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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莫扎特的音乐对在新生儿监护病房(NICU)的婴儿们来说很好的!”玛蒂·考库斯固执己见的说道。“因为选择的是大家耳熟能详的曲目,婴儿的父母们也可以一同欣赏。而且,这音乐一直是专门为爱玛琳播放的,那孩子对这音乐也很习惯呢。”

苏菲·季普松轻轻的把手放在了好友玛蒂的肩上,温和告诫道。“那婴儿并不是你的孩子呀。而且她的名字也不叫爱玛琳。”

“可是,你不是也说,这孩子的感觉很像爱玛琳吗?”

玛蒂把手从恒温箱的入口处伸了进去,抚摸着丝网状婴儿帽中露出来的乱蓬蓬的黑色头发。爱玛琳那可爱的小脸拧曲着,像是如果不专心就无法睡着似的。小小的拳头紧紧攥在下巴下面的样子,像是随时准备好与打扰自己美梦的人做斗争。

“这孩子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普通婴儿呀。”苏菲这样说完,转过身来露出了微笑。她听见了丈夫的声音。

“你们俩人,能来真是太好了。”亚力山大·季普松轻轻的说道。“苏菲,玛蒂,给你们俩介绍卡尔劳斯·金泰隆医生。他是孩子的父亲。”

亚力山大像是试探似的望向玛蒂。玛蒂心想,胃绞痛般强烈的失望之情不要溢于言表才好。

对爱玛琳投入感情真是太傻了。实在是太傻了!

“卡尔劳斯,这位是苏菲·季普松,是NICU的第二负责人。这位是玛蒂·考库斯,娜塔莉的主治产科医生。”

有着黑色头发,浅黑色皮肤的陌生男人,向俩人点头致意。那黑色睫毛深处的低垂着的眼眸,完完全全与爱玛……不,与那婴儿一模一样。

男人抬起头。严肃的脸上有着黑曜石一样,和睫毛相同颜色的眼睛,他与玛蒂四目相对。“我想和你谈一谈。”男人带着口音的低沉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他的存在感好强烈啊。玛蒂这样想着。因为这样我才突然感到心乱如麻吧?

“当然可以。”胸口已是砰砰乱跳,玛蒂却是尽量轻描淡写的说道:“随时都可以。严格说来我是很忙的,但是还是可以找个时间。”

话说的太多了。玛蒂感到不安的时候总会这样。当然了,也是因为爱玛琳的父亲突然现身的缘故。

一定是的。

“就现在如何?”苏菲提议道。“你现在不是有空吗?”

玛蒂转向既是朋友也是新生儿研究学者的苏菲,眼神里流露出‘你可真不愧是我的好朋友’的神情,一边想着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糟糕。头发被在分娩室里戴的手术帽压得扁扁的,做手术穿的衣服也是松垮肥大。其实自己的身材是很细长苗条的。

怎么会在意起这些事情来?

“您一定想和孩子再多呆一会吧。”玛蒂对着卡尔劳斯说道。卡尔劳斯把投向保温箱的视线收回到了玛蒂的身上。

“不,不用了。如果你觉得现在方便的话,我没关系的。”

玛蒂为难的看着苏菲。苏菲拼命忍着没笑出声来,亚力山大提议可以用他的办公室,这让玛蒂感到更加尴尬。那里有高级的咖啡机,还有坐起来很舒服的沙发。

玛蒂不情愿的从NICU里走了出去。在自己的身后紧随着一个浅黑色皮肤的高个子男人让玛蒂觉得很不自在。

“有什么事简简单单的说就好了嘛。”玛蒂一边琢磨着这个叫卡尔劳斯的男人会是个怎样的人,一边嘟囔着。

“你说什么?”

