你至少也是一人之下几千人之上的少东家啊。”
“我对那些个地方不感兴趣,偶尔去转着看看还行,可要是真的整天闷在那里跟那些机械产品和死气沉沉的公司行政人员打交道,就恨不能去跳楼。至于那什么建筑工地?光是想想我就头疼得要命,受不了。”孙成梁一边说一边大摇其头,看来他的确很不喜欢父亲给他安排好的职位。我问他这样下去将来如何接手家族企业,他嘿嘿一笑:“我自小就受不得拘束,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所以考上大学那年就跟老爷子定了个协议,三十岁之前先由着自己的性子在外面游历一番,磨砺性情,直到确认自己能够沉稳下来做事了就回去学习管理企业。另外我不是还有个姐姐么,她在英国剑桥的商学院拿两个硕士学位回来,现在她在公司里干得如鱼得水,而我在日本庆应大学念的是计算机专业,她比我强了可不止一星半点,所以说有她在也一样。老爷子就是死心眼儿,其实我们姐弟俩都是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谁接他的班还不都一样吗。”
“那你整天和那些阔少混在一起花天酒地,社里开给你的那点薪水够你这么霍霍吗?”
“我们姐弟俩手里各有老爷子给的百分之二十的公司股份呢,钱的方面不成问题。所以我现在只需要不定时替我姐姐出面应酬一下就行了,毕竟我姐姐不能陪着那帮人一起逛夜店吧。”
“这么说来你现在在社里工作纯属玩票了?”
“差不多吧,也可以这么说。”
“我说句话你别介意,你这样迟迟不进公司,就不怕你姐姐将来彻底掌权后翻脸不认人,把你给踢了或是想方设法的夺了你的股份?”
“不会,我们姐弟俩的感情瓷实着哪。即便假设真有那么一天,我也没想着跟我姐姐争什么,自己有手有脚有技术,难道还怕饿死?”
“你能这么想最好。”
我将杯里的最后一口酒喝了下去,然后起身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桌上的酒杯又已经装满了黑啤酒,我坐在椅子里看着孙成梁,不到一个钟头的时间里他差不多已经喝掉了两升啤酒,居然什么事都没有,连洗手间都不去,倒是越发显得精神矍铄起来,这小子喝起酒来简直就像是喝糖水似的。我冲他指指自己的脑袋:“有点晕乎,这里的黑啤酒喝着上头,你得让我歇会儿,我可从来没一次喝过这么多酒,平时我在家里也就是偶尔喝那么一罐而已。”他闻言笑了笑:“你随意,能喝多少就喝多少。”
孙成梁自顾自的喝酒抽烟,我静静坐了一会,让那颗晕乎乎的脑袋清醒了一下。这会儿酒吧里放的好像是是美国女歌手的歌曲,也不知是碧昂丝还是瑞哈娜,也可能是克里斯蒂娜?阿奎莱拉,谁会在乎呢,反正她们的歌听起来都差不多。旁边坐着几个看样子顶多也就刚到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女,此时正跟着热烈的音乐节奏摇头晃脑,其中有个染着酒红色头发的男孩搂着一个头戴纽约洋基队棒球帽的漂亮女孩,他不时给那个女孩劝酒,或是把嘴巴凑到女孩的耳边说几句悄悄话,同时左手从女孩的肩头一路晃到了她的屁股上,那女孩双眼迷离,咯咯直笑,看起来倒是相当开心。我暗自叹了口气,不管是这音乐也好还是那几个年轻人也好,都无法同我心中理想的酒吧相匹配,除了杯子里的黑啤酒以外这里没有一样是能够被称之为具有格调的事情,真是乱七八糟。简直活生生地糟蹋了这么好的啤酒。
过了一会孙成梁也终于起身去了次洗手间,要不然我真的会以为他的肚子是个无底洞,任凭多少啤酒都能装得下。等他回来坐下后我说道:“从你刚才说的话里我也大体上明白你的想法了,但是我还是想听你自己说出来为什么想和我成为朋友,毕竟由你本人来说可能会让我理解得更好一些。怎么样,能告诉我吗?”倒不是我过分小心,虽然我并不认为孙成梁会对我打什么主意,而实际上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自己都没有什么值得他动脑筋的地方,不论是家庭背景也好在社会上的人脉交往也好个人的前途发展或是私有财产也好,自己压根儿就没办法和他相比。只不过和他一起工作了这么长时间,直到今天他才肯向我吐露自己的真实情况,再者他既然能够和那些自己并看不上眼的人交往十几年而不公开反目,所以我十分肯定这小子的心机也绝对不会简单到哪里去,如果不是他自己愿意,别人是休想从他那里得到一点真实信息的。就由这两点来看,我也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防着他一手的。
