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炙热,清晰,像是锋利的刀子一把一块块的挖着那些人的情感,还要洒上一把盐。
死亡,这个本该离他们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到来的东西,却在她们还未感觉到的时候悄然来临。
伊然苍白的小脸上有着一丝期翼。
“不知道。”
压抑了许久,青姨的嗓音有着一丝暗哑,终究是吐了出来。
那原本就是无解之毒啊……
伊然神色一暗,突然想到一些什么,高声问道:“无忧老人,不是医仙吗?”
“那也不是万能的。”无忧老人出现在苏年锦的房门的口,沧桑的声音中有着一丝疲惫。
“雪山老头,如若小锦醒来,我希望你亲自来一趟我的隐居之地。”
“一定。”
两人就在这里说着谁也听不懂的哑谜,却慕容宥眼中的复杂更加的浓重了。
就说了两句话,无忧老人便招呼青姨离开。
伊然呆呆的,怔怔的看着他们的离去……
如若锦世子死了,那阿悦回来得是多么伤心。
如若阿悦也死了,那锦世子醒来该是多么疯狂。
她头一回觉得,成长,这就像是上天在给她开的一个玩笑一样,一夕之间失去所有,让你来不及珍惜,来不及告别,来不及疼痛。
“你们去帝都吧,这已经是一个不是你亡便是我死的局面了,想要活命,那就不要有妇人之仁。”雪山老人看了一眼伊然,没有再强迫她,而是语气淡淡道。
伊然还想说一些什么,慕容涂却突然拉住了她,道:“阿悦不会有事的,找不到才是最好的消息。我们去完成计划,相信总有一天会遇到的。”
只有找不到,才有可能活着。
雪山老人眼皮一跳,却是没有表现,活着?他怎么能允许?
“太子……”暗卫突然闯了进来。
慕容宥脸色一沉,“什么事这么急?”
暗卫看了看院子里的人,慕容宥立即开口,“不用避开。”
“找到公主的尸体了。”
“什么?”一身暴喝骤然响了起来,慕容涂迅速的拉起暗卫的衣领,摒弃了一顾的风流儒雅,而是满脸的狰狞,“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样恶狠狠的样子,也让慕容宥惊了惊。
从小,他们便知道隐忍,他是一个懦弱太子,他却是一个风流皇子,从来都没有过情绪失控的时候,却殊不知原来失控只需要痛到极处。
慕容悦缩在南国皇宫没有任何的不满,安安心心的吃喝,坦坦荡荡的睡觉,不给季亦淞找麻烦,甚至还对他言听计从。
只是偶尔,无聊的发霉的时候,也会去去后院打发一下时间,探索探索当初后宫女人的秘密和财务。
因着南国的那一场灾难,使得皇亲国戚损失了不少,自然朝中大员也是少了不少,季亦淞当权,提拔的又都是布衣新贵,纳妃的事情自然不会有人给她添堵,而朝中那些老不死的,自然是拒绝的轻松一些。
慕容悦陪着季亦淞批了许久的奏折,对于天下大事多多少少也是了解一些,却从来都不会过多的提问,仿佛自己本身就应该如此。
今日是腊八,慕容悦对于这些节日什么的,几乎是没有感觉。
一早,季亦淞便是早早的起了床去上朝,慕容悦怕冷,裹着被子不愿下床,却被季亦淞拉起来用了一个早膳便又去睡了。
流风本来是季亦淞的贴身护卫,自然是要贴身保护皇上,然而,自从这一位来了之后,便是贴身保护这个懒的要死的女人了。
每天做的事情便是睡觉,发呆,也不知道当初那个敢刺皇上一刀的精明公主去哪了。
“流风。”慕容悦红唇亲启,破天荒的喊道。
流风一愣,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从梁上跳了下来。
“什么事?”语气微冷,眼神斜瞟着慕容悦。
这个女人,和皇上同床共枕也就罢了,居然还一点都不避嫌,有哪个女儿家会躺在床上令人观赏的?也就是眼前这个怪人了。
若不是皇上强行给他下了命令,他怕是理都不理她。
不过这两人也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理由,这个女人,武功高强,足智多谋,也是一个该监视的祸害。
“你说,迎春花什么时候会开?”慕容悦的语气有着一丝忧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身,披上了一个雪白的披风,站在了窗口,望着那慢慢融化的白雪。
“自然是春天。”流风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探究,冷冷道。
“是啊,春天。”慕容悦淡淡的附和着。
春天,怎么总是这么远了。
她不再说话,流风自然也不会说话。
往日她站了一会儿便会窝到床里边去,今日一点动作都没有,整个身影像是刻在窗口一般,让流风有些不解。
他时常觉得她像珑月,却总是找到不相像的理由。
门忽然打开,季亦淞走进来看见慕容悦立在窗边,往下一看,更是蹙眉,“怎么不穿鞋?”
