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明志从李部长那里出来，心烦意乱。赵的回归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已经把业务科长的职务许给了他的师哥——德中学的体育组长李杜。
李杜教学、训练、活动都是一把好手，德中学也是原德县北部的一所大校，建校历史长，各项设施完备，师资力量雄厚，生源广泛，既有初中，又有高中。因为德镇当过德县的首府。
韩明志不是因为赵和他争过体委主任而对其有隔亥，是因为赵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说话没有逻辑，属于爹死骂娘，说了半天别人不知道他说的是啥那一类。韩明志也不是收了李杜的好处非得把他调来不可，他看中了他的能力，就象看中了汤潮一样。
韩明志也属猴，比汤潮大一轮，今年41岁，正是不惑之年，干一番事业的时候。与其说第一届田径之乡是他创建的，不如说是他承袭来的。他的运气很好，1981年换届时，他在体校当篮球教练，原体委主任因为文革中犯了错误，需要新的人选。正值改革开放，提出了干伍四化的要求，他以年轻化、专业化、知识化而入选。选上之时，正是第一届全田径之乡颁奖之日。
在換届之前，四平市体委倾向于赵，因为赵是田径教练。韩明志当选之后，四平市体委就放出了话，说德县田径之乡也就一届到顶了。结果去年，他又把第二届牌匾捧了回来。这才使他稳做了地级市体委副主任的宝座。他之所以看中了汤潮，是因为他的拼字给录象片增添了浓重的色彩。他之所以愿意拿一万元巨资搞这个形式，是因为他懂行情，他上任那一年搞过一次，花了两万元，那时的钱比去年要实得多。他知道钱在什么时候花，花在哪儿。
第二天，全体机关干部大会召开了，公布体委人员名单时，竟又多了一人，韩明志更心烦了。原来，在昨天晚上最后核定人员名单时，原体委的文书刘玉琴被公主岭区退了回来，部考虑她是一个女同志，上德区不方便，见市体委还空四个编，又有人秘科，便安置进来了。这个人和赵相反，属于什么都听不明白的一类。这一类人更可怕，因为在个人利益方面，她什么都能说明白。
散会后，韩明志把汤潮、赵、刘玉琴带到了体校，传达了市机关干部大会精神后，让三个人都上台讲讲话。
赵岁數大，又是科长，最先讲：“我赵又回来了。去四平四年还是那样，训练嘛得看有没有好苗子。我去了四年还没解决房子问题，业务科嘛没啥了不起的，答应了给我房子，说话不算数，业务科就是教练科嘛！我在哪都干教练，大家都认识我，不给房子我就回来了！以后再唠。”
轮到汤潮讲了，刘玉琴上前边去了说：“我要送了，我先说吧，说完好走。我也没啥好说的，人家都嫌我是个累赘，都不要我，可是狗尿苔不剂，长在金銮殿上了，我有编，区里不要，我还上了市里。我挣的是财政的钱，不是体育经费，不跟大家抢食。有些看不上我的人就将就一磨吧！我到点了，该送去了，再见！”
在她说话时，韩明志咐着汤潮耳朵说：“听见了吧！就这样的素质，教育局有吗？”
汤潮讲话了：“我和大家也不生疏，去年运动会我看到了大家的辛勤，今后就和大家朝夕相处了，我是新兵，不懂业务，以后请大家多多指教。人秘科是为前勤服务的科室，我会尽最大所能，为体育系统的所有教职员工服务的！”
“你以为你还是教育局的呢？教职员工是啥意思？”孙少奇站起来提问了。
汤潮见过没规矩的，象这样没规矩的除了刘玉琴就是他了。汤潮没有打笨儿，继续说：“有的人只知道教育讲教职员工，是不是有些孤陋寡闻了？教就是教练和教师，职就是有职务的校长、、工会，员就是会计、出纳、运动员，请问您是干什么工作的？”
“我是舍务管理员，你说的员里怎么没有我昵？”孙少奇在挑呲儿。
“管理员和会计、出纳、运动员不一样，这些员有职称，有等级，为此，你这个管理员属于工一类的，严格讲是工人。”汤潮此话一出，全场爆出了掌声。不是因为他讲得好，是因为孙少奇太烦人了。
孙少奇还想挑刺，听到掌声，怕惹起众怒，灰溜溜地走了。
回到一所，李杜来了，在和李风、孙宪彬唠嗑。李杜认识赵，要论赵是他的师哥。体育界人与人之间相处几乎没有等级观念，在他们眼里，只有赛绩。李杜管赵叫赵老磨，赵管李杜叫李老道，两个人相互啃了起来。
这时公主岭区体委主任司宝振来了。他是原县体委的副主任，他来是要分体校的。
