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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凡人一辈子踩不上的台阶

因为流言好像对于运动会格外期待,所以流諾也开始了认真对待这一次的八百米跑步,平日的运动量也慢慢加大。

真到了运动会那一天,流言前一天晚上激动的几乎睡不着,第二天依旧神采奕奕的起床给流諾准备丰盛的早餐。

流言给流諾做了一大碗蔬菜沙拉,再配上新鲜的水果,营养丰富的燕麦和三明治,摆了一桌子,最后倒上满满一杯牛奶。

流諾穿上了流言给他买的运动服,在流言的连连称赞下慢悠悠的把早餐吃光,这才难得的同流言一起去上学。

因为今天是运动会,所以流言怎么说也专门请了一天的假期来陪流諾。

“諾諾能够参加运动会,妈妈已经非常开心了,所以不要有压力,能到终点就行!”一路上,流言不停地鼓励着流諾,歪头又想想跑到终点的要求是不是高了点,连忙改口:“咳,其实没有跑到终点也无所谓,参加了就行!等运动会结束,妈妈带你去馆子里吃好吃的,想吃什么尽管说!”

“……随便。”流諾实在不能理解只是参加一个运动会而已,在这个女人眼里竟好像成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一样,小题大做。

“那我们到时候再看!”流言的兴奋丝毫不减。

就这样滔滔不绝的说了一路,在流諾的耐心就快要被磨光的时候,总算是到达了学校。

“流諾你来啦!”刚到操场,俞央晴就兴奋的迎了上来,看见流諾旁边的流言,连忙礼貌问好:“阿姨好!”

俞央晴可爱的笑脸让流言心情更好,回了一个笑容:“哎!央晴好啊,我听諾諾说今天运动会,专门来看他比赛,你报了什么项目没有?”

俞央晴点点头:“我报的是跳绳!”

流言替俞央晴加油打气:“加油,一定可以拿第一的!”

“谢谢阿姨!”得到流言鼓励的俞央晴更加开心了。

流言偷偷的拍了拍流諾的后背,低声道:“哎,諾諾你也是,别愣着,给央晴加加油!”

流諾抿抿唇,敷衍的吐出两个字:“加油。”

“谢谢流諾!”俞央晴的两只明眸闪烁着明亮的光彩,而就在这时,广播已经在说让参加跳绳的学生集合,准备比赛,俞央晴一下子紧张起来,匆匆说道:

“啊!已经到我了,那阿姨、流諾,我先走啦!”

“去吧去吧!”

看着俞央晴一蹦一跳的背影,流言不禁感叹:“真是活泼可爱的孩子啊……额!不过諾諾我不是说你就不是了,你虽然不活泼,但是你可爱啊!”

“……”

流諾无语。

“哎!那不是你体育老师吗?来来来,我们过去打个招呼!”流言比流諾还要激动,拉着流諾就走到体育老师身边:

“老师你好,还记得我吗,我是流諾的妈妈。”

“啊,记得记得,”体育老师连忙点头,看着站在一旁的流諾:“流諾是个很好的孩子,训练比那些体育生还要认真,一直在突破自我,今天他能参加比赛,又是一次新的突破。”

“諾諾,老师夸你呢,真棒,”流言抬手揉了揉流諾的头,流諾不满的瞪了她一眼,往旁边挪了一步躲开流言的魔爪,就在他整理着被流諾拨乱成鸡窝头的头发时,又听到流言的话:

“我们家諾諾,真的是很厉害,在我眼里是最棒的孩子,我真是太幸运了。”

流諾瞳孔微微收缩。

幸运?还是第一次听说,因为他而感到幸运的这种话,他带来了这么多麻烦,不应该是不幸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流言的笑颜越发的顺眼。

听着流言的话,体育老师微笑:“八百米的比赛很快就要开始了,让流諾先去那里准备,热个身。”

“好嘞,那我们就先走了。”

流言抬眼张望着八百米比赛的地点,而体育老师却弯下腰来,在嘈杂的操场上凑到流諾的耳边:

“你有一个最棒的妈妈。”

流諾的嘴角微扬,看着流言对他伸出的手,抬手握住,对方的温暖传递在他的手心,那是从他离开孤儿院,感受到最多的温馨。

“不是妈妈。”

还夹杂着稚嫩童声的回答就这样被嘈杂的吵闹声给冲淡。

找到了跑步的起点,流諾像平时训练那样做着热身运动,而他旁边的对手,正好是平常同他一起训练的体育生们。

当他们看见流諾的到来时,先是愣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随即捧腹大笑起来:

“不会吧?他居然来参加比赛?还是八百米?不是来搞笑的吧!”

