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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大碗蛋羹

夕阳西下,酷热的暑气稍稍散去,晚风轻轻拂进纱窗,清凉怡人。

晚膳用到一半的时候,赵长卿瞄到自己握着小勺的小肉手突然就跑神了。转瞬间,她来到这个异时空已经五年。这是一个模糊的神秘时空,与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朝代都不尽相符,却又奇异的汇聚了古时王朝的精华和糟粕,不过这也只是她目前在县令府里观察而得的狭隘结论。她从来没有出过府,赵廷也从不在家中接待客人,府里的下人,像老蚌一样,套不出话来,令人困惑,但赵长卿一直沉浸在异世获得新生的惊喜中,没有比这个更值得兴奋的了,所以想不通的事情就暂且让它发霉发泡吧。

赵长卿很爱现在的爹和娘,有血缘的牵绊,也有她对完整家庭的向往和满足。

只要赵廷不那么忙的时候,一家三口就会在正院的屋子里一起用晚膳,这个时候会遣开仆人,彼此分享一些趣事,相互交流一天的小结。每每赵长卿一打鬼主意,说出上一句,赵廷就能立刻接上下一句,陆氏在旁坐着,跟前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枸杞红枣茶,静静的微笑看着,娴静典雅,如花临水,甜美可人。大家一起玩耍,一个人落单了,这怎么好意思呢,最后爷俩默契的在陆氏的脸颊上一边印上一个湿湿的吻,三人抱成一团哈哈大笑。

目前为止,赵长卿还是家里的独苗苗,家庭成员都乐于现状,认为一家三口就很好,阿爹和阿娘看向彼此的目光腻得粘牙,而且有黏掉牙床的发展趋势。陆氏很重视幼儿教育,所以目光短浅的奶娘直接被pass,在她刚满十个月的时候,厚赏归家了。奶娘原姓李,是一个乡下种田的年轻妇人,见识浅薄,喜欢摆弄别人三言两语拼凑出来的生活真理,可为人又胆小,不敢和县令府里的人显摆,憋在心里又难受,就经常选在无人的时候在赵长卿摇篮旁不停地念叨,“县令家的小姐就是天生好命”,“作为小姐只需要躺着享受就好”,“女人长得漂亮勾勾手就有男人效命”,类似句子,无限循环。当初府里准备好的奶娘,临产前突然就没有奶了,李氏是又去临时现找的,就不那么周全了。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她一如往常的低声碎碎念的时候,恰恰被心血来潮想来突击检查的陆氏听到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李氏归家的时候,没有难过,只有心喜,对她来说,能奶县令千金就是一件很荣耀的事儿,何况还有赏钱呢,朴实的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发誓保证归家后不会再多嘴多舌。赵廷下衙回来发现不见了奶娘,不待询问,陆氏就主动的把经过交代清楚了,奶娘实在太粗浅,喂养宝贝女儿明显不合格,府医说,可以用羊乳和辅食替代人乳,也就不用重新再另聘奶娘了。小孩子从小的生长环境确实很重要,很多孩子都是纯洁的小天使,却因为父母的忽视被身边的人带歪了,养成不良的习性,甚至可能会在将来收获不能挽回的后果。赵廷默默地听完之后,承诺以后会抽出更多的时间陪伴妻子和女儿,同时挑眉得意看着妻子,眉毛眼睛仿佛都在说,我娶到了多么贤良的好妻子啊!摇篮里的赵长卿翻了个身,不忍直视。随着时间的迁移,她觉得娘亲非常有智慧,上厅堂下厨房,还牢牢地留住了爹爹的心,使得风流倜傥的县令老爷心甘情愿的不纳妾。阿爹说,她的眼睛在看向阿娘的时候闪闪发亮,那是当然,在古代,拥有很多女人是一个男人的权利,阿娘却能让阿爹只看她一人,多牛啊。

刚来那会儿赵长卿特别害怕自己成年的灵魂暴露,搜刮肚肠绞尽脑汁的遮掩伪装。墨菲定律无处不在,越害怕什么越发生什么,那时她刚满一周岁,控制自己只发出“咿,呀,吧,麻”的单音节,有次困得迷糊了,秃噜嘴的说了整整一句话,说完就忘记饿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却听到赵廷颇为嫌弃的感叹道:“我小时候很早就会说话了,卿卿比我晚两个月呢!唉~真是儿不如爹啊!”。当时真是惊呆了,原来她的爹爹就是个异于常人的存在啊,心里偷乐,那以后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早慧”,不就可以归咎于遗传基因好了?周围的仆妇听到这话没有一个惊讶的,这真是太匪夷所思了。赵长卿和赵廷两个异类越发的玩到一起,就好像两块磁铁,默契地知道对方相喜相悖的地方在哪里。赵长卿觉得她无论做出多么反常的事儿,赵廷都不会感到惊奇,仿佛就应该如此这般。

“小卿卿又在吃饭的时候思考人生了吗?小心消化不良阿!”老爹打断了她的傻笑。

“不要发呆了,卿卿最乖了,快来把这碗鸡蛋羹吃完吧。”娘亲用柔情似水的眼神看着她,同时把一个白瓷兰花纹的大碗推到了她面前。

“可以只吃一半吗?”赵长卿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娘亲,弱弱地问。

“当然不行,不知道哪个小兔崽子从今早睁开眼就吵着要吃老娘亲手做的鸡蛋羹了!”,说“亲手”这两字的时候,赵长卿能听到咬牙的重音。

不要怀疑,“老娘”是从温柔娴雅的陆氏嘴里说出来的,在陆氏看来,赵长卿和赵廷是她最为亲密的人,所以只要只有三个人在的时候,就会放飞自我。对于阿娘的人前人后的巨大反差,她和阿爹早已习以为常,况且这世上又有几人不是戴着面具在生活呢?让我们放心摘下面具的人实在不多。

“阿娘,这鸡蛋蒸的真嫩呢,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鸡蛋羹了!”赵长卿一边放彩虹屁,一边挖了一大勺放在了爹爹的碗里。

“阿爹,你快尝尝看,真好吃啊!”说着又挖了一大勺给爹爹。

“嗯~夫人做的菜更好吃了,真是入口即化啊!”赵廷斜了赵长卿一眼,连忙尝了一口。

“就知道阿爹喜欢吃,阿爹多吃一点儿。”赵长卿趁势又挖了两勺给他。

“卿卿,剩下的要自己独立吃完,知道了吗?”

“好的,阿爹。卿卿会全部吃光的。”赵长卿立刻用小勺子把所余不多的蛋羹乖乖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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