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沿着校园的林荫路,缓步走向操场。在操场跑道边,他停下脚步,愤愤的一拳轰在操场跑道边粗大的白杨树上,疼的承天直齿牙咧嘴,抬脚用力踹向杨树,大树一动不动,感受到的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承天无奈的长叹一口气,揉揉酸痛的手脚,一瘸一拐的慢慢在跑道上挪动。
实验楼前林荫下,几排用洋灰砌成的乒乓球案整齐摆放着,承天来到一个熟悉的台案前——一个曾经他和苏雅经常打乒乓球的台案。苏雅是那么迷恋打乒乓球,所以,很多男生以和苏雅打球为荣,但承天并不喜欢乒乓球这种小球运动,他更喜欢的是在篮球场上左冲右突、大杀四方的张扬,而不是这种只局限于一台之争的乒乓球运动。可是苏雅喜欢,追求者们也乐意,逼迫着承天不得不接受这项运动,仅仅是为了隔离追求者们和苏雅的过多接触。用手轻抚台面,似乎还可以感受的到苏雅昨日的温情。
默默站了一会儿,他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乒乓球台案,转身离开,漫无目的的在校园里乱逛,最后在篮球场旁停下脚步,爬上球场边供人观看比赛的铁质简陋的看台架,两夺学校篮球冠军的热血仍在,昨日的狂欢犹在眼前,这里见证了他曾经的辉煌,但在庆祝的人群中偏偏缺少那个至关重要身影。
略显昏黄的路灯下,一个人影晃动而至,在看台下站定,仰起头仔细看看,不确定的问道:“承天,是你吗?”
承天听到来人的声音,心里像吃了苍蝇一样万般的恶心,脸色瞬间阴沉似水,语气阴冷道:“怎么,你还有脸来见我,亦或者是专程来看我笑话的。如果是来看我笑话的,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来人明显惊怔片刻,随即气呼呼的反驳道:“承天,我好心好意的来慰问你,怎么就成看你笑话了?我又没有做错什么,又怎么没脸见你了?”
承天强抑怒火,攸地坐直了身子,寒声说道:“哦,我还误会你了!”
来人没有搭话,一脚踏上看台的台阶,便要爬上来。
承天怒视着来人,嘶声喝道:“王大力你给我站住。”他闭上眼睛,缓缓吸一口气,又低声道:“你就在下边吧,我倒要听听你能解释出什么新花样来。”
王大力并没有恼怒,而是讪讪一笑,一脸的无辜,佯装不解道:“承天,你总要告诉我,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不要一上来就给我甩脸子,至少说出一个理由来吧。”
承天乜了一眼厚脸皮的王大力,怒极而乐道:“哦,你到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心啊,那好,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你都做错了些什么事。你为什么没有向我预警啊?不要告诉我你也不知道。”
王大力心中一惊,不由暗暗佩服起刘鹏飞的远见来,心中无不得意的想道:“要不是刘鹏飞为自己想好了说辞,还真不好回答,现在吗,呵呵,只需按照商议的对策说即可。”
王大力理直气壮地说道:“这个确实是我疏忽了,没能及时发觉林泽鑫的企图,没能向你提前预警,等我真正发觉林泽鑫的企图时,你又去省城了,所以才让林泽鑫钻了空子,这是我不对,但你就没有错,你当初都没有重视林泽鑫,凭什么我就得重视他。”
承天感觉很好笑,一个人明明已经出卖了朋友,还能够这样脸不红心不跳、振振有词地为自己辩解,也真是极品中的极品了。还别说,如果不是他事先已经知道了真相,还真有可能被王大力骗过。承天微笑着眯起双眼,眼中射出针一样的锋芒,慢声细语地道:“哦,看来还是我错怪你了!”
王大力并没有看到承天此刻的眼神,听了承天的话,有点劫后余生地兴奋道:“那是当然。”
承天肺都快气炸了,他很想下去狂揍这无耻家伙一顿,但觉得这样会弄脏了他的手,悲愤道:“哦,那我问你,我放假前给苏雅的那封信,你转交给苏雅了吗?”
