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静下来,坐在桌案旁,镇定问道,只是这镇定中总是藏着一丝紊乱。
“将计就计,杀了元冗公主。”李康德沉声道,书房中顿时充满了一股肃杀之气,只是若是仔细看,这肃杀中还夹着一丝嘲弄。
“什么?”上官渊惊道。
“微臣说,将计就计!”李康德起身趴在桌子上,双目与上官渊相对,冷冷道。
上官渊被李康德的气势压迫的低下了头,有些尴尬,随之又释然,丞相自从遭遇了灭门惨案,虽然做事说话风格依旧,但是总是感觉比以前阴沉了一些。
“如何做?”上官渊也知道自己拿不出好的法子,身边又没有谋臣,也只有低下高贵的头颅去问李康德了。
“微臣还没有万全的计策,容微臣先想想,只需要在南皇大婚之前解决元冗公主就是了,还有的是时间。”李康德也缓缓的坐了下来,揉了揉额头,疲惫道。
“那丞相为了北国臣民的安危,可得好好想想。”上官渊也不强人所难,丞相能想到这么多,已经是极致了,若是还能想到对策,那可真是才智似妖了。”上官渊喜滋滋的拿着自己的智商和李康德的智商相比,欢快的出了门。
他并不绝对李康得比自己聪明是什么不可以的事情,相反,有李康德这个只知道为玩弄政治的人才能让他更加的寄情于红尘,当然,他是不怕李康德造反的,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李康德在上官渊走后,嘴角边勾起了嘲讽的笑容,如当年卫胧月跳崖的那一刻季亦淞惊叫的时候所露出的表情一模一样。
家破人亡,当初他的轻率害得她家破人亡如今她尽数归还,还真是狠心啊。
那时候,他知道她从商,弄出一点名堂,也从未想到,那么刁蛮的她,竟然弄出一个杀手阁,哈,当真是他小看了她啊,否则又怎会愚蠢的告诉父亲,让父亲以此去威胁卫叔叔将胧月嫁给他呢?
若那时,胧月还在北国帝都,卫国也不会这么容易便覆灭吧?
怪,只怪他自私,想要用强迫的手法让胧月嫁给他。
“呵……”
他低低的笑了,面上却满是恨意。
一阵风袭来,一个冷冽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这南国,你还真敢来。”
灯光摇曳了几下,李康德挥手,庞大的内力朝着声音袭去,没打着人,倒是将窗关上了。
他状似悠闲道:“我为何不敢来?”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后面的人出现在李康德面前,冷冽的容颜上迸发出杀意,正式南皇季亦淞。
“你还真是迫不及待。”李康德悠闲的翘着二郎腿,嘴角勾着一抹浅笑,温和道:“我乃是北国的丞相,在你南国遭遇刺杀,你还真是恨我恨透了啊。”
他似乎是十分感叹,轻轻的叹了几口气。
“当初若不是你,珑月就不会死,你说我该不该恨你?至于北国,我南国迟早踏平了它,又有何惧?”季亦淞霸气道。
“若不是你对胧月失约,胧月也不会心死,了无牵挂,在这件事情上,咱们都是半斤八两,你有何资格来质问我?”李康德懒懒的靠在椅上,抬头看着季亦淞,面容笑容,只是眸中却尽是冷漠。
他们两人,如季亦淞说,都是恨透了对方,若是可以,巴不得对方死的干脆!
许久,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皆是像木头人一般不动,若不是对视中的电闪雷鸣,怕是都看不出两人这是在做什么。
“你来南国做什么?”季亦淞先开了口,问道。
“果然,你还是比较关心你的国家。”李康德拖着腮讽刺道。
季亦淞的脸黑了黑,手掌运气,声音凌厉道:“我再问一次,你来南国做什么?”
