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过年了,高贵人和明老爷也觉得该给自己放会儿假。于是别墅里的人都闲下来,三餐都是团团圆圆一起吃的。
虽然餐桌上还是安静非常,但断断续续听着刀叉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钟意就觉得热闹,开心很多。
再想到早餐结束后不久,明昳便会到她房间里给她补习,钟意幸福得都快飘了。
“明昳。”用餐结束,明耀倏然出声,“我要去徐旭家玩,顺便拿些东西,你陪我一起,回来时就帮我提着点儿。”
你东西多家里能帮你提的人多的是,凭什么让明昳给你当苦力。钟意心里打抱不平,嘴上却只是弱弱反驳了句:“明昳哥哥不是要给我补习吗?”
高贵人却立即道:“补习改天补也不迟的,”转首又对明耀道,“晚上才回来吗?”
“嗯。”明耀道,“那爷爷,妈妈,我现在就先走了。”便率先起身离席。
明昳也只能放下刀叉,却是默默抬眼看向钟意。不料同她视线交汇,明昳有瞬间的愣神,之后,便是飞快别开眼,也起身疾步跟上去。
似乎同明昳每天亲密相处的习惯已然深入骨髓,钟意整个大白天都没接近过那人,便觉浑身都不舒服。
书桌前坐着跟屁股生疮似的,老不舒服;床上躺着又跟猴子似的,跳来跳去根本静不下来;最后难受得夺门而出,来到空无一人的大厅,把灯打开,在沙发上趴着。
期间高贵人下来过一趟,看小丫头那愁苦的模样,又想起她从小就喜欢明耀喜欢得紧,这么苦悲怕是一天没见着明耀,心里想得紧。
高贵人善解人意地没上前去打扰她。
钟意无所事事在沙发上静静趴着,渐渐地,时间过了傍晚八点,生物钟响起,钟意渐困顿。她却还是不愿上楼去,眼皮合上又睁开,合上又睁开,然后终于合上不再睁开,小钟意就这么进入了梦乡。
夜半三更,明耀他们回来了。
早上便料到,明耀这疯玩性子同徐旭本性也很疯的死党一起,就不会安生,果然,徐旭家早就聚了一群年轻男女。
明昳一向不参与他们的疯狂,一如既往找了个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借口便出了徐家,到书城看了好几个小时的书。
夜晚他回到徐家别墅,那些人更疯了,明昳默不作声地坐在不起眼的沙发一角等明耀到三更半夜,那些人才意犹未尽地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钟意如愿以偿等到明耀他们回家,明耀提着东西,自然而然看到沙发上睡熟却十分醒目的小女孩,却对她视若不见地径直越过离开。明昳拿的更多更重,他也看到她,目光微微滞住,步伐却一步没停顿。
可少顷,方才疾疾上楼去的少年又折返。
“钟意,醒醒。”他毫不客气重重推搡她,虽然室内开着暖气,可到底不比被窝暖和。
这大冬天的,感冒又打喷嚏又流鼻涕的,严重了还来嗓子疼,小孩家抵抗力不好,到时候不留神弄成肺炎也不好说。
女孩模模糊糊睁开眼,:“明昳哥哥,抱。”小手便径自抬高,齐齐覆上他的脖颈。
明昳看着身下复又闭眼,睡得安详的小娃娃,笑了,到底他还是轻手轻脚把她抱进怀里,转身往她房间走去。
下午一家人团聚着闲聊时,明老爷有提:“年关公司的事情也不少啊,明耀明昳,你们俩平时没事,刚好晚上可以去帮帮常爷爷,他一个人也快忙不过来了!”
高贵人爱子心切,却也没说什么,儿子能跟着常管事多学习是好事。
年纪小的钟意也很乖巧懂事,她还是知道家族利益至上的。可却记下了这事,大家都散去,各忙各的时,钟意进了厨房。
“小小姐,好香啊,你又在做东西啦!”大厅里空无一人,美丽顺着香味来到厨房。
钟意美滋滋地笑开来,终于成功了。抬手看向掌心那道半指长的刀疤,毕竟刀功不熟,还笨手笨脚的,竟被刀划了好长一道口子。
“美丽姐姐,帮我把菜装好,谁也不许吃哦!”钟意一直忍痛,这下美丽姐姐都来了,她再也不愿忍下去。
爱美又极怕痛的钟意委屈巴巴放下手头一切工作,把烂摊子丢给美丽姐,自己跑去卧室里哭了好久。
之后,又顶着一双核桃眼出来。踮起脚尖把一碟碟菜肴拿下来,看着自己的成就,钟意心满意足笑得开怀,总算不枉她落了一道前世也没有的好丑的刀疤!