王大力以歉意的口吻回答到:“承天,对不起,那天我走的太匆忙,信给弄丢了。”
承天向看怪物一样,好奇的看着王大力,眼前的人还是那个和自己称兄道弟的人吗!怎么脸皮变的如此之厚,说谎话都不带打草稿的。承天怒极而笑,佯装不知,故意问道:“信丢了,你就没有口头告诉苏雅一声,不要告诉我,你们当时忙的都顾不上说;也不要告诉我,你已经口头告诉苏雅了,只不过她有可能没有听清。并且告诉你,在你来之前我已经见过苏雅了。”
王大力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刘鹏飞只是告诉他死不认账,但这又建立在承天没有见到苏雅的情况下。至于承天见到苏雅后,他又该怎么说,刘鹏飞并没有告诉他,他又哪里知道,刘鹏飞为了打击承天,故意就没有告诉他这一点,所以,王大力支支吾吾了半天,就是说不出一句话。
承天不屑地乜了他一眼,嘲讽道:“怎么无话可说了,王大力,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何况你还是那个被无情抛弃的棋子,所以,你的所做所为就更隐瞒不了了。”
王大力涨红了脸,犹自辩解道:“你不要血口喷人,是,我没有亲口告诉苏雅你第二天要去省城,但我让林泽鑫转告了,所以承天这不能怨我。要怨恨,你也要怨恨林泽鑫,谁知道他包藏祸心了,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听到这个二货的辩解,承天要被雷的吐血,更有一股暴走的冲动,“人家已经很明确告诉这二货,自己掌握了很多他的证据,怎么还厚颜无耻的在这里辩解呢,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但是自己怎么就没有发现呢,失败,自己做人太失败了,对,还有安少杰,俩人怎么就瞎了眼认了这么一个白眼狼。唉,看来不把自己掌握的都说出来,这货不会低头认错的。”
承天讥讽道:“哦,倒是我错怪你了。”
王大力略一迟疑,答道:“当然了。”
承天气不打一处来,张口质问道:“你知道林泽鑫的企图后,为什么没有向苏雅说清楚呢?”
王大力努力狡辩道:“我事后向苏雅说了,可是她不相信我的话。”
承天看着这极品中的极品,心中充满悲愤,乜了这货一眼,语气近乎平静,不带有一丝的感情,熟悉承天的人,都知道这是承天发怒的征兆,“哦,我还要感谢你了,对不?”
王大力丝毫没有察觉承天的怒意,或者根本就没有在乎承天的怒意,得意道:“我也这么认为。”
承天几乎咬牙彻齿的再次质问道:“那我问你,是谁告诉苏雅‘我老是发牢骚,我选择苏雅就是一个错误,悔不当初的’?”
王大力满脸无辜,痛心疾首道:“你有一次喝酒喝醉了,在酒桌上说的,当时,少杰也在场。常言道酒后吐真言吗!你都说了,我还不能说。”
承天仔细回忆,除了过年时,在家陪长辈喝一点酒以外,他从来都是滴酒不沾的,这货怎么连这都能往外喷,完全是莫须有吗。“我呸,王大力,你是个男人吗?连这莫须有的都能编,你真能啊!”
王大力细细思索了片刻,抬起头认真道:“不可能啊,我明明是记得是你说的啊,你怎么就不承认呢,难道是我喝多了,记错了。”
承天都懒得再和他纠缠,质问道:“那又是谁告诉苏雅我和林若薇关系暧昧的?”
王大力满眼惊讶一闪而逝,佯怒道:“承天,你不要告诉我你和林若薇关系不暧昧,就你们做的那些事哪一件不让人认为你俩有奸情。你不要不承认,我问你,你为什么把数学笔记不先给苏雅,而是给了林若薇了,自己做了还不承认。我是你好兄弟不假,但别忘了,苏雅也是我朋友,我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出于公愤,公愤知道吗?你能做,难道就不让我说。”
承天气急而乐,笑道:“打住,打住,那我问你,少杰是你兄弟不?”
王大力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那还用你问。”
承天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意,为他,也为少杰,说的却是云淡风轻:“哦,有一句话是朋友妻怎么来着?”
王大力想都没有想,顺口答道:“不可欺。”
承天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王大力,戏谑道:“哦,你还知道朋友妻不可欺啊,我还认为你不知道呢,那你为什么还打婉婷的主意,你不知道她是少杰的女朋友,还是脸厚心黑不知羞耻为何物?”
