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那个面上带着刀疤的男人闷了一口酒后，才慢慢道：“老父亲说最近家里日子不太好过，那些粮食不能送，免得被人看见，老父亲就麻烦了。”
只寥寥两句，可表面看上去是兄弟几个在讨论家里粮食的问题，可江荣棠听了却格外上心，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这四个人虽说穿着同样的衣服，可是年龄看上去能差到一个辈分，第一个开口的人虽说脸上被风霜吹得有些沧桑，但是听声音仍旧可以听得出他很年轻。
但是那个面上带刀疤的男人，声音沉稳浑厚，头发中依稀可以看见几根银丝，肯定是有些年纪的。
可两个人却说着同一位老父亲，这也太奇怪了。
再细细想想这两句话的逻辑，现在是深秋，早就过了收粮食的季节，家家户户的粮食应该都快吃了一半了。
而且，老父亲说家里的日子不好过，那就更应该送粮食过去了，怎么还会囤在外面让他潮掉呢。
但是，如果说这些词都只是代号而已，那自然也不需要讲究逻辑了。
等江荣棠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四个人已经吃完，起身准备走了。
越是奇怪的地方越有可能是突破口，江荣棠觉得这四个人的身上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那枚锦囊上说，永福王在旁边的村子里藏了许多私盐，说不定这四个人就和私盐有关。
宁可是误会，江荣棠也不愿意错过一丝一毫的线索。江荣棠立即站了起来，把自己这桌结了账便要跟在四个人的身后。
两个小厮看见了，立即就要跟上，但是江荣棠丢给了他们一个眼神，叫他们不要走近，只好在远处跟着。
这四个人走得很快，江荣棠几乎带着一些小跑。他们走过了街道，向后面的荒村里走去，在一个拐口，那为首的一个人突然转过头来，一双铜铃般的眼睛看向江荣棠。
江荣棠立即低下头，假装只是匆匆赶路的路人。只是这条路上本来就只有零星的几个人，要么是荒村里的孤寡，要么就是在码头干粗活的，身上都破破烂烂，脏兮兮的。
江荣棠浑身上下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灰，看上去格外惹眼。
坏事了！
她心中有些慌乱，过了许久才抬起头来，那四个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糟了，跟丢了！
她顾不上了，连忙朝他们消失的方向小跑了几步追上去，可一点影子都没有。
江荣棠只能折返，可是心中却越发笃定，那四个人刚刚说的话，一定和藏私盐有关。
在江荣棠的身后，一双眼睛在黑暗处凝视着她。
江荣棠回到酒楼时，见到酒楼门口围着许多的人。
只见酒楼的台子上，一位老汉身后站着一排衣衫褴褛、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女。
她们蓬头垢面，透过残破的衣裳还能看出被鞭打溃烂的皮肤，想必之前遭受了惨烈的毒打。
台下众人对这些少女指指点点，议论声此起彼伏，而那些女子双目空洞无神地盯着地面，好像一件件没有生命的商品任人挑选。
“来，各位大爷看一看瞧一瞧啊，都是训练好的货色，便宜卖了！买回去当丫鬟当填房都行！”
领头的老汉脸上堆满猥琐的笑，将那些女子一个一个地牵着转了几圈，好让台下的人看得更加清楚。
而台下围观的大多是长年在各地往来的商人，钱财多，又多是中年的男子。他们脸上带着油腻的笑，眼睛直勾勾地在少女的身上打量，两根手指不断摩挲着下巴，不知道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诶诶，那边第一个，什么价？”
议论许久后，台下一位男子用手指着第一位看上去年纪最小的女子，粗鲁地喊着。
老汉看有人开口了，立刻激动地将女孩牵到那男子面前，把她的手搭在了那人的手上。
“公子真是好眼光，这是里面最嫩的姑娘，也最听话。一口价，二十两！”
那男子像是许多年没有见过女人一般，一摸到女孩酥软的小手，立刻销魂地眯起了眼睛，贪婪地多摸了几下。
那女孩的原本空洞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慌乱，手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来，可是老汉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另一只手摸了摸别在腰后的皮鞭。
女孩吓得将头往衣领里缩，只得任由那个男子上下其手。
“拿去！”男子随手丢了一袋子钱给老汉后，把女孩打横抱起就往酒楼的厢房冲。
那女孩不敢叫不敢喊，只能用无助的眼神看着其他人。没有人知道自此以后她会经历什么样的折磨，他们只知道看热闹。
老汉忙捡起丢到地上的那一袋子钱，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打开钱袋子后数了数里面的数目，眼睛都放光了。
“谢谢爷！爷吃好玩好！”
接下来又进行了几次这样的买卖，江荣棠不喜欢看这些热闹，正准备上楼回自己的房间，余光却瞥见队伍里一位一动不动的女孩，觉得有些眼熟。
多看了两眼后，江荣棠终于回忆起来。
那女孩前世被周氏买回府里做丫鬟，名唤成梳。看上去呆愣愣的不爱说话，在府里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
直到有一天，府里进了许多的黑衣人。令人没想到的是，那群黑衣人不是来杀江家的人，而是为了来杀成梳！
那一夜府里十分混乱，所有人都吓得到处逃窜，江荣棠躲在一根柱子瑟瑟发抖地看着黑衣人将成梳找了出来。可成梳却出手不凡，七八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竟然都近不了她的身。
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结果，只知道府里再也见不到成梳的身影了。
江荣棠想，能让这么多黑衣人专程来杀她，又身怀高强的武功，这个成梳一定不是普通人。
只不过前世是周氏将她带进府里的，难道说周氏曾经来过望德镇？
如果能把这个成梳带在自己的身边，日后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
“老板，我要那个女子！”
酒楼大堂里的人都朝声音的来处看去，只见江荣棠神色从容地指着成梳喊道。
朱尔思方才一分神便不见了江荣棠的身影，所以来到了酒楼上仔细地在人群中寻找，却见她从外面走了进来，看了一会热闹后居然出手要买一个丫头。
在看台上被江荣棠选中的那个丫头，样貌身材都是不出众的，而且双目无神呆愣愣，真不知道江荣棠看上她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