玛蒂回过头耸了耸肩。“不,没什么。只是自言自语。是个坏毛病。”

“我也有这种毛病。”卡尔劳斯礼貌的说道“但是自言自语的内容大部分只有自己知道。”

“您可真会说话。”玛蒂笑着说道。“我也是经常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那是常有的事啊。”卡尔劳斯也笑了。浅黑色的皮肤映衬着他那雪白的牙齿。脸颊和眼角边挤出了深深的皱纹。“可是那是自言自语的问题吗?还是因为有别的原因。”

好不容易没败给阿尔洛斯的笑容的玛蒂,现在站在那里动弹不得,像是刚坐了过山车一样,整个胃都被翻转过来了。玛蒂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么尖锐的提问。

玛蒂蒙混地说了句“办公室在这边”。穿过走廊,进到了舒适的办公室里。玛蒂想着只要自己专心弄喝的东西的话,至少就可以不用面对卡尔劳斯了。那夹杂着银丝的漆黑头发,肌肉健壮光滑的褐色手臂,贯穿眼睛和嘴之间好看到令人憎恨的鼻梁。

自己怎么会如此注意的盯着这些地方看呢?男人不过是为了繁育后代所必需的附属品而已。充其量也就是能起到在超市买东西时,帮忙拿货架最上排的东西的作用不是吗?

玛蒂晃了晃脑袋,把从咖啡机里取出的意大利浓咖啡分成两份,倒进了小小的咖啡杯里,然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卡尔劳斯这时正在看屋子里墙壁上贴着的亚力山大的患者的照片。

“这是刚出生的婴儿和他们后来的照片吗?”玛蒂把咖啡杯子放到了桌子上,卡尔劳斯把脸转向了她。“我基本上没有学过新生儿学,对于这么小的婴儿可以长成如此健康的十几岁孩子,一直觉得很不可思议。”

“因为婴儿们在我们这儿的NICU里得到了最好的照顾。我很抱歉,我们不是很清楚爱玛琳……你的孩子早产了多久。但是出生时的体重是一千五百克,属于体重偏低的婴儿。所以,没有把她放在普通婴儿室,而是NICU。在那里对于突发状况做了相应的准备,随时处于监控之下。”

卡尔劳斯在桌子旁的椅子上坐下,往意大利浓咖啡里加糖。

“爱玛琳?”卡尔劳斯挑起了他黑色的眉毛,玛蒂觉得有些尴尬。

“我知道这么说听起来很傻。但是从娜塔莉因为车祸被送到这里来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孩子的事情了。作为娜塔莉的主治医生,为了抢救孩子,是我决定给娜塔莉上生命维持装置的。这些事情亚力山大都跟你说过了吧?医院没有找到她的家人。也就是说,从来没有人来看过娜塔莉,刚出生的孩子也被置之不管。所以我经常会去看孩子,跟她说说话,给她放音乐听……”

“放莫扎特?”

卡尔劳斯听到刚才她和苏菲的对话了。

“曾经有位研究者做了一个实验,他把青春期的孩子组织起来,给他们听莫扎特的乐曲,结果所有孩子的成绩都变好了。虽然对婴儿或是爱玛琳而言效果好不好还不知道,但是莫扎特的乐曲很优美。我自己是喜欢巴赫的。比喜欢莫扎特多吧。但是……”玛蒂渐渐感觉到不好意思,惊觉到不该再说下去了。“那个,我喜欢谁的音乐什么的,和你想知道的事情一点关系也没有吧?”

不知道应该从哪里进入主题,玛蒂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意大利浓咖啡。啊,糟糕。忘了放糖了。脑子一片混乱,根本没想起放糖的事情。

“爱玛琳……”卡尔劳斯重复着这个名字。

玛蒂觉得很尴尬,浑身燥热。

“不是一开始就那样叫她的。在最初的四周里,看护在监护病房里的娜塔莉时,我只是说“那婴儿”。接生她的时候,那孩子就有黑发。我小时候,有一个名叫爱玛琳的黑头发的娃娃。名字就是从那而来的。”玛蒂笑着说。

“爱玛琳·金泰隆。”卡尔劳斯像是在细细品味似的说道。

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很没礼貌的话了?玛蒂急忙说道:“当然,您没有必要用爱玛琳这个名字的。孩子当然还是用您喜欢的名字了。家里人,比方说您母亲的名字,或是您喜欢的人――跟娜塔莉有关的名字什么的。”

完全是自掘坟墓。卡尔劳斯的表情变得像是戴了面具似的冷淡。黑色眸子盯着玛蒂的眼睛,嘴唇紧紧的抿成了一字型。他冷冷的说道:“我可没有那么想过。”

没什么该道歉的。虽然在心中这样告诉自己,可是在反应过来前玛蒂已经惊慌失措的说了好几遍“对不起”。

“你是在为给娜塔莉上生命维持装置的事道歉吗?因为那是你的判断?”

