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
茉莉突然从一个叫‘天使曾经降临之地’的小包间里走出来,出来时见到了面前的白衬衫少年正迷茫,便礼貌的与他打招呼,又见他脸色苍白,随即询问道:“在阳光下面走了很久吗?”
周昱稍有疑虑。但立马察觉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经被对方观察在眼里了然于胸。
随后,茉莉莞尔一笑,拘谨先做出‘请’的手式,又对他说:“请跟我来。”
之后茉莉带着他穿过一道圆拱门、要先拉开褐色的门帘,里面是一间田园风格的小包间,而最先叫他不可言说的是顺着视线看过去,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小小的咖啡桌上仿佛还有圣经里面的‘落天使路西法’的塑像。
茉莉又说:“请落座,请问客人需要喝点什么?”
“感谢招待,”周昱接过菜单,看过,合上菜单,“随便吧、随便什么咖啡或者茶饮,口味不要太奇怪就好。”
“你看一份摩卡咖啡和抹茶戚风蛋糕怎么样?”
“嗯。”
“明白,请稍等”海莉说完便出去了。
周昱又观察这一方小小的房间温馨了很多――森白的手抹墙壁、卡其色的地板、饱含橄榄绿的壁橱和咖啡桌,壁橱里也放满了各式各样的书,一组小碎花沙发后面是没有安装玻璃的墙内拱型窗口,窗台上面放着三四盆墨绿色的多肉植物。
打探过后,他起身到壁橱边抽出一本书出来,随手翻开,看过,悄悄合上,不留痕迹的放了回去。
坐回去后,他又开始走神,之后大约一两分钟茉莉把咖啡放在桌子上又悄悄退了出去。
但闻着味道,他低头一看,托盘中多了一只藿香正气液?
欲盖弥彰的热情?
这几个字从他脑子里面跳出来。这里仿佛什么都好,可仿佛就是有他说不出来的奇怪。
……
一个月之后他已经是第四次光顾了C'est la vie,持续了一个月,每个星期天的午后他都会特地过来。
虽然第一次他只是稍微的休息了一下、虽然他也觉得这家店不热情,但他确记住了这家小店,也承认这家小店里静谧空气和甜美花香很适合用来消磨时光。
他这次挑了露天花蓬能遮到阳光的角落。
而清晨的时候海莉就给这些花枝上浇透了水,所以不管外面的阳光在怎样灿烂明媚,坐在这个角落里都始终叫人心旷神怡。
周昱坐定,打开自己特地带过来《德米安:埃米尔·辛克莱的彷徨少年时》认真阅读。
——时间安静和谐,可心却没有因为环境舒适而静下来,期间他在三抬头看着时不时因为咬不紧花鄂而飘零的花瓣……
眉头一皱,正焦灼时冥思苦想——似乎他真的就适应了没有自己的好朋友易子谦和俞渝。
尤其是自从他确定了他俩确实形迹可疑,尤其是在他后知后觉,他们背过他时的行为确实最值得深思时,他便在一点一点的和他们疏远。
他又回想起某天清晨他试探着故意错开了时间避免与俞渝和易子谦一起去学校。
时间是9点整……
他再一次悄悄的拉开窗帘……
在十分钟之内也只有一条卷毛的宠物狗从他家院子外面的柏油路上慢悠悠的走远,这令他着实坐立不安。
――因为早在两个小时之前他就已经穿戴整齐了……
但是,二十分钟过后他不敢置信的又一次拉开窗帘,视线内除了一条赤裸裸躺在春意盎然光景下的柏油路,路上依旧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脑袋瞬间空白,自己杵在原地失魂落魄好久。
适才想起来,这会儿清晨的第二节课都应该上了吧?
一时间他无可奈何,于是抓起了沙发上的书包一鼓作气的跑了出去,跑了几步又放慢了脚步,因为感觉脚底太沉重了。
他一个人走在路上、一个人随手捡起了掉在路旁无人打理的干树枝打掉花圃上的牛奶盒、又一个察觉到了有一朵不知名的小花隐藏在花圃的那边阴凉处悄悄的盛放……可惜易子谦不在不然也许可以和他辩出个究竟来。
而一个人的时间似乎流动得很慢,从家里走到小区的大门口居然用了整整半个小时。
终于他才不得不承认一个人的时候他敏感的觉察到独自一个人的生活似乎也没有想像中的快活轻松。
到底有点像砥砺前行似的……
他叹了一口气,心中默默想着,看来以后要多花时间来适应自己一个人……
但他如今自己没想到,他似乎在一夕就‘真的似乎是’适应了!