“他真的不会跑到一半就倒下吗?他们班居然会让他来参加,班上的人都死光了吗?”

体育生们把流諾当成一个笑话,对于他们来说,流諾就等同于一名残疾人,一名残疾人居然和他们比赛跑步,真是自不量力。

“喂!你们说什么?啊?说的什么话?!”

流諾还没开口,流言就气不打一出来率先出头,大步走到几名体育生身边,对着他们的头就是一人一个爆栗,体育生们捂住被流言打疼的头,刚刚嘲笑流諾的气势荡然无存。

“这是他的妈妈?好凶啊!”

“打的我好疼啊……”

窃窃私语。

“还在小声说什么?!”流言双手叉腰,护子狂魔,怒发冲冠:“小小年纪话居然说的这么难听,谁教你们的?我家諾諾怎么就不能参加了?这还有要求不成?”流言瞪圆了眼,吓得体育生们不敢说话。

深吸一口气,流言越说越起劲:“你们跑的快了不起啊?跑的快就能有女朋友了?有我諾諾一半帅吗?这才是人生赢家,懂不懂啊你们!?”

“……”流諾扶额,她这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怎么扯到这个上面了。

几名体育生呆若木鸡,僵硬的转头看了一眼流諾,虽然矮小,但是长的的确很好看,再相互看看身旁的兄弟……扎心了。

“我跟你们说,我家諾諾这么小就有女孩子——唔唔!!”流言还想继续说下去,就被流諾一把给捂住了嘴。

“请参加八百米跑步的选手就位,比赛即将开始。”

“通知再播报一遍,请参加八百米跑步的选手就位……”

广播适时的响起。

流諾慢慢松开流言:“我要,比赛了。”

流言马上笑的跟狗腿子一样,连连点头退到一旁:“好好好,諾諾加油,不拿名次也没关系,在妈妈眼里你就是第一!”

体育生们被流言连珠炮似的给打击了一顿之后,再也不敢说流諾的坏话,乖乖站成一排准备。

“各就各位——预备——”

“跑!”

随着一声响亮的枪响,所有的选手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不出所料的,比起那些身体健全并且平时就多加训练的体育生,流諾简直差太多了,一下就被甩出了一大截,落在最后。

“諾諾!加油!諾諾!加油!”

流言卯足了劲给流諾加油打气,虽然她也知道流諾最后一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从一开始走路不稳摇摇晃晃,到现在可以在跑道上奔跑,这种跨越的进步,让她很是欣慰,这比拿了第一还要弥足珍贵。

流言的喊声很大,沸腾的人声中还夹杂着俞央晴的加油声,两个不同的声音落入流諾的耳中,流諾双眼直视前方,用尽全力加快自己的速度,希望能够把他和别人的距离拉进。

跑过第一圈,流諾已经开始冒汗,呼吸急促,胸口上下剧烈起伏,喉咙如同冒火一般干涩,流諾握紧双拳,不让自己停下。

前面早已没有体育生们的身影,他们已经超过了流諾大半圈成功跑完全程,得到了观众们的欢呼雀跃,人群一下在终点处聚集,而跑在最后的流諾自然被遗忘在了脑后。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甚至连裁判的脸色都带上了不耐烦,流諾看着终点处密密麻麻的黑色人影,阴郁再一次袭上他漆黑的眸子,变成一片阴霾。

他很努力,但是别人只会关注排列在前面的人,尽管他付出了双倍甚至是三倍的努力,还是不会有人注视的到他。

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公平。

先天的缺陷,容貌的丑陋,贫困的家庭,出生所带来的疾病,这个世界本身存在着太多太多的不公,让底端的人无法翻身,而高贵的人,他们以及他们的后代,都站在比别人更高的台阶之上。

那是平凡人一辈子踩不上的台阶。

或许可以踩上,只是要付出很多很多,甚至是出卖自己的身体以及灵魂,活成一个外表光鲜亮丽而不像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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