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
我一整个晚上都在胡思乱想中度过,所以当天还没亮李时衍走进房间时,我整个人还是缩在角落里发呆,而他只是站在我面前,冷冷地说了三个字。
“跟我走。”
此时我正坐在温暖的马车内,现在正值初秋,长安的街道上整洁安静,而出了城门,城外的郊区却是萧瑟而清冷,我看着还笼着些许雾气的树林,不知道这一大早的,他是要带我去哪里。
李时衍上了马车之后就一直闭目养神不开口,这次他带的人不多,只有我和阿冲两个人,连娜铃他都没带,但是却让我带上了换洗的衣服和针灸包,显然是要出去过夜来着。
在这种折磨人的安静中待了半天之后,马车终于慢慢停下来,我看着外面已经微微泛白的天空,逐渐散去的清雾也让我看清了这里的地貌,没想到他竟带我来这里。
“下车吧。”
李时衍率先下车,我跟着下车后,入眼是一条蜿蜒而上的石板阶梯,大概几十级,而阶梯上头就是一座神圣且巍峨的寺庙,匾额上面的三个字我不认识,大概说的是这个寺庙的名称吧?
正在扫地的小和尚看到我们,走过来跟我们行礼,似乎跟李时衍挺熟悉的,话都不用说直接领着他就往里面走去,我本来想跟上去,却被李时衍抬手给阻止了。
“我进去就好,你自己四处走走,但是不要走远。”
他说完我也懒得回应他,只是从鼻子里哼唧了一声表示我知道了,然后转身朝着旁边的小径走去。
以前一直听说中原的寺庙宏伟也很庄严,虽然我刚才没有进到大殿,现在也只是在外围走着,但空气中微微的檀香,四周朗朗的诵经声,都让我觉得整个人觉得空旷而舒适。
这一个月以来一直担惊受怕,此时站在这里,呼吸着神圣的仙气,那口郁结在胸口的浊气终于吐出来,瞬间觉得连脑袋都通透了许多。
难得有了一刻的放松,我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转过身顺着林荫道打算继续往前走,突然眼前却晃过一个白色的影子。
最近被各种影子吓怕了,我下意识后退一步想自保,但是那个影子只是虚晃一下而已,很快就消失不见。
我本来是被吓到了,但是反应过来时,却觉得刚才那个影子竟然透着几分熟悉感,背影和身高,都跟我记忆里那个人重合在一起。
“十三?”
这个念头在我脑海里闪过,我立刻顺着刚才影子闪过的地方跑过去,可是不管我怎么转弯怎么找,那个影子就像惊鸿一瞥般再也看不见。
“十三!!”
我不确定自己真的看对了,但是我却不愿意放弃任何可能,我一直往前走,可是眼前除了枯萎的桃树之外什么都没有,似乎我刚才确确实实就是一个幻觉,什么都没看到。
“十三!!是你吗?!!”
我试探性地朝着小路喊了两声,回应我的只有几声清脆的鸟啼声,人影却是一个都没有。
可能,刚才真的是我的错觉吧?
认清这个事实,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意兴阑珊地往回走,走一半又不死心回头看了一眼,仍旧没有丝毫收获。
如果说刚才不是十三,身影却又那么相似,我也不太可能看错,但如果是十三,我那么喊他不可能不理会我,所以说,刚才会不会就是错觉呢。
想到这里,我又郁闷了,忍不住叹了口气。
算了,不要再想了,还是回去马车那边吧,免得那个混蛋王爷找不到人,等下给我乱扣罪名就糟了。
这么想着,我加快脚步往前走,但是很快我意识到不对劲停了下来,因为我发现,刚才这个地方我已经走过了。
我看着四周的景色,远处缥缈的群山,眼前凋零的桃树,脚下枯萎的落叶,身旁无人的亭子,所有一切跟我刚才走过的景色无声重合,我心里闪过一丝不安,却勉强自己冷静下来。
看着眼前的分岔路,我不知道自己刚才走的是哪条,现在我选择往右走,希望能够走出去,然而当我一直往前走,最后又走到分叉路口看到前面的亭子时,我发现自己还是绕回了原地。
“糟了,这是迷路了?”
我举目四望,除了越来越厚重的雾气之外四周没有任何人,只有枯萎的桃树和铺满落叶的小径,荒芜得让人心凉。
“有人在吗?!请问有人在吗?!”
我试图朝着四周大喊,但是并没有人回应我,四周回荡着我的喊声,连雾气都感觉浓重了几分。
“不行,我不能待在这里。”
我不愿意坐以待毙,继续往前走着寻找出路,可是不管我怎么绕怎么走,最终还是回到了这条分岔路口,日光已经破开云雾散出光芒,但我依然找不到任何方向。
“有人在吗?!”
“……”
“李时衍?!”
“……”
“李时衍?!”
我一直朝着四周呼喊着,但是并没有什么效果,林子里还是没人,最终我只能无奈地席地而坐,随手拿起地上的一根树枝,一下又一下地打着厚厚的落叶。
“倒霉死了,怎么这么莫名其妙呢。”
我一边嘟囔着,一边寻思着怎么才能离开这个地方,结果我答案没想到,反倒觉得疲惫感袭来,手撑着下巴,头一点一点的就要睡着了。
“阿蓁?”
我本来觉得困得要死就要睡着了,结果却听到一个温柔而熟悉的声音,我抬起头,看到明亮的日光下,一张熟悉而温暖的面庞。
“十三?”
“阿蓁。”
此时站在我面前的男人,露出了温暖的笑容,将我一把从地上拉了起来,我不可思议地看着这张日思夜想的面孔,甚至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我是在做梦吗?”
“不是在做梦,是我,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我感觉到十三温热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颊,我看到他眼里的柔情似乎要将我所有的不安都融化,这一刻我一直动荡的心得到了片刻的沉淀,眼眶一热,我觉得自己就要哭了。
“十三……十三!”
我一把用力地抱住他,是我日思夜想的人,是我梦寐以求的怀抱,我想了太久,我记挂太久,久到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要忘了他了。
还好,他回来了。
“十三,我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以为你已经……”
说到这里我觉得自己说不下去了,什么也不敢说,只能紧紧地抱着他寻求一丝安慰,不想松开手,怕他就此不见了。
“傻瓜,我们已经拜堂成亲了,我也答应你会回来找你的,我都没忘,记着呢。”
“嗯,我也记着呢。”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这时觉得自己情绪有些过度泛滥了,伸手擦了擦眼泪,看着他还算健康的脸色,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你回来就好。”
“嗯,我来带你回家。”
“带我回家?”
十三伸出手,向以往一样掌心贴着我的发鬓,嘴角噙着的温柔笑意,如月的眼里仍旧是我熟悉的情意。
“嗯,我先带你去江南游遍水乡,再带着你去楼兰接我们的家人,然后我们正式拜堂,好不好?”
十三说的这些,都是我一直以来的期盼,与他看遍世间大好河山,与他正式行礼拜堂成亲,与他携手度过漫长人生,我心里期翼的一切,是不是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
“好,我们走,你带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好,走。”
十三说完牵过我的手,牢牢紧握,带着我朝一处地方走去,似乎他在我身边我就很安心,不用担心万一走不出这里怎么办,就算走不出去,有他在我也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