李康德耸了耸肩,摊开手,道:“还能做什么,陪我们的太子殿下来,盯着他别闯祸,毕竟我还想扶他上位呢,只是,结果貌似不如人意啊。”
他的声音温润如玉,配着他这懒懒的声线,听起来格外舒服。
“不要想着在南国做出什么来,否则到时候别怪我不留情。”季亦淞宽大的袍袖一挥,坐在一旁,端起一个新被子倒了茶品了起来。
“留情?季亦淞,别将你的无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当初若是有本事,在北国便是留住了我,何故还有我来南国一游?”李康德笑的从容,语气轻松,白色的寝袍更是将他的英俊衬的有了一分仙气。
他是北国第一才子,口才自然是不用说的,而对于季亦淞,这个夺了所爱女子之心的人,他恨之,羡慕之,嫉妒之,还有些许的佩服。
珑月,她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她不会女红,亦不会背女戒,却饱读诗书,她刁蛮亦聪慧,她骄躁的性格隐藏的是善良,这样一个女子,让他一眼便爱上了,慢慢的入了心,入了骨,然而,这样一个,爱的却是冰冷无情的季亦淞,即便他让她等了七年,给了一个从未实现的梦,她也依旧爱他。
但是,最后,他终是平衡了,胧月是死前是在他的怀里,是对他说,鱼积,你真是让我欲罢不能。
而如今,从小便被拿来相比的人,因着那个女子战得只能躺在地上望蓝日的人,站在一处,不是硝烟,反倒是宁静。
他们同样的怀念着那个奇女子,那个同样让他们孤独在这个世上的女子。
“你要娶西国的公主?”李康德缓缓道,双手放在胸上,像是问‘你吃饭了吗’一样自然。
“嗯,要娶。”季亦淞点头。
“为何?”李康德睁开眼,语气略显激动。
若是季亦淞真的娶了,那么这世上,最爱胧月的,便是他了吧……
“因为他要我孤独一世啊,既然如此,我更应该如她所愿才是啊,没有了亲人,我还会有友人,会有知心人,而帝王,高高在上,除了臣服的人便不会有任何人的陪伴,有许多人陪着还不如一个人来得自在,这样的人,才是真真的孤寒,站在高处,俯视万物之巅,饱受凄凉,我总是要如她的愿的。”季亦淞微微仰头,看向屋顶,自言自语的吐着气,牵着浅浅的微笑,这一刻的冷冽在他身上化为一道道柔情,围绕着他的周围,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是一团温柔的玉。
“为了胧月,便要杀了西国公主,来搅乱这江山,你也不怕将这血债落在了胧月的身上。”李康德轻声道。
“有我背着呢,这些我都背着,下一世,她便不用受苦了。”季亦淞道:“三国若是联盟,北国便是用来祭旗的,你若是想下手,便早些吧。”
“有你们下手,我等着看北国皇室等待死亡的绝望样,又何必多次一举?”
“随你吧,我走了。”
季亦淞从窗口来,从窗口去,像是突如其来的一阵风,闯入了屋子。
李康德没有关窗,而是顺着窗口的视线看了去,整齐的一片山茶花中,种着几株墨兰,随着威风的摇摆,而肆意的飘摇着。
兰,是胧月最爱的花,墨兰虽然也有一个兰字,却素来不爱墨兰,只爱君子兰。
他一直不知其原因,不知那个因季亦淞所爱而为自己所爱的女子,为何独爱君子兰,任何人都不得在她的面前伤害她最爱的君子兰。
他笑了笑,掌风却迎着那几株墨兰飞去。
他不知道原因,却知道,只要他不喜欢的,都不能出现在他们面前,而胧月,你是在我身边的吧?你在陪着我赏花,看那山茶花的素雅,胧月,是不是?
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仿若看见了那一个绝色女子扬着唇角,对他点了点头。
这是季亦淞扬言要立慕容悦为后的第二天,消息在帝都京城不禁而走,再次将这北国的奇公主传了个沸沸扬扬,当然,这次还捎带着他们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惊才绝艳的皇上,而在这朦朦胧的雾色中,一辆辆马车缓缓的朝着皇宫前进。
朝堂之上,议论纷纷,不为别的,只因他们的新皇要纳后了,而这后位还是邻国的刁蛮公主,自小在民间长大,在西国帝都乃是和陶王锦世子一样的反面教材人物,偏偏他们的年轻皇上貌似还对这刁蛮公主深情不悔,一颗君心捧上前,任你蹂蹑千百回。
蒋太师昨夜被季亦送拉下去后,便被遣送回府,今日来上朝的时候,气都还没有踹过来。
新皇真是太任性了!
蒋太师如是想到,身板一挺,长腿一迈,看着风华正茂的季亦淞,想当年,他也乃是这南城帝都京城的儒雅公子一个,各种才名傍身,也没有新皇这般率性而为!
想着想着便觉得应该好好去去新皇的锐气,挫挫他的威风,看他还敢将国家安危当儿戏玩于手中,只为了那狗屁的深情不悔!
“皇上,老臣有本要奏!”他站了出来,沧桑的嗓子高声道。
季亦淞听着声音看过去,这老头清高可是出了名,昨夜强行将他送出宫去,想必也是恼了,望着他眸中带笑,温和道:“不知太师有何事情要奏?”
“回皇上,老臣认为迎娶西国元冗公主的礼仪应当一切从简。”他沉声道,面目严肃,看起来十分认真:“皇室直系成员仙逝,比之先皇先皇后一起驾崩更是来的隆重,按民间白事习俗,皇上应当守孝三年,六年,一年……许多年,由于您是皇上,不得按照这习俗来算,但是也不应该为了迎娶皇后而忘了这宫里曾发生过的哀事,而且皇后乃是我南国的皇后,尊敬先皇先皇后亦是应当的事情。”
“太师也说了,朕是皇上,不需要按照习俗,而迎娶皇后更是国家大事,三国来贺,应当是办得隆重一些。”季亦淞轻笑了一声,反驳道,显得他今日心情极好,可是心里却是抽了一大片,这忠心耿耿的老头,还真是一点都吃不得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