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我打了一个响指
我心里一边不满地腹诽着,一边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虽然滚下来很狼狈,但还好没有伤到实处,于是扶着刚才缓住我冲势的墙壁站了起来,借着头顶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光线,才发现我们两个竟然从头顶那个洞口,进了这条不知名的密道里。
整条密道乌漆嘛黑什么都看不到,也不知道那里面有多深,虽然这里没水,但明显比上面要冷上许多,眼下这种情况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忍不住探头看了一眼什么都看不清的密道,心里一凉,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我现在上去还有希望吗?
“你有火折子吗?”
漆黑的通道里传来一道清冷的男声,咬字清晰地说着我熟悉的楼兰语,在空荡的密道里回荡着,我看着站在我前面的男人,他只是侧着头,半张脸埋在颈间的围巾里,看动作是在问我。
虽然我对他始终装酷的行为很不满,但是眼下我心底的求生欲在这暗无天日的密道里隐隐作祟,于是我选择性地忽略了他的无礼,正想回答他时,却突然发现了一些端倪。
“咦?”
我走到一面墙壁前,借着上方陷阱里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看到墙面似乎绘画着什么色彩斑斓的东西,这四周没有听到风声和水声,应该是个十分密闭的地方,这种另类的格局让我觉得很是熟悉。
我低头想了想以前高先生教过我的那些机关知识,结合眼前的场景,心里几乎知道了该怎么破解眼前的难题。
“有了!”
我打了个响指,看向被微光照到的那面墙壁,伸手一碰果然上面有着深浅不一的各个小洞,我摸出后腰上别着的弯刀,心算着墙面上横竖排列起来的九个小洞后,拔掉刀鞘,握紧刀柄将尖锐的刀尖朝着第六个小洞戳去。
噗!
地道里某处一声微弱的轻响,但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声音就消失了,整条地道又重归安静,看着这不是很明显的动静,我忍不住皱了皱眉。
“没道理啊。”按照高先生教我的机关排列顺序,应该是刺向第六个没错的。
我皱眉不解,正想再用力戳一次,地道里突然传来“咔嚓”一声,接着“轰隆隆”的动静传来,像是机械运转的声音,伴随着这些响声,原本漆黑不见五指的地道里齐刷刷地亮了起来,照亮了这条充斥着年久粉尘味的空间,连原本清冷的空气也染上了些许的温度。
“哈!果然没有弄错!”
看着眼前被烛火照亮的地道,我得意地打了个响指,自豪地看着一直站在前头的男子,此时他竟然难得的回过头看了我一眼。
这是我第一次直视到他的双眼,虽然仍旧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不可否认他的眼睛却是很好看的,就好像天上的圆月嵌入他的瞳中,明亮皓朗,只是这双好看的眼睛直视着我时眼神却略显复杂,不知道又是在研究什么。
我真是太讨厌这种人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总是用眼神揣度人到底几个意思,无礼又傲慢,真是让人不喜欢。
“哼!”
他的眼神像冷水一般浇灭了我所有的兴奋,我冷哼了一声不理会他,抬脚直接朝着地道里走进去,反正上面是回不去了,去了也没出路,不如往前走可能反而还有些希望。
地道有些冗长,地面是由左右两块方形地板重复铺砌往前,两边的墙面上绘着各式各样的壁画,壁画的主题是西域各部的日常生活写实,我大致看了一下,发现色泽还十分鲜艳,图画也保存很完整,看来这里还没有人来过。
不过越往里走,越看着这些画,我心里却越发觉得不妥,具体是哪里不妥我也说不上来,但就是觉得很奇怪。
“这些画……”
我欲言又止,倒不是故意卖关子,是我实在说不出自己的感觉,而从刚才一直走在我身后的男子此时走到我旁边,看着眼前的壁画淡漠地开口。
“是汉朝时期的楼兰。”
“对啊!难怪我觉得哪里怪怪的。”
壁画上面画着的确实是楼兰的生活,但是衣着却不像我们现在的这样,反倒都戴着毡帽,毡帽上面还有两条雁翎,那是古楼兰的族人们常佩戴的服饰。
现在我们已经很少戴毡帽了。
男子说完继续往前走着,我也没逗留继续跟着他的脚步,结果我们刚拐了个弯,发现原本画得栩栩如生的壁画结束了,前面一小段路是光秃秃的墙面,只剩下一副画一半的舞女图。
“没了?”
我嘟嘟囔囔地说着,正想往前跨一步,却被身前的男人伸出手臂挡住了,他从刚才就停了下来,此时更是不让我往前走。
“干嘛?”
“机关。”
“机关?”
我看着前面的路跟刚才走过的路一样,依然是一格一格的地板,除了没壁画也没什么特别的,暗想眼前的男人似乎小题大做了,何况他总是那么傲慢,我干嘛要听他的话?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轻哼了一声,“这种摆设我在我们楼兰看多了,哪里有什么机关?你要是怕就回去待着吧,我可不怕。”
我说完就要往前走,手腕却再次被人握住,我不满地回过头,发现男人没有看我,只是掂了掂手里的碎银(?)之后,朝着前面扔了过去。
啪嗒。
扔出去的碎银掉落在地上,无惊无险。
啪嗒。
第二次扔出去的碎银再次掉落在地上,还是没有反应。
啪嗒!