他没察觉,或者不愿意承认,他同样‘欲盖弥彰’。
之后合下书本,看着热咖啡缓缓升起的烟雾走神,想起近日听说的于渝最近交了新朋友,是一个很外向的女生。
——这应该是俞渝除了他和易子谦之外的第一个承认的朋友。
但好像听说易子谦也和那个女生关系匪浅。证据就是上个星期的时候他们还驱车去了她曾经就读的北市区那边的学校……
海莉端了一杯咖啡朝他走来,看到他眉头不展的样子又折回去找山茶要了一张彩色的便签纸――他看到了也只是笑了一下。
他倒是勉强可以理解这种看着热情似火实际上是在故意与自己拉开距离,退避三舍。
之后他信手在纸上铺天盖地的写到:deep-sea fish、blue、blue、blue、blueblue……it's blue……
这时奚恩和林淋拍着篮球从他面前走过,在他面前带起来了一阵冷风。
他回忆,自己对她们二人有印象,他觉得她们是非常酷的两个女孩子。
是的,非常酷。
上个星期下雨,他落座店里吧台上时老远远就见到了她们从雨中走进来,浑身湿答答滴着水便坦然的从他面前走过去,其中一位也是同今日一样抱着一把吉他――她们大概和这个店的主人认识,他猜测,他看到她们吃饱喝足之后就只是弹着吉他,随手唱了一首歌后俏皮朝着店员举手行了一个懒散的小礼,便并肩头也不回的走掉。
他想入非非、思绪不断。
他并没注意到他无意中活动了一下手指,手下压着的信签便被微风卷走――那张纸扑到一个穿着讲究的女士胸前。
女士停下脚步看过之后,她随手装进衣服的口袋里,笑容满面的推开铁门。
“下午好。”打过招呼后奚恩又问迎面走来的人,“请问以萱在这里吗?”
“是奚恩啊,下午好。”委婉打招呼,委婉转折,“她没在我这里。”
奚恩失望的说:“喔……”
“下午好。您要是看到她,请代考转告我们正着急找她,谢谢,”林淋微笑着点点头。
而后她和奚恩走向铁篱边撑着不高的栅栏直接跳了出去,在她们消失后的几分钟周昱又蓦地看见一眼奚恩把一面印着骷髅头、写有“OPPO”的棋子斜插在画着“37号”的黑铁皮下面。
原来是她们?
他惊异,这神秘之地的入口他一早就注意到了――那方小小门框漆黑的屹立再商铺中间,看起来给人感觉就是一张‘欲言又止’却因为‘昭然若揭’挂在墙上而‘哑口无言’的嘴巴。
也许太过沉默,如黑洞一样,它总吸引着过来探险的人,盯着,他又一次走神……眼底再次聚焦时他看到路过的人,三三两两的,偶尔有人要是发现了那面棋子就会立马播出电话。
没有多久,人便三五成群的涌过来。
这时他蓦地回头,东西在次一闪而过……
――原来是串手拉手的剪纸人从上空坠落到他面前。纸人的一端是他刚才写动西的信签。
他打开来看:‘鱼儿钻进渔网里,它自认为网兜里才是最理想、最安全的地方。它如此坚定、渔网可以把它与周围的大鱼隔离开,又不至于把它完全的与世隔绝。但是不幸的是、它也没想到,渔夫终于提网。
落款是故弄玄虚的:大鱼。
他震惊之余感到不可思议。还没完全缓过神儿,他便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头顶天空一片云也没有,天空湛蓝、风轻云淡得叫他慌忙无措。
而天空下C'est la vie的二楼,站在黎以萱旁边的女士莞尔一笑,问,“你怎么知道他就是庸人自扰?”
“姨妈这是明知故问。”
“没有。我不知道,你告诉我。”
“看他的气场,说白了就是看他的长相和衣着。他的气质告诉我只要他愿意,是绝对不会是缺少朋友的,”黎以萱说着找了个地方一靠,一笑从容。
想来如此轻薄解释不妥,她又补充:“其实所有人都是一样,只要是愿意敞开心扉都能交到朋友、而唯一的问题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身边的人也笑容可掬。本来想问:‘对此你有什么打算?’
但话到嘴边又临时换成,“我煮好了咖啡,去喝吧……下个星期陪我去爬山。”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