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雪了,暴雪封城隐约诙谐,却又非常叫人肃然起敬,非常戏剧性。
但听说在显微镜下泪滴里面的结晶就像雪花,都是独一无二的。
37号店保持着黎以萱那天匆匆离开时的样子,比如故意按照某种奇怪格式而打乱的假櫈子,和一层一层叠得老高的杯具――周昱坐在黎以萱曾经专属的‘龙椅’上,一动不动的盯着玻璃塔沉溺其中。
他眼神温柔似水,专注得仿佛给你错觉他看到了恋人昔日活动的身影。
没人管他,周围的人各自伤感,无暇顾及,他们都在各自忙着自己对于黎以萱的追忆。
――头七那天37号店关闭之后又首次开启。
‘阴桀’的黑色棋子飘扬在风里像平时那样招蜂引蝶,可无形中令人悲伤倍增加。
大概从早上八点开始就有人陆陆续续的在旗下摆放白色菊花、康乃馨还有剑兰,那些人中也有一部分人是点着蜡烛顺着楼梯走下来,围着人群席地而坐或者立在曾经偏好的地方,一言不发。
原来人生转眼便是烟消云散,奚恩回忆黎以珊泪眼汪汪,小脸冻得通红任凭大人怎么都架不住。只是在嘴巴里哭喊,“我不要!不要!我不要以萱被烧成灰烬……有人说过炉子里会刀片把身体划成两半……我不要啊,我姐姐会痛!她会痛……”
她嚎啕大哭最终无可奈何的瘫倒在地上。
今天黎以珊仍在接受心里干预没来,王珂没来,还有俞渝。
而奚恩形迹可疑,四处张望,大K来了。
黎以萱曾经联系比较多的好友也来了……易子谦在人打捞起来的那天特别搭乘飞机回来,赶上了,僾见忾闻不以,且心痛万分,但沉默着没说出来一个人黯然失色许久。
然后,他又孑然一身,在黎以萱入土为安之后,带着他复杂的情绪独自回到英国。
而周昱深情款款,他稍微偏了一下头,蓦地对着空白的空气莞尔一笑。
——想对他说点什么,但奚恩发现难以启齿。
因为假如说是和对方讲‘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要振作一点’,关键她自己也无法做到那般坦坦荡荡。便移开了目光。
时间呈置,四周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渐渐的悲痛着心不疼痛了也不在悲伤。
某一瞬间奚恩视线穿过了冰冷的空气,仿佛看透了人生,她真思考――活人?死人?
停止了呼吸的、停止了心跳的身体就是死人?
那始终一成不变、坐以待毙的人也是‘死人’?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那么活跃在他人心底与眼前的人就是活人……
不对!黎以萱已经变成一堆灰烬并深埋再地底,灵魂归尘,以后都像月光般冰冷,变成魂牵梦绕的诱惑。
她再也无法动弹也再也不会欢声笑语,她死了,医学上宣称她已经彻底死亡了!
但她还活着?她死透了?
活着……死了……
‘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喔!
她已经死了!人死如灯灭,便是灯灭了,这灯灭得斩钉截铁,令人无以回天,但她却永远‘活’在活人的世界里。便一直自欺欺人。
这么想着奚恩又忽然豁然开朗,就好像奚恩自己就躺在一口朱红色的棺材里。
奚恩又莫名的联想到起儿时与黎以萱无拘无束的奔跑在那边花草如茵的田野里。
王珂,摇摆不定许久。看天色见晚,也不见朋友们人影,所以她赶到了37号店。
店里众人凄凄艾艾一蹶不振,她不假思索,武断的捞起櫈子砸往桌子上的玻璃杯。
瞬间脆弱的玻璃塔轰然倒地、碎片四渐……
“周昱!周昱!快打急救电话!”
林淋瞪大眼睛,她不可置信,“你干什么?你干什么!”
不仅如此,林淋一边质问,一边机械的反弹起来揪着王珂的衣领,往墙上摔,并且声音颤颤巍巍的继续问:“你想干什么?”
王珂没有恶意,本身来说她只是选择逃避。她说:“人都是死了,活着的人更要忘了一切不美好,高高兴兴的活下去!”
林淋大怒,揪紧王珂的衣领猛的一推,一甩手,一放,王珂摔倒在地上――似乎这样她不还不解气,王珂看着林淋那凶神恶煞的表情简直就像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
接着在林淋骂了一串更难听的话之后,又甩了给了王珂一巴掌,又抱头痛哭起来。
众人隐隐能从她的哭声里听出来:“以萱……道歉……你……说……”
陆陆续续的拼凑起来就是――林淋见黎以萱抽泣着,自己跑回了C'est la vie,犹豫过后她还是告知实情:“周昱刚才说如果这件事情你打算收尾的话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可能会再也不理你……”
“以萱,你有后悔过吗?”
黎以萱的眼泪还挂在脸上,林淋想――也许是刚刚流淌下来的。
见黎以萱举手投足都无措,但温顺的点点头。林淋又说:“那明天我陪你一起去道歉好不好?”
“我不要,”黎以萱情绪又毫无厘头的激动起来,样子就和一个闹情绪的小孩没什么两样。
隔了一会儿林淋苦口婆心道:“那你也不喜欢周昱了吗?他这几天一直在为你的事情奔波,你们不是说好一辈子在一起的吗?你自己的家人都难以面对那你们的将来怎么办?”
女士端着两碗卖相不俗的面条低着头走过来,看不清她的表情,仿佛依旧不悲不喜,“既然有过后悔,但总不说出来……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同时她也和林淋说:“我煮得多林淋也吃点,吃完早点睡觉。”
“嗯。”林淋一口答应。
“好孩子把东西吃了,今晚和姨妈一起睡,姨妈相信你会想明白――你越是拼命想逃避的事实它就愈要清晰、愈要缭绕不绝的缠困住你。反而你坦然面对了、彻底的了结它,不久之后它便模糊得如同雾里看花,水中捞月一般……”
“可是我要怎么办?”黎以萱揉揉红肿的眼睛,依旧茫然无措,便哽咽着,艰难而问。
“就是带上点小礼物给你妹妹和周昱认真的道一个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