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灯里的烛光跳跃,映着霍白亦眼眸中的怒火,他一刻都不想忍下去了,他下定了杀人的决心。
青崖从尊碑城远走西界,只因他身负血债,在一座不算富裕的小城,一位脑满肠肥的贾姓少公子四处作恶,欺男霸女,盘剥压榨,让百姓无以为生,于温饱线上挣扎,很多人交不上严苛的赋税。
某日,贾姓少公子因田地租税问题,暴打了青崖一顿,顺便调戏了他的妻子,不仅如此,他还仗着小城第一富甲的身份,三番五次的纠缠。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青崖积谋已久,最终,贾姓少公子被自己给玩死了,作为独苗,当然免不了家族追杀,青崖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最终一路逃亡,阴差阳错的来到了西界。
可是他想家了,再舒坦的日子也抹平不了他的归心似箭,直到他收到梦寐以求的家书,一封泣血的绝笔。
贾姓少公子的家族逼良为娼,但为了尚幼的孩子,她一直努力苟活着,直到他们的孩子遭遇不测,她万念俱灰,写下这封血书,跳河结束了痛苦的一生。
我等不到你了,青崖,我们的孩子都没了,我不知道坚持的意义是什么,青崖,曾经我还幻想着归期,紧紧相拥,可是我已经这么肮脏,可是,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噩耗宛如晴天霹雳,泪水一滴一滴落在血书上,心如刀绞,他无力的瘫作在一堵老墙外,哭不出声。这些年的安稳,让他忘了肩上的责任。
他几次计划周密的出逃,毫无悬念都失败了,霍白亦给他一个答案,不可能。在西界,就没有天衣无缝的计划,也没有出逃成功的先例。
他因此而疯狂,伺机报复,可是那个尚幼的男孩是无辜的,那个豆蔻年华的姑娘亦是无辜的。
霍白亦看了一眼血泊中的男孩,他本应该有大把美好时光,可是,就这么被无情摧折,不是可惜,而是没有人能左右别人的命运,青崖不行,霍白亦也不行。“青崖,无论你做什么都是徒劳的,以前,你拥有西界的自由,现在,什么都没了。”
“那包括生命吗?”青崖冷漠的问道。
“包括生命。”
青崖举起短刃,忽的冲了过去,短刃直刺心脏,霍白亦双手平举,轻身飞退,动作流畅,一刺不中,他又纠缠过来,刀刀致命。
霍白亦不急于反击,和他绕圈,他躲避起来,轻松自如。花灯街巷,他们兜转了数十次,青崖有些急躁起来,脸上带着难安,将短刃掷出,划破了一只花灯,从红绳上坠落,在石板上剧烈燃烧起来。
“迷途尚且知返,你这是自取灭亡,青崖,我不想对自己的臣民动手,但是,你不得不除。”说话间,霍白亦身形已动,拖出无数道虚幻的白影,掌如风,拳如铁,青崖被巨大的力量击得飞身出去,身形弯如弓,落下时,仿佛听到骨骼碎裂的声音,青崖挣扎着站起,嘴角溢出一抹鲜血,身体摇摇晃晃,视野虚晃起来。
他已做好迎接死亡的准备,这个世界不曾善待过他,而他只想早点魂回故里,与多年未见的妻女团聚。青崖,已不是原来的青崖,眷念中的故乡却不曾变化。
没有人看见霍白亦出拳,可他分明已经拳中青崖的心脏,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霍白亦迅速发起第二轮攻击,青崖的心脏骤然跳动几下,黑色瞳孔便暗了下来,一瞬间,整个世间变成灰白色。
楚归鸳缓缓走到小男孩的身边,他的小手渐渐失去温度,他的面颊残留着痛苦,她不知道小男孩的名字,她不知道未来还会发生什么,这个结局无疑是冰冷的。
霍白亦看着她,每一次她都给予不同的错觉,他不知道哪一个是真实的她,刚猛狠辣,亦或是柔情万般,她像个谜,愈来愈让他着迷,忍不住想去探究她的过去。
她抱起小男孩,从青崖的尸体上跨过,穿越围观的群众,她面无表情的走着,破开岁月的枷锁。
翠竹林里,升腾着隐隐雾气,楚归鸳悲伤的站着,前面是一抔黄土,一座简单的石碑,她烧了上百个天灯,她希望这些天灯能够飞跃苍穹,照亮小男孩死后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