他的声线微冷,仿佛是与这个冬天相呼唤。
然而,却多了一丝温柔,他自己都未曾发现。
这几日,北国的人已经多了,因着李康德的报复,自然情况是不同的,死了一国太子,北国自然不肯罢休。
所以每次上朝都会有激烈的斗争,弄的他烦不胜烦。
慕容悦转身过来看着他,出奇的笑了,这样的笑容干净纯澈,没有一丝污染。
“我不冷。”
“是吗?”
“恩。”
两人的对话平淡无奇,却又像是被什么牵连着一样。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想家。”她淡淡道,眉宇间很是淡漠。
她还想……苏年锦,不知道他的伤会不会好,醒来之后若是知道她失踪,会不会有一丝的气急败坏。
若是有,也不会为了她吧……
西国腊八节,帝都一片欢乐之景。
慕容臻心胸自然是十分宽阔,按时间来算,慕容宥和慕容涂的死期应该是要到来了。
下朝之后他便是窝在皇后宫中,一直没有要走的迹象,这到是王宫中又是一片翻腾。
虽然皇后依旧是统领中宫的尊贵之身,却从未得到皇上真正的宠爱,皇上敬她,却不宠她。
凤鸾宫中战战兢兢,看着皇上和皇后犹如陌生人也不由得有丝不解。
按理来说,皇后娘娘膝下三子,一子贵为尊贵的太子,一女是最尊贵的公主,几乎所有的荣耀都是集中皇后的身上,可是为何,皇上和皇后就是让人觉得亲近不起来呢?
雪下过之后便是太阳高照,这银装素裹的皇宫也消弭了不少的压抑之感。
“陛下,可否用膳?”皇后放下手中的书,看着面前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男人,美眸平静无波,淡淡问道。
慕容臻转过头,微笑道:“用。”
皇后被他这笑容弄的一怔,遥远的记忆被勾起,却是被压了下去,对着身边的人道:“传膳。”
她乃是五大家斐家的独女,被许给还是太子的他,也是有少女般的羞涩与自豪。
然而,时间注定是一个无情的东西,爱情,总是在它的沉淀中慢慢死亡。
她的爱情,早已被这个没有感情的男人给掐断了。
用过午膳之后,慕容臻小睡了一会儿。
凤鸾宫的宁静让整个后宫都陷入了一场风暴之中,或许嫉妒,或许羡慕,或许害怕。
慕容臻醒来之后要求皇后陪他下了一场棋子,久违交流的他们终是开了口。
“皇后,你可知道,当初你是为何嫁给朕?”
皇后睨了他一眼,淡淡道:“先皇旨意。”
慕容臻摇头一笑,黑子在它手中落了下去,堵死了皇后的一片棋,“不,是斐家请旨。”
皇后挑眉,似有不解。
当初父亲可从未和她说过,不然说什么也是不嫁这太子的。
不嫁,便不会爱山。
不爱,便不会伤痕累累。
“当初斐家一手掌握了西国七成的兵权,父皇自然是不放心,便从旁提醒要斐家交出兵权,斐家自然也是懂的,对于这个国家像是当真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就这么交出去了。”
皇后傲然一笑,斐家是忠臣,一直都是。
“可是,斐家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虽然行军,却也是值得朝堂之上,也有行军之时的用兵之计,斐家害怕父皇因此牵连斐家,让斐家从此灭族,便像父皇提出了一个要求。”慕容臻一双冰冷的眸子看向皇后,滔天的仇恨涌了出来,阴森道:“这个要求就是联姻,而那个人,就是你。”
皇后一愣,她确实是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一遭。但是看着皇帝如此厌恶的眼神,心头也是浇了一盘冷水。
他,是如此厌恶她吗?那为何当初还要展示出那般的柔情与深爱。
她压下心头的躁动,哽咽道:“然后呢?”
慕容臻双眼一闭,喃喃道:“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皇后自然是不信的,却没有多问。
或许,当初他也是有深爱的女人吧,然而却被她给横插一脚破坏了,或许那一个女人便是后宫中的一个。
幸好,后宫,她从未欺压过任何人。
然而,她却不会想到,她未做过,不代表不会有人将所有的错,所有的恨接到她的身上来,有的人,永远都是喜欢找借口让自己理所当然的活着。
夜,如期到来。
腊八节皇宫是要宴请三品以上的官员的,而皇上自然是从皇后这里出来。
两人缓缓的走出来,气势威严就像是一块天衣无缝的布,相得益彰。
从很多年起,皇后便是与皇上这般的有默契。
然而,什么时候,渐行渐远,直至再也回不来了呢?
大臣们都款款盯着这两个人,即便是年华老去,依旧是风华无限,如当年那对羡煞旁人的壁人。
“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慕容臻大手一挥,嘴角含着笑意,温和道:“免礼。”
两人坐上首座,慕容臻也只有多说,而是让命人端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腊八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