王大力身体颤抖了一下,随机矢口否认道:“承天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打婉婷的主意了,你要给我说清楚,不然我和你没完,咱们兄弟就没得做了。”
承天乜了王大力一眼,王大力的表现,只能说是已经排练好的了,不然连续被揭穿真相,再会演戏的人也不肯能反击的这么好。
王大力此时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能否蒙混过关,他既无法抵抗追到谢婉婷的诱惑,又不想暴露他出卖承天的事,说的更直白一些,王大力此时是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可笑的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刘鹏飞已经把他卖的一干二净。胡思乱想的王大力突然听到一个幽幽的声音传来,冷的没有一丝感情色彩,“没有见过你这么蠢的,如果不是你们内部有人把你卖了,我能知道这么多,都说了,你已经是一颗被抛弃的棋子,你还想抵赖。林泽鑫收买你的筹码不就是事成后帮你追婉婷吗!”
王大力吃惊的后退两步,脸上的震惊之情显露无遗。他喜欢谢婉婷,这一直以来就是他无法对人说的秘密。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这个妖艳、睿智、自强的女孩的,也许是高一学校竞赛的时候吧。当他正筹划着如何追求谢婉婷时,却得知谢婉婷已经是安少杰的女朋友了,他并没有死心,少杰和婉婷只是在处朋友,不是还没有结婚吗,他还有机会,所以,每年的愚人节,他都会给婉婷写一封情书,既表达爱意,又让别人挑不出毛病。高二第一个学期,不知道林泽鑫是如何得知他喜欢谢婉婷的,给出了一个他无法拒绝,也不想拒绝的魔鬼协议:他帮助林泽鑫追求苏雅,事成后,林泽鑫帮着他追求婉婷。呆愣半晌后,王大力才不敢置信地问道:“你都知道了?”
承天道早已死心,不再拿他当作兄弟,语气平淡了许多,“你认为呢?”
王大力向前两步,边爬铁架,边苦苦哀求道:“承天,我错了,看在我们多年兄弟的份上,请你原谅我这一次好吗?”
如果他能一开始就认错,亦或者他就是死不认错、一条道走到黑,承天都可能对他另眼相看,但他现在这个样子,让承天说不出的厌恶,怒吼道:“你给我站住。凭什么让我原谅你,你出卖我的时候,可想到我们是兄弟;你打婉婷主意时,可想到少杰是你兄弟,我和少杰待你如手足,你呢,在你眼里,兄弟只是一个待价而沽的商品,只要价钱合适,你就会毫不犹豫的出卖。我耻于与你为友。”
王大力意兴阑珊地从铁架上退了下来,他知道承天是不会原谅他了,既然已经撕破脸皮,那就把埋藏心中的恨都发泄出来吧。他一脸的怨恨道:“我承认出卖你是我不对,但你和少杰什么时候真正把我当作了兄弟,明明我也喜欢婉婷,为什么你只帮助少杰,而不帮我?”
承天怒目圆睁,大喝一声道:“你给我闭嘴,到现在了你还嘴硬。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说过你喜欢婉婷了,你都没有明确表达过,凭什么让我们主观臆断。我是从中牵线搭桥了,但前提是婉婷从一开始就属意少杰,而不是你。你要认清的是,我帮得是婉婷,而不是少杰,陈汝薇恨我,情有可原,但你不配。哈哈哈,我和少杰是真心拿你当兄弟,你高一得罪了三班的王琪,被一群校外小混混们围攻,是谁奋不顾身替你解围,又是谁替你摆平了这件事;你高二时,失手打坏了教学楼的玻璃,是谁筹钱换的那扇玻璃。做人不能太自私了,太没有底线了。在这件事上,林泽鑫不可恨,因为他从开始就把我定位在了对手这个位置,手段让人不耻,但也无可厚非,毕竟我们是对手;刘鹏飞可恨,但不是最可恨的哪一个,毕竟他和林泽鑫关系要比我好的多,帮助林泽鑫对付我也无可厚非,日后有机会找回来就可以;虽然你不是主谋,但你却是那个最可恨的人,因为你曾经是我的兄弟,被兄弟在背后捅一刀的滋味很不好受啊,所以,我绝不会原谅你。滚,赶紧滚,在我还能忍住的时候,赶紧滚。”
王大力见自己的目的根本无法达到,萧索的转身离去,承天的心中有一种失落,一种无奈,一种痛,毫无揭穿王大力谎言的喜悦,抬起头望着天空的繁星,意兴阑珊地道:“王大力,刘鹏飞之所以让你来就是废物再利用,他根本就没有安好心,仅仅是让你再次激怒我,做出不理智的行为,可惜他太小瞧我了。你放心,我不会报复你,因为,我怕脏了我的手。今后,你好之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