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爬起来,已经九点十分了,昨晚跟沈一约好九点在宿舍门口见,但并不着急。九点半出门,他果然在在宿舍门口等着,看到我没有生气,修整一晚上之后他显得神情气爽,穿着合身的白衬衫和天蓝色牛仔裤,女里女气的眼睛扑闪扑闪的,乖巧地不像样。
“哎,你没事打扮成这样干嘛,还一大早给我放电。”
“你这蓬头垢面就出来了,还好意思害我等你半个小时?”
“那怎么着,等到就不错了,再说我今天就自己出去玩。”
“别啊,你看我给你带了你爱吃的酱饼,虽然没卷老干妈,我也够意思了吧。”
“确实。”我接过酱饼就笑了,我知道我一笑脸上的肉会把眼睛挤没了。打开自己三十块钱买的黑底梅花的小伞,撑起来,边走边吃酱饼。
沈一把我的伞拿过去,帮我撑,还自己凑得近近地。
“我告诉你啊,不要得寸进尺,不许离我这么近,不然伞给我。”
“瞧你小样,再得意,酱香饼不给你吃了。”说完,还把手放在我头上,把我的头发揉成一团鸡窝,我要用脚去反击,迎面看到孟长河跟一个女生走过来,他帮他撑着伞,那个女生扎着高高的马尾,穿着一条鲜红如血的A字蓬蓬裙,腰际用一条黑色的腰带束着,美得攻气十足,好像黄樱看的海贼王里的娜美,她显然明白自己的美,看到我之后伸左手跨在孟长河撑着伞的右手。不清楚这个场面为什么会显得这么尴尬,即使沈一是我男朋友,我也没有必要在他面前紧张,他和我彼此不相干。他定定看着我,又不说话,眼睛雾蒙蒙的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我想我也没必要非要跟他讲什么,他是班里的红人,我是小人物,这些约束不要也罢,便伸手拉过沈一的胳膊走了。
“哎,刚才那个男生是谁?”
“跟你说了也不认识。”
“快点跟我说,小心你的保持发型?”
“你说我的发型好看不好看?答对了我才跟你说。”
“好看,那天你出来见我,我想你高中的时候这么一收拾,没准我憋不到今天了。”
“哈哈哈,这个答案我满意。他是我们班班长,我宿舍里有个女生喜欢他,就这样了。”
“你跟他不熟吗,刚才他好像很生气,根据我的第六感,你俩是不是有奸情?”
“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女生了,还以为天下所有人是你情敌。他生气估计是被我看到跟那个女生这么亲密,怕我回去跟室友说搅和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吧。你不要瞎问了,一个男生这么八卦。”
“没有就好,今天中午你想吃什么,包在你哥身上。”
“还我哥,就你这样,当我妹我都嫌弃你。”
他给我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C市到了十一还是酷暑难耐,所以我们决定先去书院看看,出来之后在自习室休息,到黄昏凉再去爬山。
跟他一起来到书院门口,又想起报名那天,我爸跟我一起逛书院的场景,那个时候是仲夏,比现在热很多,我们两对书院不是很熟在里面转一圈就用了2个多小时,当时真心觉得书院好大。人总是对自己不熟的地方产生一种很大很复杂的错觉,自己会倍觉自我渺小,会害怕去陌生地方。可是现在我站在这里,书院的格局和景致了然于胸,每块牌匾上的文字,每个古老房间的故事都装在自己脑海,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傻妞,你在干嘛,两眼无神,面带痴笑。”
“我也不知道,走,进去吧。”
“傻妞,这个学校没有校门,既是学校又是景区,你们学校的学生会不会觉得特别闹,读书都安静不下来呢?”