当高贵人从楼上下来,嗅到袅袅饭菜香,她本能咽了口唾沫。
“钟意啊,做菜了吗?”这小姑娘厨艺又该长进不少。
抵不住肚子里馋虫的折磨,高贵人进了厨房。小钟意把菜热了下,高贵人仔细瞧了瞧,是隔的老远都觉着喷香的青椒炒肉,酸溜白菜,同一旁的番茄蛋汤。
钟意随意答:“给明耀哥哥他们做的。”
高贵人很欣慰:“嗯,有心了。”难以自已地拿一旁的筷子尝了下,天哪,太好吃了,简直是色香味俱全了,这孩子是在厨艺的道路上飞速前进哪!
待到餐桌人皆坐齐,钟意的菜也弄得差不多了,拿两个颜色各异的便当盒小心翼翼装点好,放到塑料带里,她便出去同大家一起共进早餐。
当看到明昳他们起身出门,她也进厨房拿了便当盒出来。
“喂,你等等!”钟意小跑过去,将便当盒递给他,“蓝色的是明耀哥哥的,白色的是你的,你们晚上想吃宵夜就吃吧,你不许看我给明耀哥哥做的!”
“明昳,快上车!”身后的明耀催促他。
“好。”明昳答应了她,赶紧接过便当盒,“谢谢你,辛苦了。”便转身离开。
不幸苦。钟意在心里默念,小脸笑成了花儿般。
在车里,明昳将钟意交代的便当盒递给明耀,明耀却没接。
“钟意做的吗?”寒假的明耀像入了冬眠期,总是睡不饱,懒懒瞧了眼,他又闭眼假寐。
“是。”
“那你拿去吧。”明耀想也不想把便当盒推给他。
明昳看着那张写满不在意的脸,莫名其妙,心里堵了一口气。徒然,他做出了一个令自己都惊诧万分的举动,他竟在车内打开了自己的便当盒,然后夹起酸溜白菜送进嘴里。
“没毒,而且很好吃。”明昳对着他道。
明耀嗅见较油腻的饭菜味,难受地睁眼,赶忙降下车窗。看到弟弟一副打抱不平的模样,明耀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了,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好心,为谁义愤填膺的。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她,甚至是讨厌她!”
“她的一切我都不喜欢,包括她做的饭菜,你觉得可惜就拿去,我又不会说。”明耀安慰似的对他解释道,侧首嗅着窗外清香的风,又闭上了眼。
明昳垂首,面色却愈加黯淡,半晌,他的面色豁然变得晴朗,眼底甚至浮现出一点儿笑意。
一切都可以拿走,占为己有吗?
自此以后,钟意每天下午会给他们做便当,后来,明家两兄弟索性不吃晚餐,都吃佣人和钟意为他们打包好的饭菜。
明昳也觉得愈来愈奇怪。一开始,当他难以自已,罔顾她的话,打开明耀的便当盒,同自己的一对比。
他发现自己那份比明耀的精致许多,菜色是一样的,明耀那份像是和厨娘平常随意打包好一样,自己那份却一眼瞧出了花了许多心思去装点。
起初他以为只是偶然,但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他发现自己的那份总比明耀的好,要么是装盘得漂亮些,要么是菜肴丰富些。
他终于坐立不安,觉得自己无法坦然自若,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可能弄错了对象的糊涂心思。
又是一个清晨,钟意在车前叫住他们,将便当递给他,转身便要离开,明昳却叫住了她。
“钟意。”
“嗯?”
“可不可以,以后给我换紫色的便当盒,那是我朋友送给我的,我还挺喜欢。”明昳请求道。
“可以。”钟意答应他。
然后,第二天中午,明昳打开餐盒,百思不得其解,若是一次她可以弄错,可是她弄错了许多次了。这次,亦然。
明昳想,她这么小能下厨,定是心思细腻聪明的,难道她根本没有弄错,而是……
周围忙碌的员工来来往往,脚步声、码字声、说话声交错,嘈杂十分。可他也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了,剧烈异常。
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