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宅高墙之外,三射之地的密林内,两双眼睛正在虎视眈眈。
正如萧紫庭预料的那样,有超过一百人,已经埋伏在此处三天,他们亲眼看着古家的援军疾驰而去,现在正等着远方的进攻信号。
这一百多人大多面目可憎,其中不少倒是更像是大辰的人士。
西戎和大辰交互多年,既有杀伐,又有和亲,这其中,就多了不少两国的逃犯流民在边境上讨生活,他们居无定所,集群而居,过着半民半匪的生活,平时多做些送镖的任务,暗地里也接些雇佣,寻仇的勾当。
现在预谋袭击古家的行动,就是这样一支队伍。他们自称英吹镖局,这次却来做这打家劫舍的肮脏生意。
“克兄,这古家老头已经离去大半天了,我看时机已成,可以准备动手了。”
说话的是一个肥胖的男子,是个大辰人,姓陆名戮,满脸横肉却带着一副圆框的眼镜,在西戎地界,眼镜可是珍稀之物,只有大辰有数的几个大都市,才有磨制玻璃,制作眼镜的匠人。制成一副至少月余,还需自备材料。这样精致,辗转运来西戎,寻常一副眼镜,就要抵上普通人家一年的口粮。
仔细看去,却发现这副眼镜,只有圆形龟壳框架,并无玻璃的镜片,原来是此人某次截杀富商之时,偶然觅得,虽然历经殴斗打碎了镜片,却仍然附庸风雅带着无玻璃镜片的眼镜,陆戮生性残忍,最好虐杀,却素喜假冒斯文,让人称他一个先生。
“陆兄,”领头之人身形矮小,獐头鼠目,却是英吹镖局内专门负责见不得人的勾当的主事,是个西戎人,部族姓克单名一个逆,人如其名,是个十足的恶人,“古家这票买卖,你也知道,我心中所虑颇多,要不是大掌柜的看在酬金丰厚,力排众议,就我克逆而言,是断然不会接的。”
“克兄,你所担忧之处,无非是古家尚武,难以力攻,”陆戮把脸隐在黑暗之中,让克逆看不到他嘲讽的嘴脸,“所幸这次雇主已经为我们定下如此良策,调虎离山,现在古宅已经是唾手可得了啊。”
克逆仍然有些担心,常年在草原上行走,让他养成了一种野兽般的直觉,今日之事,他总是忧心忡忡,虽然说不上哪里不对,却一直有不好的预感。
“事已至此,再有所怀疑也无济于事了,”陆戮继续敲打克逆,这两人在英吹镖局,总是明争暗斗互不相让,这次让两人一起出来,也是上层想要他们可以磨合磨合,“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克逆想想也是,现在也不会再因为莫须有的怀疑而退走了,他狠狠地甩了甩头,咬牙道,“陆兄所言极是!”
陆戮嘴仗胜得一场,心里十分得意,又想起自己书生的人设,赶紧抖了抖脸上的肥肉,毫无诚意地奉承道:“克兄心思缜密,步步为营,却是令得小生敬佩不已。”
克逆心中不悦,哼了一声,伏低了身形去后面查看袭击的队伍。
他这次带来了一百多人,全部都是英吹镖局精锐的力量,大部分身上都有人命官司,都是英吹镖局暗中笼络收容下来的马匪,靠着这些人,截杀大户,赏金寻仇,为祸乡里多年,很多人都在两国的追状之上,只是他们扎根在这交界之处,穷山荒漠之间游荡无踪,一时难以剿灭。
彼时大辰和西戎交好之时,的确联合双方的兵马,绞杀过几次,把这些人追击得苦不堪言。所幸后来宇文海寿继位,远交近攻,和大辰杀了个昏天黑地,这群马匪才得了喘息之机,趁着双方互有攻伐,无暇剿贼,渐渐坐大。
连年征战之后,西戎兵力逐渐耗损,加上宇文海寿久病之后,国内政局动荡,暗杀时有发生,西戎上层,有些时候也会暗暗雇佣这些马匪,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是以这些年来,这些英吹镖局的马匪,在此方地界变得生龙活虎起来,直有些得意忘形,什么恶事都敢做。
“克兄,”见克逆有些不满,陆戮也不想把关系弄得太僵,也挪到后面,又来聊上几句,“要说这次偷袭古家,这个雇主,也是奇怪。”
克逆检查了部下的准备,也是无事,就打算和陆戮聊天打发时间,“的确,寻常的买卖,不是寻仇灭门,就是袭取宝物。这次的雇主,出了大价钱,不要宝物,这该是寻仇了吧?却指定要屠灭男丁,女眷能掳不能碰。”
“的确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陆戮摇着一把折扇,一双小眼睛流露出贪婪的光芒,“我看古家家大业大,虽然不是贵族,也是出了不少名将,听说古家的女子个个貌美如花,历代而来,好几个都被选进宫中去呢。莫不是有人想要买了她们去,充作歌妓?”
“未必,”克逆摆摆手,“古家虽然世代以美女著称,但是这单买卖款资充裕,若是拿了这些钱去,遍寻民间美女,几倍都能买来,何必碰个硬钉子?”
陆戮也是点点头,“不错,这等赔本的买卖,不做也罢。”
克逆继续说,“我也曾向大掌柜打听雇主,可惜他闪烁其词,终不详言。我看其中必有隐情,你我还是不要探究太深的好。”
“多知少命,多知少命啊,”陆戮阴阴地笑笑,“不过此番前来,既然雇主不要古家的财宝,按照规矩,就落入吾等之手啦。古家世代累积,我看钱财宝物,一定是满仓满门啦。”
克逆也是贪财之人,心中早已惦记着古家的财货,拉着陆戮的手说:“哈哈哈哈,这是当然,等攻入古宅,我们自然要好好地搜寻搜寻。”
两人正在觊觎古家的钱财之际,只听遥远天边,一声巨响,一支巨大的火箭扶摇直上,这支火箭有两人合抱,填充以普通火药,能飞升数百丈之高,方圆数十里之内,都能看到,是英吹镖局特制的信物。
两人一看,信号已至,腾的站了起来,撕去伪装,手中长剑,一指古宅:“听我号令!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