第三次扔出的碎银落在地上,依然一片宁静。
男子不断拿出碎银反复试着,每一次都比上次投得远,但每次都没什么情况发生,我看他把气氛弄得紧张兮兮的,而且还这么浪费银子,有些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胆小鬼……”
我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但男子此时却皱了皱眉,直直地盯着远处不开口,似乎碰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一直踌躇不动。
我觉得他真的是太小题大做了,根本就没有什么机关的东西他愣是做了这么多无谓的事情,没耐心陪他耗着,我翻了个白眼之后准备继续往前走,男人却把我拉住往后退,然后手指一个翻转,将最后一块碎银弹向了最前面左边的地板上。
啪嗒!
碎银稳稳掉在了地板上,不过这回可没有像刚才那样平静,原本明亮的地道里突然暗了下来,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男子立刻拉着我往后倒退了一步,我只听到“咻咻咻”的破空声不断响起,黑暗中不明的视线再混合着这种凌厉的声音,让我后背立即惊出了一身的汗毛。
我知道黑暗中那些动静肯定是箭矢弹出墙面的声音,但是我什么都看不到,只是下意识抱住自己往下蹲,等待着这波危险过去。
大概片刻之后空间里才重新恢复安静,只不过这回四周的烛光没有再亮起,整个地道安静得十分可怕。
“火折子。”
男子清冷的声音又响起来,我抬起头想找寻他的方位,发现漆黑的视线里我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但刚才确实是吓到我了,立刻从腰间摸出了火折子,用力地吹了吹,可是不知道我是不是太紧张了,吹了半天之后才有微弱的火苗出现。
视线重新被光亮填满,手里的火折子随即就被男子接了过去,我顺着他的动作抬起头,正好看到他冷静的眉眼,而他只是轻飘飘地瞟了我一眼,轻飘飘地冷哼了一声。
“胆小鬼。”
说完他自己倒是继续走了,想起刚才我自己也这么说过他,虽然不满但毕竟自己理亏,也只能冲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腹诽了一句“小气鬼”后,手撑着墙壁勉强站了起来。
“不想死的话跟紧我,别乱走,死了我不管你。”男子说完顿了顿,“要死也别拖累我。”
嗬!好狂妄的口气啊!
被他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说得不满,我本想反唇相讥,可惜在生死面前我还是比较惜命的,刚才的惊险还在脑海里,我只能缩了缩脖子,把所有不满的话咽了回去,准备出去了再找他算账。
我乖巧地跟着他走,看他顺着地上的碎银走我就跟着走,而他刚走到第二个碎银旁边时,就侧过头面对着我。
“把银子捡起来。”
眼前是他黑暗里被微弱烛光照亮的侧脸轮廓,柔和且神秘,我只觉得很是好看,一时就没去注意他刚才说了什么,愣愣地反问了句,“啊?”
“啊什么?把银子捡起来,赶紧的。”
男子气焰嚣张态度猖狂,我被他噎得一滞,刚才对他难得的片刻好感在他这种颐指气使的态度中消失殆尽,虽然他此时侧过头的角度还是很好看,但是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实在让我气结。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走在后面。”
“那我……”
“你确定你敢走前面?”
不敢。
两个胆怯的字我没敢说出口,干瞪着他半天憋不出一个字,阿娘常说我的眼睛很大,像葡萄一样圆圆的又好看,每次瞪人没有杀伤力反而像是波斯猫在撒娇。
此时想到阿娘这句话,再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悠然的表情,憋得我脸都红了,似乎也没见他心软,最后只能咽下这口恶气,弯腰把碎银捡了起来,然后揣进怀里。
什么侧脸柔和且神秘,我刚才真是瞎了眼了,这个人肯定是个丑八怪!奇丑无比的丑八怪!!掉进陷阱已经很倒霉了,竟然会碰上这么个怪物,还是赶紧找到出路离开,离这个人越远越好。
男子对我的表现满意了,一步一步朝着地上的碎银走着,我只能跟在他后面走一步捡一次地上的碎银。
我们两个顺利地走过了前面六块地砖,到了最后一个碎银前面时,他没有走过去,反而朝着另一边大跨了一步走过去。
我看着他成功跨了过去,随即也跟了上去,却不防男子就站在那里不动,我跳过去没站稳反倒撞到他的后背,重心不稳的我扑棱着双手,怕退回有危险,急忙双手搭住了男子的肩膀,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你演戏呢?”
听到他戏谑的语气,我这回不开心,冲着他不满地开口,“你干嘛不往前走?你突然停下来我怎么站啊?”
男子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拿着手里的火折子照亮了前面,我才发现,前面没有路了,被一堵墙给堵住。
“没路了。”
“怎么可能没路?这种机关设计肯定有留活路的。”
我说完研究着眼前格局,想了想以前高先生教我八卦方术时给我看过的地道图纸之后,心里虽然有疑虑,但还是忍不住朝前走了一步。
“喂,你小心了,等下被射成筛子我可不管你。”
这种凉悠悠看好戏的语气真是让人气结,我忍气吞声地翻了个白眼后直接往前走去,伸出手一把推了推眼前的墙壁,原本就没有做机关的墙面被我一推就开,露出了里面空旷的空间。
我回过头得意地看了身后的男子一眼,他似乎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推开了,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之后,原本一直紧绷的嘴角也徒然松开。
“这都能让你蒙对。”
男子说完直接进去里面,我被他说得诧异,半晌后回过神来才发现这个人在嘲笑我投机,我这回又不悦了。
“喂!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这种设计就是让人放松警惕以为已经到尽头了,懂不懂啊你?我告诉你,你小心点,说不定里面有更大的陷阱等着你……”
我一边念叨着一边转身跟了进去,结果一走到里面,我却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