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很冷,九州十二月的风像刀子一样。
楚凡蜷缩在床上,他的身材修长,却很羸弱,说是羸弱,却不曾有过病痛。
他就那样在父亲的保护下,活了十六年。
直到父亲的离世,楚凡终于感受到人情冷暖,冷的是比这十二月的寒风更冷。暖的却只如炭火盆中闪烁的火花。
楚凡在床上,眼角含泪。更多的是恨。他不知道为何父亲离世的第二天,他那大伯就把他赶出家门,甚至一文钱都没给他。
还好,他的父亲给他的遗产中,还有这座被所有人遗忘的城南的小宅子得以栖身。
慢慢的,在刺骨的冷风中,楚凡睡了过去。
“凡儿,你怎么又去神庙!我说没说过,不可去不可去!”
“楚凡!给我去面壁!为父的话你何时才听!”
“凡儿,快来,今日爹给你买了烧鸡。”
“凡儿,为父命不久矣,切记,不可修炼,爹给你留的钱财地产,足够你过下半生。还有城外西北,地砖下……”
“爹!”楚凡猛地起身,他又梦到了自己的父亲。
地砖下?地砖下有什么,楚凡惨然一笑,自己或许也熬不过多久,看看吧,看看父亲最后的遗物。
终于,楚凡在地砖下发现了一个盒子,里面有一封信,还有一个戒指,看上去不那么旧。
“凡儿,你好吗?
爹走了,是时候告诉你一些事,或许能够解释一些你的疑惑。记得,看完之后烧掉信。
凡儿,你或许很恨爹不让你修炼,在这个实力至上的世界。
但是,你不能,你天生九窍玲珑心,你该知道,这是禁忌,在你当初出生时,爹给你审视经脉之时就知道,你娘和我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为了你,当日所在家仆,一个不留。虽然有些残忍,但是为了你,别说杀人,屠了青阳城又如何。而后爹用尽修为封你心脏经脉,使得九窍一窍不通,卸下家主之位,只求你平安一生。
爹走了之后,便只有你一人知道自己是九窍玲珑心,万万不可显露,为父以嘱托你大伯,你余生可安然无忧。”
信,很短,却让楚凡心中一颤。
“爹呀爹,你如此信任你的大哥,他却连你出殡都没让我去,就把我驱除楚家,终身不得入楚家一步。”
“楚家整整三百一十三口人,竟无一人替我说话。”
“我被驱逐出门整整三个月,竟然只有当初我们时常施舍的老乞丐顾我吃喝。”
“你那亲爱的大哥啊,若不是大家都看不上这个漏风漏雨的老破房子,我或许早该流落街头,给您丢人了。”
楚凡一边烧信,一边觉得更加凄惨。便觉得什么活头。
这时,一人慢慢走进屋子,原来是老乞丐。
看到老乞丐,楚凡惨然一笑,这乞丐打他出生就在他家附近,自己没少接济他,甚至有几次挨打还是他阻止的。
楚凡笑道:“乞丐爷爷,我不吃了,这座屋子送你了。我要随我父亲去了。”
“你要寻死?”乞丐一愣,问道。
“不然呢,一个不能修炼的废物,一个被家族驱赶出门的废物,不死干嘛,还拖累您。”楚凡惨笑道。
“我看你不想寻思,还有心思笑话老头。”乞丐说着把手里的馒头递给楚凡。他在此地十七年,自然是看着楚凡长大的。
楚凡摆摆手说道:“您吃吧。”
“真要死?”
“嗯。”
“给。”乞丐看着楚凡黯然无神的眼神,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匕首,递给楚凡。
“谢了。”楚凡接过匕首,闭眼便朝着心脏用力刺下。但匕首刺破衣服挨着皮肤却怎么也刺不下去。
楚凡睁开眼睛,有些诧异。
只见老乞丐一挥手,匕首便在楚凡手中化作飞灰。
“既然死都不怕,活着吧。”
“您是?”楚凡不傻,看到这样的手段,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个乞丐单纯是个乞丐。
“我,一个乞丐罢了。”乞丐一笑,缓缓说道:“想不想修炼?”
楚凡一愣,他怎么不想,九州之地,人人皆修,不能修炼的大概只有他楚凡一人。
十六年来,楚凡虽不能修炼,但是也经常模仿,为此挨了不少打。同族少年觉得他是傻子不能修炼天天发什么神经。
但楚凡转念一想父亲留下的信,有些挣扎:“我不想。”
“不想还是不能?”老乞丐笑道。
“嗯?”楚凡有些警惕,老乞丐是不是知道什么。
“九窍玲珑心,修炼必死。是吗?”老乞丐又道。
“你到底是谁?”楚凡大惊,身体不住往后,跌坐在床上。
“你死都不怕,修炼也是死,不修炼也是要死,为什么不试试呢?”
“难道你不想出气?你大伯那么对你,不想成为强者报复他们??”
“你不想出去看看,九州之大?”
“你爹真死了么?”老乞丐一笑。
老乞丐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柄巨锤锤在他的心脏,他楚凡如何不想,但是更让他在意的是他爹的死,明明尸骨就在楚家,但是老乞丐的话,明明是在说自己的爹没死!
如果父亲没死,那他现在身在何处?为何抛下自己?
还有为何老乞丐会知道自己是九窍玲珑心,老乞丐究竟是谁?
为什么自己家里的事他会一清二楚?这个老乞丐究竟是什么来历!
仿佛是看出了楚凡的疑惑,老乞丐只是慢慢悠悠道:“想知道一切么,修炼吧。”
是啊,十六年的受辱,被逐出家门的屈辱,自己父亲的生死之谜,都在他的脑海不断浮现。
楚凡双眼通红,冲着老乞丐点点头:“我修!”
“好!你在此地等我,一个月后,我来找你。”老乞丐微微一笑,转身慢慢悠悠的走出去,那佝偻的背影,确实像个乞丐。
时间如梭,一个月在楚凡的期待中,很快过了去。
这一天正是九州的新年。
青阳城里张灯结彩,到处充满了节日的气息,城内的灯光绚烂,欢声笑语和楚凡所在的宅子成了鲜明对比。
远处树林,一道身影缓缓走来,正是楚凡盼了多日的老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