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正当三人准备离去时,苏年锦却走了进来,扫了他们一眼,淡淡道:“都正午了,吃了再走。”
伊然脸色不好,恶声道:“不吃。”
“当真?”苏年锦挑眉。
“当真。”
苏年锦也不强求,两步落了座,顺便将慕容悦也按了下去,“你不吃便先回去,阿悦得留下。”
“你不是不跟着小姐了吗?还管我们做什么?”伊然脸色一变,将苏年锦搭在慕容悦肩膀上的手挑过去,怒道。
顾子美是个通透的人,见着苏年锦那脸色,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安安静静的坐了下去,等着菜来,听着苏年锦一说,肚子还真有点饿。
“我何时说过?”苏年锦扬眉,唇角止不住的溢出笑意。
伊然仔细一想,他似乎还真没说过,可是他在小姐说完之后走了啊,他走了就代表他抛弃小姐了!于是怒火交加,冷冷的盯着他。
“你走了啊!”
四个字,饱含着怒火,仿佛是要炸了一般。
“我点菜去了。”苏年锦眨了眨眼,很是无辜道。
仿佛是证明他说的对的,一抹香味飘了进来,一排排的脚步声也是进了房间,数十道菜出现在他们眼前。
夜宴。
慕容悦穿着紫色衣袍,陪着白色貂裘,在这黑夜中独树一帜,亮了风华。
她优雅的落座,看着对面的熟悉的人,浅浅的笑了。
季亦淞,李康得,辛翼,前世与她纠缠不清的三人此刻都出现在她面前,就像一场梦幻般的戏,上一场戏排完了,这一场戏便是重新再来。
四国代表同座,美男子众多,自然是惹了那些闺阁小姐青眼。
顾子美与伊然作为慕容悦的侍从站在后面,慕容悦与苏年锦同座,云王爷坐在一侧,对面是北国太子与北国丞相,斜对面便是东国太子了。
季亦淞后宫无人,首座上便只有他一人,挥了挥手,轻飘飘道:“今日是三国使者贺临朕登基,朕特赐设宴招待,还望三国使者满意。”
“南皇哪里的话。”
云王轻笑,温和道。
东方从也是没有轻声奉承了句,好似其乐融融。
聊着聊着,季亦淞便扫向慕容悦,道:“听闻西国元冗长公主,才华横溢,一舞倾城,不知朕可否请元冗公主为朕舞一曲?”
他的笑容,在这黑夜中,如划过一道流星,狡猾般的一闪而过。
云王想应,苏年锦却是不闲不淡的扫了他一眼,道:“南皇,元冗不是舞姬。”
“哦?那就遗憾了。”季亦淞叹了口气,可惜道:“朕可是倾慕元冗公主许久了,若不是这四国不得联姻,朕可是愿意以皇后之礼迎进,只是礼不可废啊,元冗公主不久之后便要离开,朕求一舞,以慰心中遗憾,元冗公主也是不愿成全吗?”
越说表情越萧瑟,仿佛是被这求而不得的感情弄的十分伤神。
众位大臣一愣,皇上对元冗公主已经情深至此了吗?
慕容悦微微一笑,眼睫毛微眨,面上浮现出一抹微红,仿若是害羞,只是害羞中夹杂着惊慌。
她虽不是绝色倾城之姿,清纯中透着秀雅,如此浅笑中夹着羞涩,惊慌中有些茫然,也是格外的惹人心疼。
“皇上,元冗公主毕竟是一国金枝玉叶,您……”丞相崔思泽安慰似的道。
后半句话虽然没有说全,却也是让人知道后半是要让季亦淞放弃元冗公主,不要为之伤神。
而慕容悦也是悲哀的垂下头去,仿若和鸣似的哀伤。
这样一来,原本热闹的夜宴,便成了拆散一对有情人的聚会了。
在座的大臣们大气都不敢出,他们屡次在朝堂上反对娶西国公主为妃,皇上虽然屡屡大怒,却从未这么正面的表达过自己的心思。
在所有人都沉寂下去后,慕容悦突然抬头,坚定道:“好,元冗便为君舞一曲,以作留念,从此以后,相见不如怀念。”
她笑,眸中却是茫然大雾,微微湿润,仿佛下一刻便是落下来。
苏年锦复杂的看着她,他知道,她是演的,却从未想过,她会有这般落寞的表情,或者是凄凉。
他张了张嘴,想要将“不行”两个字说出来,却咽了下去。
或许,他的心底里也希望季亦淞和她相见不如怀念,此生不见。
这乐,是季亦淞亲手而奏,之间流淌着一首缓缓的勿相思。
慕容悦下去换了身舞衣,随着音乐缓缓起身,脚尖一垫,如掌上芭蕾似的缓缓旋转,手中的绸缎飞扬而起,逐渐形成了一个舞花。
勿相思,不相见,不想念,便是不思。
盛安年,舞花落,起合转,便是一别。
君安好,年茫茫,谁知来世今朝,妾愿以心祈,望安年。
季亦淞手中的萧婉转曲折,这是他和胧月第一合作的曲子。
他奏,她舞。
如今这她换成了别的女子,却依旧让他无限感怀,胧月,勿相思,我对你日夜思念。
你最见不得便是我和别的女子好,如今,我却用你所做之曲来求别的女子,你是不是生气了?