幸亏卡尔劳斯提出了这个问题,谢天谢地,玛蒂终于可以登上回答纯医学问题的这艘救生船了。

但是,为什么他会问是否是我做的判断呢?玛蒂决定不去考虑他问这个问题的真实意图,解释道:“实际上,若是无法找到能联系上的亲人,是由医院的道德伦理委员会来做决定。当时,他们是依据新生儿研究学者苏菲的诊断,还有我做出的怀孕周期判断而做出了决定。为了抢救婴儿,这是很恰当的判断――”

“那是什么判断呢?”

玛蒂已经对卡尔劳斯插嘴提问做好了准备。男人是一种什么都想知道的生物。但是,她有些不喜欢他那种冷冷的尖锐语气。

“你说的是对于怀孕周期的判断?”玛蒂也不甘示弱,用冷冰冰的声音回答道。她对这个男人的同情完全消失了。她决定接受挑战,与之抗争。“我是测量了子宫底宽度,超声波检查,还有胎儿的身高头围做推测的。根据推测,已经超过了怀孕初期和中期的可能性很大。但是不能确定是否过了进入怀孕后期的第二十八周――”

这一次的说明有些过多了。卡尔劳斯应该知道这种医学常识。但是,他并没有打断玛蒂的话。

“我们问了事故发生时同车的男人,但是他不清楚。娜塔莉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时,好像就已经怀孕了。所以,我才推断最接近的可能是二十八到三十一周之间。娜塔莉很苗条,所以也有可能更久。爱玛……那个婴儿出生后,我就更确定我的判断没有错了。”

“行了!想叫的话,就叫她爱玛琳好了。总比每次说到那孩子的时候都需要改口的好。”卡尔劳斯像是完全没有听到玛蒂在说什么似的,对她怒目而视。“也就是说,你认为娜塔莉的怀孕周数比你一开始推测得要长,是吧?”

玛蒂点点头,现在,她很同情爱玛琳有这样一个让人不悦的父亲。

“同车的男人说,娜塔莉回到他身边的时候,她就已经怀孕了是吗?”

“我不清楚是不是‘回到’他身边。他只是说,她出现的时候已经有身孕了。”

“是回去没错。”

如冰一样寒冷的声音,让玛蒂身子一颤。

沉默持续了一会儿,卡尔劳斯又继续说道。“如果是那样的话,爱玛琳是我的孩子。”卡尔劳斯像是故意要让玛蒂感到厌恶似的,一边咬牙切齿一边悔恨的说。

“这话听起来简直像是在说那孩子是束缚你一生的枷锁一样。那孩子还只是个婴儿而已,出生到这个世界上不是他们的错。你是个医生,知道怎样能使人怀孕吧?现在就连十岁的孩子都知道呢。你是有责任的。不想要孩子的话,就不要让人怀孕!”

玛蒂怒视着卡尔劳斯,看到他的眼中浮现出打趣的光芒。卡尔劳斯笑着说:“所以你和你的伴侣做爱时,总是会想到怀孕的事情吗?灵魂和身体急迫的想在一起的时候,在那种紧急情况下还能做什么吗?”

面对笑里带刺的说法,玛蒂不知如何回应,甚至忘了呼吸。她被愤怒驱使着,不由的反驳道。“我没有什么伴侣!”

真糟糕!又被这样无聊的事情侮辱了。我的私生活什么的,和卡尔劳斯一点关系都没有。

形状好看的黑色眉毛又向上挑起了,玛蒂虽然穿着手术服,但却觉得那漆黑的眼眸正盯着衣服下面自己的身体。没缘由的生起气来的玛蒂站了起来,抓着空杯子走到了房间的另一端。这个男人对于自己的妻子是生是死一点兴趣都没有。他所关心的,或者说他希望的是,也许那个孩子不是他的。

卡尔劳斯爱挖苦人,傲慢且不知羞耻,还是那种会用勾引人上床的眼神盯着女人身体看的烂男人!