孙成梁把身子从桌子上面探过来,抬手在我肩上使劲拍了两下:“嘿嘿,知道不,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够实在够直接,从不拐弯抹角。你比我大两岁对吧?在社里你还是我们的上司,除了老板就是你了。不过我既然要和你成为朋友也就用不着扯这些虚套了。我只是对那些人感到腻烦了,想要找个能够真正坐得下来正经谈话的朋友,之前的那些家伙根本就提不起来,社里的那些个老滑头就更别说了,不想法设法地占你点儿便宜就算谢天谢地了。倒是你具有成为我真正朋友的全部条件:没有那么过于旺盛且多余的好奇心,人很安静,从不多嘴多舌八卦别人的私事,也不爱占小便宜,为人又够直爽,所以我今天才会跟你说这些话,应该就是这样吧。你是怎么理解朋友这两个字的?”
我想了一下,慢慢说道:“纯粹意义上的朋友在我看来应该是属于极其私人性质的一种关系,有时这种关系都无须第三方知道。朋友是能够彻底地信赖对方,可以共享对方的秘密却无须担心被泄露出去,朋友也不会因为要维护自身利益而相互利用,必要时甚至可以为了对方牺牲自己的利益。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嘛,只不过若是想要在现如今这个拜金主义至上的成人社会里找到这种朋友的话可当真不容易,想找个这样的朋友就和买彩票一样,套句《疯狂的石头》里的台词,就算雷劈死你八次,也未必能中得了一次头奖。”
“那以你的标准来看,现在的我对于你算是哪种程度的朋友?”孙成梁问道。
我喝了口啤酒,然后看着他说道:“刚才我就说过了吧,在你今天请我喝酒之前咱俩只是同事关系而已。朋友这种事情的界限是很难划分的,这完全不是单凭一己之愿就能够办得到的。就好象男女间的婚姻一样,你想娶而对方却未必肯嫁,非要双方都相互了解信任才行。虽然我也相信和你成为朋友并不会对我有什么不利之处,但毕竟在此之前我和你从来都没有过私人接触,像今天这样深入各自私人领域的谈话也不过是第一次,就连你今天说的关于自己的种种事情我也无从辨别真假,人在私生活中和公共场合里活动时所表现出来的往往是不同的性格面貌,而这就是人性中最复杂的多面性,我不希望和自己的朋友打交道时搞得就像是去参加假面舞会一样。所以若要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我想还需要更多的相互了解才行。现在我们至多可以算得上是半个朋友吧。不好意思,你知道我说话向来如此直接,我非常讨厌在谈话中装腔作势的叙述和那些如同雾气般飘渺的外交辞令,所以如果我所表达的意思令你感到不快的话,那么我在此向你道歉。朋友在我看来是如此具有私人性质的一种情感关系,因此不得不审慎如此,希望你能够理解我。”有些话还是说明白的好,模棱两可的表态往往会令简单的事情复杂化,所以十分有必要从一开始就让他了解我对于这个问题的真实看法。
“哈哈,说得好!看来我还是有点眼光的嘛,跟你聊天真是舒服。”孙成梁把手中的香烟放到烟灰缸中碾灭,然后端起酒杯向我示意:“很高兴你能这么说,虽然你我之间还无法立即成为至交好友,但今天晚上终究是个良好的开端,你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也足见你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希望不久以后咱俩能够成为真正的朋友。”我笑了笑,端起酒杯喝了口啤酒。今后我们究竟是否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朋友现在还无法得出结论,但的确如孙成梁所说,这是个良好的开端,每个人都需要有个能真心交谈的朋友,在他看来我们之间没有复杂的利益交叉点,所以他能够和我言谈无忌,而他在别的交际圈中就做不到,因此他才会想要和我成为私人性质的朋友,既然如此那便顺其自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