别生气,我的心永远是你的,即便这孤寒侵了我的心,那里面也依旧只有你的影子。
慕容悦看着他,见他满脸怀念,勾起一抹冷笑,手中的绸缎越舞越快,一个空中翻滚,在众人的惊叹下,原本应该是完美落幕,可是,她却摔下了。
“砰!”
所有的美,所有的哀,都随着那个女子的倒下也停止在茫茫夜中。
“元冗。”季亦淞尖叫一声,身子一掠,落在慕容悦身边,抱住她的身子,发了疯的大喊:“太医,太医,太医,救救她,救救她。”
他如此紧张,仿若手中的人若是出了意外,他便是会一无所有一般。
苏年锦在季亦淞大喊之后,便是上前落在她的身边,看着她洁白的舞衣绽放出一朵朵莲花,心揪的越来越紧,回忆着她清冷的声音,苦笑的探上她的脉。
阿悦,究竟是为何,你不惜折磨自己,也要报复这两人。
“南皇,公主没事,她只是旧疾复发而已。”苏年锦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放入慕容悦嘴里,合上她的嘴,让她吞了下去。
伊然从惊吓中反应过来,急忙跑到慕容悦身边,从季亦淞怀里接过她,哭道:“公主被刺客所伤,差点就活不过来了,如今你这么剧烈的跳舞,岂不是要了她的命,奴婢就说不行不行,她偏要跳,南皇,您不能娶公主,您为何要这么折磨她,为何啊?”
云王也是没有料到慕容悦会摔倒,他不知道慕容悦伤的多重,苏年锦和这几个小子紧紧守住门口不让他进,单打独斗,这些小子都是得天独厚,他打得过一个,打不过两个,也还怕把他们伤着了,群攻威胁,更是让南皇看了笑话,思来想去,也就放弃了这一想法,看着慕容悦愿意主动献舞,他虽然疑惑着两人为何这么熟悉,却也是欣慰,可是出了这事,他就有些着急了。
别人没嫁出去,反倒折在他手中了,到时候陛下不怪他,西国百姓也会怪自己。
季亦淞也被伊然这一吼怔住了,像是魔怔了喃喃道:“朕折磨她,折磨她。”
“南皇?南皇?”东方从也是上来了,见着昨天那个女子,心里莫名的有种熟悉感,想起昨日她对自己的落泪,今日却与南皇山盟海誓,心中格外的不舒适,却也不忘了季亦淞这一境地。
季亦淞被东方从给唤醒了,太医也纷纷说是旧疾复发,只是这混乱的现场却是感慨遭遇坎坷,莫名其妙,亲人全部被刺杀,而遇上的女子竟然是别国公主。
“带去朕的养心殿!”季亦淞扫着慕容悦的脸,柔柔道。
他的这份柔,落在外人眼里,便是觉得自家皇上用情之深,改变性格了。
太师原本是配合季亦淞演戏的,听着他的话,立即反驳道:“皇上,养心殿是你的寝宫啊。”
“是啊,皇上三思啊。”
“皇上,不远处便是甘露殿,不如让元冗公主去甘露殿歇一会?”
还有大臣硬着头皮想了这么一个法子。
甘露殿,那是什么地方,低位妃子承宠的地方,慕容悦堂堂公主,怎能入住,说罢便引起了云王等人的怒视。
苏年锦轻声道:“敢情我西国堂堂公主,还比不上你们南国的低位份的妃子,伊然,抱着公主,我们回行宫!”
“朕说回养心殿便回养心殿,难道朕的话还不如你们的话?”季亦淞勃然大怒,原本就是哀怨所失心爱之人的心情无处可取,如今一股脑的发泄了出来。
东方从只是上来看了一眼便退了下去,声线如春风拂过的清雨,道:“元冗公主的伤势需要快些处理,南皇还是先安排人才是上策。”
季亦淞一听,也知是自己拖沓了,更是歉意的看着慕容悦,看着伊然道:“朕来抱。”
他知道她有武功,只是若是让一个弱女子抱着他心爱的人,这就看不过去了。
伊然撇过身子,道:“奴婢可以,请南皇指明方向。”
季亦淞怔了怔,下意识的看着她,迷惘又失落。
“南皇,这位婢女是会武功的。”云王在一旁提醒道。
如此,季亦淞也不好说什么,让小墨子领人先过去,对着东方从和北国太子上官渊道:“东方太子和上官太子能否让朕的大臣作陪?朕失陪一会儿。”
“请便。”东方从很好说话的拂了拂衣袖。
“美人在侧,本宫自然是愿意成全的。”上官渊同情道,眼中有着一抹惺惺相惜。
他的府中便有十几名姬妾,这还是在父皇的压制下才有的,为此他屡生不满,为何父皇自己一人便是后宫三千,而他的太子府只能是数十名姬妾,那些与他心灵相通的女子,他不止一次的想要纳进府来,可是每每都是被父皇给教训了一顿。他不曾不止一次的想要夺帝,都被身旁这位丞相李康德给阻止了,为此他觉得他深深的理解季亦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