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2日,是青山县一中校长李洪波扬眉吐气的一天。高考成绩出来的那一刻起,他颇有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意味,脸上挂满了笑容。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句话在李洪波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以两个文科全省前五名、三个理科全省前三十名,以及近20%的一本上线率、近60%的二本上线率,青山县一中有史以来最好的成绩,为李洪波打下了雄厚的政治资本,稍加运作,一个县教育局副局长是跑不了的了,过两年,等县教育局李局长退下来,他也是有机会争一争局长这个位置的。从内心里说,李洪波还是向往着从政,他的心从来就没有在教书育人上,一中校长只不过是实现这个理想的一个跳板、一个工具。现在,他距离他的理想又近了一步。
下午,在县一中高考总结大会上,李洪波发表完感言,话头一转,开始表彰突出贡献的老师:“首先,我要感谢周老师和冯老师这一年的努力,正因为他们的努力付出,我们一中两个精英班的高考一本上线率达到了90%以上。为表彰先进,感谢他们两人的付出,学校将分别拿出5万元给予奖励。”
在2001年的小县城,5万元已经是一笔不小的巨款了,被李洪波一次性拿出来奖励一个人,可见其气魄了。但这样的奖励,让周红军和冯超受之有愧,他们今天的成绩是站在其他班主任努力培养学生的基础上的,说的难听一点,是别的班主任前期辛辛苦苦浇水、除草、打药、授粉,好不容易结果实了,却被他们摘了。其他班主任则是心存不满,这里面有他们的辛劳,最后论功行赏的时候,却没有自己,这可是和奖金挂钩的,怎能让其他班主任咽下这口气。
这就是李洪波的失败之处,也是从他执掌县一中开始,县一中逐渐走下坡路的原因所在,有功不赏,难以服人,又怎能让老师们拧成一股绳。
现在,他可没有顾忌老师们的感受,继续往下说道:“第二,我要感谢文和老师的坚持和努力,正因为你的坚持和努力,让高三(十)班在高考中大放异彩,一个状元、一个榜眼、十个一本上线、四十八个二本上线,按照学校定下的一个一本奖励5000元,封顶5万元的奖励规定,学校将奖励文和老师5万元。”
说实话,李洪波也不想当着这么多老师的面对李文和进行奖励,这是对他支持精英班政策赤裸裸的打脸,用一个残阵照样取得好成绩,这让他李洪波情何以堪。但是,李文和的成绩摆在这里,即使他不乐意,也不得不对其进行表彰。他原本打算,等他离开县一中时,推荐和他走的近的赵副校长接替他的位置,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以李文和的人脉,再加上这次高考所取得的成绩,就凭借着青山县有史以来的第一个高考状元和榜眼,县一中校长的位置是跑不了了。
李文和是坦然接受,这是他一年来努力所应得的,他受之无愧。
冯超则是万分佩服的看着他曾经的老师——李文和,心中感慨万千,在管理这门艺术上,他较李文和相差太远了,他还需继续努力。
李洪波一个接着一个表彰着,但大多无出彩的班主任出现,想想也是,又有几个班主任能够在尖子生被抽调一空后,还能取得李文和哪怕一半的成绩呢!
“李老师。”“老李。”会后,李文和今天很高兴,不是因为奖金,而是为了他的学生取得的成绩,没有浪费他这一年的努力付出。他正想着自行离开,回家独自一个人庆祝一下,但几个声音阻了他回家的路。
李文和回首瞧了一眼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冯超、刘远鹏和张亮,心中猜度这三人的打算,嘴上调侃道:“今天想吃大户可没门。”
张亮和刘远鹏面露鄙视,道:“老李,该割点肉割点儿,该放点血放点儿,咱可不能学那铁公鸡一毛不拔啊。”
冯超走上前来,对李文和说道:“哪能让老师破费,今天我们是认赌服输来的。老师,我们刚才商量好了,想请您出去坐坐,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
刘远鹏接着冯超的话茬道:“老李,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要不我们日后见你面矮三分啊,这滋味可不好受,还是欠债赶紧还得好。”
高考成绩一出来,嗅觉灵敏的人,第一时间就察觉出来,如无意外,李洪波离开县一中后,李文和必定是县一中校长的第一人选,所以趁着这个由头,提前打好关系。
在三人中,冯超是李文和的学生,有师生之谊;刘远鹏那是与李文和同过窗,又长期相互配合的人,无论那边论都是关系匪浅的那种;张亮和李文和的关系算是三人中最一般的,如果不是因为李文和接手十班的烂摊子,他们又哪里聚得到一块?所以有这样一个增进感情的机会,张亮哪能不抓住,道:“李老师,我们认赌服输,今天可是带着万分的诚意来的,你一定要给我们这个机会啊。”
如果不是他们提起,李文和还真是忘记了他们曾经打过赌,他轻轻拍着脑门,苦笑道:“瞧我这记性,竟然忘记了我们打的赌。既然你们认赌服输,我岂能不狠狠宰你们一顿,说吧,请我去哪里吃饭吧?我可先说好了,我只吃好的,不吃贵的。”
冯超想了想,道:“老师,您看我们去玉和饭庄吃鱼羊宴怎么样?”