“刚开始我也是这么想,可是过了两个月又不这么认为了。我熟悉了这里的书院和山麓,熟悉那边小吃街和江岸,熟悉了古朴的教学楼和可爱的老师。虽然还是会失落迷茫,我想生活在每一所学校里的大部分同学都有这种感觉,能不能成才最终都要靠自己不是嘛。我喜欢书院这些建筑、牌匾、书籍、文物,他们都散发一股苍老的味道,你现在就可以闻到。我也喜欢爬满青苔的苍苍古木,每次进书院想到它们存活了千年,便对生活充满热情。”
“对啊,我也闻到了,但这应该是某些东西慢慢氧化发出的味道,你一个学工科的女生还真把自己当导游了。”
“嘿嘿,我真有一个书院的导游证。你可以去听听其他导游的讲解,他们是专业导游或者我学校学生中的资深导游,讲得比我好多了。节假日我们这些菜鸟是不允许在这里讲解的。”
“还知道谦虚。”
跨过书院右侧边的一个门廊,有一片碧绿的竹林,阳光洒下,更显青翠。仔细看,竹子上刻了许许多多的字,有浅浅的到此一游,也有深深的山盟海誓,希望他们山盟海誓的爱情也会随着竹子的成长越来越稳固,直到白首。
“傻妞,我可不可以刻字?”
“刻了,我喊警察枪毙你。”
“真够暴力。”
第二天我们去C市最繁华的步行街吃东西,街上人来人往潮水一般,他们好像没睡醒,又好像戴着面具,我不喜欢在熙熙攘攘的大街里晃,当然也没跟他说。沈一今天穿条黑色T恤,他今天话少,所以感觉他又不娘起来,他也也有不想说话的时候。
“沈一你怎么不开心了啊,给我摆张臭脸是什么意思?”
“也没有不开心,只是想着今天是最后一天跟你在一起,会觉得伤心,也许以后我再也没有机会像这样跟你一起了。”
“你不要说的像丧偶一样好吗,以后总会再见的。”
“即使见了,我们的情形也不会像今天一样。”
“你是来大姨妈了吗,我去商店给你买点姨妈巾。”
“你就这么没有同情心,我走了你就这么开心。”
“好了,我不说了。跟你一起玩挺开心的,无拘无束,想说什么说什么,如果可以像这样单纯的玩下去该多好。”
“傻子,男女之间哪有单纯可言。”
“好吧。给你讲件事,让你放松放松。你在大街上走的时候,会不会经常听到有人在喊你?”
“根本不会啊。人乌央乌央的,声音都杂在一起,别说没人叫你,就是有人叫你也听不出来。”
“我就会经常听到,尤其是在人很多的人群中,经常感觉有陌生人叫我,声音很绵长,像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可是等我回头,发现所有人都还像往常一样带着面具,没有异样。我还跟我妈说过好几次,我妈跟我说听到这样陌生的呼唤,再也不要回头,说是叫魂的。我觉得她神里神气的。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年长一辈的人说的话有他们自己的道理。我还觉得你神里神气的,年纪轻轻装神弄鬼,你以为你能吓到我。”
“我才没有吓你,不相信就算了。”
“好了,忧妹,求你答应我件事呗?”
“别叫我叫的这么恶心,你说完我才能说答应不答应,先警告你,我是绝对不会对你以身相许的。”
“你能不能跟我一起拍大头贴,我拿回去留个念想。”
“我想还是不要拍比较好。”既然注定没有结果,又何必留这个念想呢。
“不答应我,我会跟高中每个我熟悉的人说你是我女朋友,嘿嘿。”
“就你会耍流氓。”
我答应了他,并不是出于他的威胁,我们每个人都分别拍了三张单人照,他要求拍三张合照,前两张都挺正经的,拍最后一张的时候,他突然闭上眼睛想要过来吻我,我飞快用左手拳头过去挡住了,用右手拍下来。至今看到这张照片我都笑到想哭,一个男生竟然会纯成这样。
大概下午五点钟的时候,他跟我说让我先回去,他自己去火车站,我说去送他。他好像突然生气了一样,让我不要送,说如果送他他就不走了。我只能走了,回头看他他还地看着我,黄昏柔和的阳光怕惊扰了他一样轻轻浮在他周边,我知道自己不能让他好起来,所以便走了,再不回头。
晚上八点收到他的短消息,“莫忧,下午对你太凶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你晚上一个人回学校,会很危险;更不想在火车站与你分别,我怕那时候会舍不得你舍不得离开。我可以用三年等你高中毕业,我同样可以用四年来让你爱我。”
他的告白温暖的让我想哭,他许我七年,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许多人愿许另一个人七年。可是爱这个字眼会让我想笑,我感觉自己还很小,还用不上这个沉重的字眼。
“沈一,你放心好了,剩下的四年你不用担心,你肯定用不着,我会尽快找到男朋友,所以不要后悔你说的话。”
“去死,气氛都被你破坏了。”