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她能猜对大门的密码,但她也不可能不惊动任何人悄无声息的进屋,还进了他的房间?
“我也询问了房子里所有的人,都说没察觉到小姐的踪迹。”
薄书言的董事长之位到底来路不正,看他不顺眼的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再加上他本来就身份特殊,虽然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但也不代表没人知道。
他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自是一千个一万个小心,所以家里的佣人大部分都会一些拳脚功夫,平时做事都是小心翼翼的,这么一个大活人悄无声息的混进来的可能性很小,更何况是武功学的半吊子的蒋艾。
但想到她竟然能躲过自己一年多的搜捕,这一年,她到底藏在了哪里?又是怎么避开他的耳目回来御城的呢?
若说没有人暗中帮助,他肯定是不信的。
气氛有些低沉,张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试探道:“用不用我再仔仔细细的去找一遍。”
他的目光扫过来,张华似乎读懂了他眼里的那句不满十足的你说呢,连忙道:“我知道了少爷,我马上就去。”
夜深了,雪越下越大,给整个城市皮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衣。
薄书言推开卧室的门,蒋艾已经睡着了,屋子里只开了一盏台灯,昏黄的灯光下,她如婴儿般蜷缩的身子更显孤独。
他看了很久,才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坐到床沿边上,看着她黑色短发下那张小巧的依旧带着苍白的脸。
细长的手指慢慢的伸出,却在碰触到她脸的一刹那停住了,他拼命克制的呼吸突然就急促了起来,眼眸里深藏的情思穿透厚厚的伪装流露了出来,却又融在了浓黑的深夜里。
他的手最终收了回来,生怕吵醒她般的轻手轻脚的上了床,高大的身子尽量小幅度的躺了下去,目光专注的盯着她的脸颊,好似要把这一幕丝毫不差的刻进自己的脑子里。
你终于回来了!
回来就好!
——
又做噩梦了。
她梦到自己大着肚子光着脚,在大雪纷飞的黑夜里狂奔,荒凉的坑坑洼洼的道路上,只有一盏昏暗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圈。
身后有一个黑色的影子追着自己,好像下一秒就会撞进她的身体。
她不敢回头,只能加速,再加速,拼了命地往前跑。
突然,她腿一软,整个人扑到了地上,红色的血液从地上渗了出来,很快就浸湿了她的衣服,她的手,她的身体。
铺天盖地的血腥味袭来,她本能的挣扎,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死死的粘在了地上,怎么都扯不开。
颤栗的恐惧从百骸蔓延开来,不要!不要!救我!救我!!!
她张嘴喊,却半个字都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刺眼的血液彻彻底底的淹没。
镜头一转,她迷茫无助的站在一望无尽的白色的天地里,血液顺着大腿如同潺潺的小溪往下流,她眼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的变得透明。
哦!那是我的血呀!
她淡淡的想,整个人如同在死海深处沉没了千百年的,早已经变成了一具没有任何感知的尸骸,失去了任何的感知。
蒋艾茫然的睁开眼,四周万籁俱静,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没有任何焦距的停留在天花板上。
不知过了多久,温暖袭来,她动了动手指,眨了眨眼,思绪慢慢的回拢。
她想起来了,她从电视上看到了薄书言说她爸爸的事情,急匆匆的赶回了御城,她联系了之前认识的人,接电话的说他不好惹,帮不了,其他的连电话都不接。
她急到不行,却没有丝毫的办法,也不知怎么的整个人就像突然断电的机器人,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再次清醒后,她发现自己坐在薄书言的床边,手上的军刀抵着他的脖子。
“醒了?”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湛蓝的眼里藏着一湾波光粼粼的海,迷人极了。
是薄书言!
脑子轰的一声!
蒋艾就像被压缩的弹簧,蹭的弾了起来,头顶撞上了男人的下巴。
她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也顾不上生疼的头,跳下了床,如临大敌的盯着薄书言,冷笑道:“一年不见,你还真是在禽兽不如的道路上一去不回头了。”
薄书言一手撑着床,另一只手揉着自己的下巴,嘴角勾出妄佞的弧度。
眼前的男人活活是个游戏人间的妖孽,和以前他机器人般冰冷、无情的模样截然相反。
蒋艾突然淡淡的想,她大概真的不了解眼前的这个男人吧,哪怕他们朝夕相处了十二年,却对他还是一无所知。
却又觉得,可能只是因为自己不是他亲近的人吧。
冷静过后,她原本对他宛如海啸般的愤怒、仇恨、不满全都化成了灰烬,那些积攒的,要把身体撑爆的狠话竟然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眼里的火苗悉数熄灭了。
虽然整颗心依旧如泡在浓硫酸里灼痛难忍,可表面却看不出丝毫的伤口。
他看着没有反应的她,从床上下来,一步一步的走向她。
“是呀,那个时候年少无知,您多包涵。”
他并没有从她脸上看到一丝二十岁女孩该有的反应,没有面红耳赤,甚至连一丝羞涩都看不到,就像一个混迹红尘的老江湖,端着一副经历过了一切的坦然。
心底那丝不安被狠狠地扯起,柔情瞬间消失殆尽,他神情晦涩道:“算起来,我们已经两年没见了。”
伸手去摸她的脸颊,她却往后退了一步。
她过完十八岁生日不到一周他送她上了出国留学的飞机,十九岁她生日那晚,他去伦敦见了她。
再后来,就是现在了,而她二十岁的生日都已经过完了。
蒋艾想,他的恶毒倒是和以前一模一样,最擅长的就是往她心口上扎刀子。
她当初的离开,不就是他一手造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