“我并不是因为爱玛琳的出生而感到后悔。”听到这句话,玛蒂正在燃起的愤怒之火马上消失了。卡尔劳斯叫那孩子爱玛琳。“我是担心那孩子。我的生活中从未想过会有一个孩子。就算是因为义务,现在让我领回这个孩子也是很困难。我完全不知道该为婴儿做什么准备。”

“应该说,为了‘那孩子’吧。”玛蒂马上纠正道。

“对,为了那孩子。”卡尔劳斯顺从的重复道。

卡尔劳斯看到玛蒂放松了下来,想着还是会有办法的。他不喜欢依靠别人,求助别人。会发生什么,现状是怎样都由自己来把握,接下来该怎么做也由自己决定,不需要别人的帮忙。

但有一点很清楚的是,这个女人把这个婴儿――爱玛琳看的很重要,所以,也许她会愿意帮助一下我这个陌生人的。

坐回椅子上的玛蒂,态度还是非常不满。全身上下充满着对卡尔劳斯的不信任感。这个为工作而活的女人对婴儿的执着很奇怪。一个医生怎么会在避免个人感情投入的同时,又像刚才那样奋不顾身的奉献呢?

“你不清楚意外的详情吗?”期待着玛蒂能够再放松一点,卡尔劳斯把话题从婴儿身上移开了。

“好像是车子在拐弯处偏离了道路,撞上了树。救护车赶到的时候,娜塔莉还可以自行呼吸,但是一移动后呼吸就停止了,在现场做了两次生命复苏,送到医院后就一直靠生命维持装置。在做检查的时候,胎儿心跳稳定,羊水胎盘都没有损伤。可以说胎儿是毫发无伤。”

“那个男人怎么样了?”

玛蒂用她那榛果色的杏眼瞄了一眼卡尔劳斯。

“除了两条腿粉碎性骨折,还有跌打伤,脑震荡,脾脏破裂,但是没有生命危险。”

知耻吧。卡尔劳斯虽然这样想,但是他不想去思考那些低级无聊的事情。娜塔莉爱上卡尔劳斯,并不是皮特·理查兹的错。但若不是因为理查兹毁婚,娜塔莉就不会伤心的去欧洲旅行,美丽的金发女人也就不会出现在卡尔劳斯的人生里,现在这场闹剧也可以避免。

虽然在这位强势的产科医生面前,他是绝对不想用‘闹剧’这种说法的。

玛蒂这个名字……和爱玛琳这个名字差不多奇怪。

“那么,那个男人也住院治疗了?”

玛蒂点了点头,那表情好像比卡尔劳斯更讨厌理查兹似的。

“你很讨厌他吗?”

“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他可以活动之后,一次也没有去看过娜塔莉,也没有跟娜塔莉说过半句话。虽说娜塔莉已经是脑死状态,但脑死的人有时侯在潜意识里会发现有人在安慰和支持自己的呀!即使娜塔莉什么反应也没有,理查兹就是为了自己也该去看看她的。因为这场意外夺走了娜塔莉的生命而他却活了下来。但是他连去跟她说声再见也没有。那样美丽的娜塔莉一个人孤单的躺在那里,让人看了真是于心不忍。”

卡尔劳斯注视着玛蒂一边数落着理查德的过失,一边咬着嘴唇的样子。是的,玛蒂说的是对的。娜塔莉真的很美。而自己被那美貌施了魔法。做美女的恋人没什么不对,我是因为对娜塔莉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热情,下了很大的决心去追求她的。

一瞬间,愤怒又扰乱了卡尔劳斯的内心。理查兹的态度什么的,并不是娜塔莉出走的原因。是因为我热烈的追求了她却又放弃了她,我的愚蠢是现在有一个婴儿存在的真正原因。

敲门声响起,护士把头探了进来。

“金泰隆医生,要给孩子换尿布和喂奶了,您想去看看她?抱抱她吗?”

卡尔劳斯感觉到了玛蒂的视线,却硬是避开了目光。“今天就算了吧。”他感觉到应该要有一个恰当的理由。“绕了半个地球来这里,因为时差把孩子摔着了可不行啊。”

护士走了,卡尔劳斯不得不看向一直挑着眉头盯着自己的玛蒂。

“我该拿这个婴儿怎么办?”卡尔劳斯被玛蒂的态度搞得心烦,愤愤地说。

“抚养她吧?”玛蒂说道。

“你对我的生活一无所知。只是坐在那里装好人,批评理查兹还有我,我现在可是在苏丹工作。在那里每天都有婴儿死去。他们的生活很悲惨。我救不了他们,因为没有食物,母亲们营养失调不能给孩子喂奶,孩子们就那样死去。需要接受治疗的人们,即使是小孩儿也要花六天才能走到那简陋的和牛棚一样的医院。然后还要再走回家。我现在就是生活在那样的地方。”