他比韩主任岁數大，个子也高，有187公分。他是县篮球队的主力中锋，受伤后安排到了体委当副主任。在他眼里，体委体校就是一家，体委分了，体校也应该分。
这又给韩明志出了一个难题。好端端一个体校一分为三，还能独立存在了吗？
“司大哥，你不够意思呀！给你的人你不要，又来分家了。这体校能分吗？把运动场割两半了象话吗？再说，要分也得分成三份呀！你说说咋个分法？”韩明志强做笑颜地说道。
“我那儿庙小，养不了高僧，只好哪来哪去了。你叫我大哥，咱们共事一回，我却净身出户了，你吃肉，也得让我喝一点汤吧！德区没有体委，成立的是文体局。你想打他们的单儿，人家还不一定归你管呢。我说分体校不是说分人分物，是分权。我们开展活动有权用场地器材，我们参加上级比赛有权用运动员，我们来人来戚有权到体校吃饭就行，咱们签一个协议，先小人后君子。你说行吗？”司主任说。
“这是你们区长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要是区长的意思，我向汇报，由决定，要是你的意思，对不起大哥，不行！你有事我们可以一事一议，我不能接受你的城下之盟！”
“那好！看来咱们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了，我就回去找区长跟你说。”
“不送！”韩明志目送司主任走出办公室后说，“这不是讹诈吗？”
韩明志撵走了司宝振后，把李杜拉到了另一个办公室，把赵的事跟他说了，李杜说：“我房子都卖了，老婆子的调转手续也办了，什么科长不科长的，我没那么大的官瘾！你给我办手续就完了。咱们到一起就是干点事。你别太在意！那个赵老磨呜啦不出啥来，他占了那个位置也难受！自巳半斤八两还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那个汤潮能咋样！你都管不了那个刘玉琴，他那么年轻能管得了吗？我看够他喝一壶的！”
汤潮来体委两天便感觉到自己坐到火药桶上了，这个部门最大的问题是没有规矩，人的素质低到了不知大小，不懂尊卑的地步。他不知道韩明志是怎么在这个环境下发号施令的，他本想把昨天理出的框架和思路向他汇报一下，现在看来为时过早。因为从司宝振那就看得出来，那个思路可行几乎是零。他心想，还是看看再说吧，欲速则不达。
李杜之所以得了个李老道的诨号，不光是他眉也，长得象老道，是因为他能盘算，考虑事儿细致。他字写得好，一看就摹过贴。他看到汤潮的字后，啧啧称道，跟别人说：“这么年轻能写出这手好字来，不可小觑！”
体委只有两个办公室，另一个是标间，韩明志要分给两个科，他说自已有把椅子就行了，他的工作是跑外，有桌子也没用。汤潮不同意，他提出了建议，两科四个人在大屋，让他和省体委下派的人员在小屋。大屋挂两个牌子，一边挂人秘科，一边挂业务科，小屋挂主任室，他是想立规矩。韩明志开始不同意，汤潮用了人秘科长的职权，強行安排了，并给他购买了最流行的老板台。
汤潮这么做还有一个用意，他怕刘玉琴刀笔邪身。他发现李杜挺懂官事的，如果她不服从他的支派，一旦顶起来，起码有一个说公道话的。
还真让汤潮算到了，公主岭市才成立一个月，就赶上了全工资改革，公主岭市是全省试点单位。这是人秘科的大活，汤潮拿回文件来，跟刘玉传达，李杜和赵都听明白了，她却说听不明白。汤潮便说，你实在不明白，就把档案拿出来，我给大家填表。她却说：“你是员吗？”
汤潮没话说了。李杜说话了：“照你这么说，我们都不长工资了呗！”
“这是人秘科的事，和你们业务科有啥关系？”刘玉琴说。
“咋没关系呢？我也是长工资的一员哪！这回长得还挺多呢？科长传达文件你听不懂，科长要干你又不让！你说我的工资咋长吧！”李杜说。
“你去找主任呗！谁让主任让一个不是当员的当人秘科长了。”刘玉琴说。
“你这意思是应该让你当人秘科长呗！让你当你也不会呀！”李杜说。
“我会不会你也管不着！哪凉快到哪呆着去得了！”刘玉琴撒泼了。
“你做为员就么说话呀！别人惯着你我可不惯着你！我上部问问去，如果说员可以这样拿着无知当光荣，我就不长工资了！”李杜把报纸一摔就往出走。
赵把李杜拽住了说：“刘玉琴这是你的不对！还不赔礼道歉！”他终于说了一句完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