四个人说着便已经出了综合楼,李文和抬头看了看天,夏天的雨来得快去的也快,这时候,雨已经停了,天边露出了晚霞,空气清新,正是出去小酌的好天气,道:“也好,我们便去玉和饭庄。”
冯超骑着自行车,与李文和并排而行,出了校园不远,便急不可耐的向李文和请教道:“老师,请教您一个问题?”
李文和道:“什么请教不请教的,说出来我们共同参详。”
冯超沉思片刻,道:“老师,经过这一年,我深知我当时的精英班计划失败了,并且人为地造成了这届学生们的分裂,多年后,我在这届学生中都是不可饶恕的罪人。老师,我想向这届的同学道歉,但又不知道该以什么形式来道歉才好?”
“你真的认识到错误了?”
“嗯,认识到了,与老师您一对比,我还是太浮躁了,以至于失去了做老师的初心,忘记了我曾经也从学生时代走过,忘记了曾经我也对老师的偏心深恶痛绝。怎么我当了老师,就变成了我当初憎恨的模样?”
“说实话,无论你怎么道歉,这一届学生的割裂是无法弥补了,记住这次教训,重拾你的初心,错了不可怕,怕的是明知道错了还不改正,好好做一个班主任吧,你一定会是一个好的班主任。”
“那我就什么也不做了吗?”
“虽然无法弥补过错,但我们还要表现出我们改正的决心。明天在成绩栏旁边贴上你的道歉信吧,我相信你一定早已准备好了。”
“我会的。”
“嘘,天哥,小点声,苏雅还在睡觉。”叶安澜打开门,对郝承天轻声说道。
叶安澜乖巧的样子,一心为苏雅着想的样子,让人难以看出不久前俩人曾经剑拔弩张。她反思了曾经犯下的主观主义错误,感情的事堵是堵不住的,那还不如大方一点,让他们尽情的接触、交流。距离产生美,但是当靠近的时候,又会无限放大对方的缺点,聚焦对方的缺点,而忽视了对方的美,何况是曾经产生裂痕的俩人。以苏雅自私、多疑的性格,叶安澜相信一旦接触多了,苏雅本性就会不自觉显露出来,而郝承天现在只不过活在曾经初恋的美好中没有出来罢了,但他不计较也是不可能的,她现在盼着苏雅作死,不断扩大郝承天心中的那道裂痕。
郝承天询问道:“都六点了,我们该出去吃晚饭了,你表哥请我们去玉和饭庄吃鱼羊宴去。要不我去叫醒她?”
叶安澜踮起脚尖,一脸的奸笑,在他耳边悄悄说道:“天哥,苏雅的衣服还没有干呢,你现在进去场面很香艳哦,会让人犯错误的。”
郝承天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瞧她那近在咫尺的红嘟嘟的唇,感受着她的气息,道:“哦。”
叶安澜被他直直盯着,场面有些暧昧,俏脸一红,娇羞道:“里面可有你的前女友。”
郝承天拿她的古灵精怪没办法,道:“安澜,委屈你了。你去叫醒她,我们去吃饭,不带着她有点不合适。”
叶安澜甜甜一笑,道:“只要天哥心里有我,我就不委屈。”
叶安澜轻轻将门掩上,慢步走向书房,敲敲门,喊道:“苏雅,起来了,我们去吃饭了。”
“我知道了,安澜,能否借你衣服一用?”
“可以。”
一行人出了楼,取来自行车,六个人四辆自行车,明显的人多车少。
“安然,我和你乘一辆车,安澜和苏雅乘一辆车,这样可以吗?”郝承天分配道。
安然毫不客气的拒绝了郝承天的提议,道:“我不同意,你平常不都是和安澜乘一辆车吗!今天干嘛和我同乘一辆车!”
在安然、丁凯和何乘风心中,今天郝承天是必须要和安澜同乘一辆车的,这是他们对苏雅的抗议,想摘果子,先问问他们同不同意。
安然是唱白脸的,那么丁凯就是唱红脸的了,他打圆场道:“既然安然不同意,要不这样吧,我和阿风同乘一辆车,你和安澜同乘一辆车,苏雅骑我的车,这样可以吗?”
叶安澜自然没有意见,郝承天坦然接受,没有再坚持己见,他和苏雅的心路复合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至于苏雅的意见,自然而然的被安然等人忽略了,能够带她出去吃饭,已经是照顾郝承天的面子了。
被刻意针对,苏雅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但还是从丁凯手中接过了自行车。
何乘风向丁凯大叫一声,道:“凯子,上车,我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