玛蒂对于自己的多嘴感到后悔。她和大多数人一样,一想到那些在饥饿和战争中饱受折磨的国家的荒芜和死亡,便觉得痛心的无法忍受。但是,即使是这样爱玛琳也是卡尔劳斯的孩子,他有义务抚养她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你的意思是,你不想把孩子带到那里去是吗?”玛蒂不肯罢休。

卡尔劳斯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孩子的事我会想办法的!”踱了几步之后,卡尔劳斯说道。“我来这里,是因为我接到了消息。说我的妻子受了伤,有生命危险。你以为她在离开我之前,跟我说过她怀孕的事情吗?你觉得我会让一个怀了我孩子的女人离开自己吗?孩子的事情,我是到了这里才听说的。你想让我怎么办呢?用魔法变出一个,可以帮我照顾孩子的人吗?还是你想叫我现在就开始考虑送她去哪一间学校好?”

“对不起。”玛蒂这一次是真的从心里感到抱歉。“我没有想到你对怀孕这件事情一无所知。到了这里才知道有孩子,对于你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大部分的人对于孩子要诞生这样的事情,至少都有十个月的时间可以做好心理准备。你不必马上就把一切都安排好。苏菲说过,最少还有两周的时间可以让爱玛琳呆在这里。虽说最多只是早产了一个月左右,但是因为出生时的体重太轻了,所以我们害怕会有并发症。”

“但是至今为止,还没有并发症出现吧?”

“生下来两天后出现过黄疸,但那是常有的事情,用光线治疗法治疗后,病情已经得到了改善。今天是这孩子生下来的第五天,阿雷库斯桑达跟你说了吗?”

卡尔劳斯点点头。“娜塔莉的病情危机,总之必须尽快剖腹是吧?”

“是的,娜塔莉的脏器功能已经衰竭到了临界点。即使是连着生命维持装置也是。为了爱玛琳,只能做手术了。”

“拜你们所赐,我们现在有了一个孩子。”

玛蒂想纠正道‘你的婴儿’,但是看到卡尔劳斯像是下定了决心般的说着这件事情,所以不想给他泼冷水。就在这样那样之中,玛蒂意识到自己完全忘了给爱玛琳喂奶的时间了。她微微觉得有些手痒。她是多么期待去抚摸那小小的女婴。对一个孩子如此的偏爱,这态度可不够专业。

玛蒂放弃了小儿科,选择了妇产科。如果选择的是小儿科,寄情与别人孩子这样的事情是永远不会发生的吧。照顾孕妇给婴儿接生,即使去做产后检查,那些家庭最终会从玛蒂的人生中消失。

但是,爱玛琳不一样。她让玛蒂那隐藏着的母爱的本能差一点儿冲破了临界点,没有孩子的玛蒂,对这个小小的婴儿充满着无限的热情。皱巴巴的小脸,小巧可爱的鼻子,充满干劲的紧握的小拳头,这个有着漆黑头发的婴儿真是让人爱不释手。

玛蒂让自己充分沉浸于悲伤的情绪之中,想要消除在见到爱玛琳父亲之后便感觉到的动摇不安。

振作起来吧!心里有一个声音对她说。“我要走了。”玛蒂像是下定决心似的说道,冷静的站起来。但是在心里的什么地方,还是期待着踱步走向门口的卡尔劳斯回来。

只是想确认自己不再动摇留恋了……。

卡尔劳斯阻止了玛蒂。

“耽误了你吃晚饭的时间,你住的很远吗?”

这是在说客套话吗?

还是,有别的想问的事情?

千万要坚持住!

“晚饭我等一下会吃的。”玛蒂挥挥手,故意用开朗明快的声音说道。“我住的地方很近。走几步就到了。在一个叫南公园的公园区,是一栋靠近河边的公寓。”

话又说的太多了!真的完全无法冷静自处是吗?只要卡尔劳斯像这样站在身边她就无法静下心来。就在身边的他扰乱了她的心,长久以来已经被遗忘的各种各样的记忆苏醒了,玛蒂觉得有些不安。事到如今自己还如此心绪难平,连她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你说南公园?刚才和我说过话的医院理事长,很好心的为我预定了在南公园的宾馆房间,你知道那里吗?”

何止知道,那家宾馆就在玛蒂公寓的对面。所以说命运啊……真是薄情。

“知道啊。”她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那你能不能等我去把我的行李拿来?我想你能带我去宾馆。”

卡尔劳斯不认识这里的路。玛蒂没有理由拒绝他。急急忙忙的逃走的话,反而会让他觉得很奇怪。

“你的行李放在哪里?”

“被放在一楼前台桌子后面。前台那位好心的女士答应帮我保管。”

“当然咯。”玛蒂小声嘟囔道。坏了!卡尔劳斯耳朵很尖,一点点小声的嘟囔都会被他听到。想到什么就冒冒失失的脱口而出的坏毛病,一定要马上改掉!“我去换件衣服,我们在大厅见吧。”说完,玛蒂从亚力山大的办公室出去,向员工专用电梯走去。“下去到一楼左转,就是前台了。”

一定要稳住!

玛蒂想要在换衣服之前去NICU看一眼。就在玛蒂急忙的从卡尔劳斯身边离开的时候,卡尔劳斯将手放在了她的肩上,她不由得身体一下子绷紧。“谢谢你。”玛蒂不知道他是在感谢玛蒂为他领路去宾馆,还是在感谢她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如此好心的对待自己的女儿。

卡尔劳斯很快把手收回,玛蒂走进了电梯里,消失在静静关闭的电梯门后。

卡尔劳斯拿着行李回来,两个人出了医院,走进了一月安静的暗夜之中。他们走过公园中央的小路上开着鲜艳花朵的九重葛灌木树,湿润的空气将两人包围着。周围弥漫着河水的味道。

平常,走在这里的时间对玛蒂而言是特殊的。这里是从工作模式转换到去看音乐会啦,学中文呀,练习跆拳道等等私人时间的场所。

但是本应是平和宁静的散步,今天晚上却因为这个和自己一起的男人而无法平静。平常总是很听话安分的身体现在也变的很奇怪。卡尔劳斯的手碰到她的腰的时候,玛蒂吓了一大跳。当卡尔劳斯为了避开滑旱冰的人而抓住她的胳膊的时候,她也是浑身神经都骚动不安。如果说自己被他吸引了的话,那么她感受到了至今为止在别人身上从未感受到的巨大魅力。如果说自己没有被他吸引,那么现在的感受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呢?

平时很注意维护自己的健康,应该是没有受到什么感染。随着年龄的增长,常识是绰绰有余的,像青春期的女孩子那样对一个素昧平生的人投入热烈的情感应该是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这边是去我公寓的方向。你的宾馆隔着一条马路在另一边。”

想到自己对卡尔劳斯产生的奇怪反应,玛蒂的话格外的有分寸。然而,把一个失去妻子不知所措满脸疲惫的男子,驱赶到陌生的宾馆房间里,这让玛蒂觉得被罪恶感扎着。

“没事吧?”话一出口,她马上就后悔了。想到卡尔劳斯经历过的事情,怎么会没事呢。但他沉默的点了一下头,于是她松了一口气。

“还会再见面的吧?”卡尔劳斯说着,把行李重新背好,穿过马路朝着宾馆走去。在路灯的照射下,细长的身影向前移动着。

玛蒂一边朝自己的公寓走去,一边随心所欲的自言自语着。而后,她告诫自己不要陷入同情卡尔劳斯的情绪中去。不会再见面的,玛蒂对着已经不在这里的他警告道。

爱玛琳有家人了。我再也不用给予婴儿们必要或特殊的关爱了。今后由父亲来给予她关爱是最好不过的了。女儿的将来会怎样,与他密不可分。

接受这个现实之后,玛蒂的心里一阵难过。然而,现在不正是应该与爱玛琳划清界限,说再见的时候吗?不管这孩子当初是如何闯进我的心房,如何突破了我作为医生本该具备的理智,无论她是从何时开始变的对我如此的重要。

玛蒂坐着电梯上了楼,打开了黑暗的房间。她径直走出了阳台去眺望着河,她要想想自己人生中的美好事情。喜欢的工作,舒适的公寓,还有趣味相投的朋友,但是眺望着河水也好胡思乱想也好,都无法填满她那空虚的闷闷不乐的心房。紧紧的抱住自己的身体,玛蒂回到了屋里,寻找做晚饭的食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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